已经浑身湿透,路行索性从头到脚,打算认真地把自己清洗一遍。
他的卧室正对楼下的院子,浴室的百叶窗不隔音,路行一边往头上倒洗发水,一边还能听到江图南和林众一在聊天。
“众一。”
“我在哦。”
“众一。”
林众一提高她的声调:“南南姨姨,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
“众一宝宝。”
林众一似乎忍不住了,她问:“南南姨姨,你为什么总是喊我?”
路行猜测江图南可能是瓜子嗑多了,嘴咸。当然,也可能是瓜子嗑完了,嘴闲。
江图南软言软语:“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所以总是忍不住想喊你。”
咦——
路行一直认为江图南天生就是进法院的料,毕竟她尖牙利齿的,一张嘴惯会咄咄逼人,不当法官和律师可惜了。
没想到江图南竟然也有这么小女孩的一面!
“我的中文名字是darling取的!”被夸赞的林众一语气骄傲,与有荣焉。
“你还有其他名字?”
“Ann!”林众一与路行异口同声。
“安?”江图南一边挥舞剪刀修剪枝叶,一边把修好的花束递给林众一,让她插进花瓶里,“这是谁给你取的?”
“妈妈!”林众一的语气和提起苍林时一样雀跃。
原来众一有妈妈啊。
江图南发出和路行一样的感慨。
江图南特别想解锁新人物的身份,但她聪明的没有多问。
极有可能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万一把众一惹哭了,她可遭不住。
江图南挑起另一个话题:“妈妈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啊?有什么寓意吗?”
“Ann就是中文‘安’的意思。”江图南歪打正着,让林众一主动提供了一个人物线索,“妈妈说汉字博大精深,可以译成任何语言。”
“安定、安稳、安静、安逸、安适、安稳、安慰、安居、安睡……”
路行听着江图南越说越不靠谱。
但林众一似乎很喜欢,她把江图南的胡说八道当成一个组词游戏,和江图南一起把“安”字打头,所有能和“安”字组词的二字词语与四字成语都说了遍。
最后,当江图南问林众一她的安是哪个安时,林众一答道:“平安的安。”
江图南:“……”
这有点过分了吧。
合着前面说了那么多,结果打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路行似乎可以看到江图南瞠目结舌的样子,他噗嗤一声,在许久没有出现水声的浴室里笑出来。
江图南锲而不舍,再接再厉:“那苍林给你取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在上和平幼儿园之前,林众一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直到有一天,她带着Sally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家。
“darling,妈妈,我为什么叫Ann?”
Sally老师只让学生们回家问问家长关于各自名字的含义,并没有拘泥于中国名字还是外国名字。
林众一最后交上的是宋时的回答。
但是,她开始正视她的另一个名字。
平时除了宋时和苍林会喊,其他时候都很少听到的中文名字——众一。
林众一。
苍林当时并没有告诉她答案。
林众一也没有执着地追问,她很快放弃,把注意力转向另一个问题:“darling也有中文名吗?”
“当然,我在中国出生。”
“darling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苍林。”
苍林说出这句话后,明白大事不妙,但是已经晚了。
果不其然,林众一根本没有放弃,她开始不停追问:“为什么darling姓苍,我姓林?为什么我们的姓氏不一样?为什么我没有和darling姓……”
面对林众一提出的一个个问题,苍林只是沉默。
宋时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结果却让事态的发展更一发不可收拾。
林众一开始追问宋时,想知道她的中文名。
宋时没有任何防备,轻而易举地被林众一套话。
之后,新一轮的折磨继续。
“为什么我也没有和妈妈姓?妈妈姓宋,为什么我姓林?除了我,还有谁姓林?我是和谁姓?我的姓是谁的姓?那个人是谁?我见过他吗?他和我是什么关系……”
一声又一声稚嫩的坚持。
一个又一个直击人心的问题。
苍林一言不发。
最后,林众一折腾累了,宋时也累得满头大汗,母女两个在沙发上七倒八歪地躺着。
苍林默默地把两人抱进卧室,妥善安置。
宋时疲惫不堪,半明半昧间,草草抬眼看了一眼苍林,又极快陷入睡眠。
林众一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眼珠子却不停地在眼皮下乱滚。
苍林一直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林众一每次偷偷睁开眼睛,都会和苍林温柔的目光相撞。
她勾住苍林的尾指,和苍林撒娇:“darling,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叫林众一。”
“我可以和你说,但是现在的你听不懂。”
林众一不服气,她哼哼唧唧的,想让苍林给她一个尝试的机会,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她在苍林的轻拍中渐渐入眠,偌大的房间,只余一人睁眼至天明。
林众一对江图南说:“darling说,我长大之后会知道一切,包括我的名字。”
这就是林众一想快快长大的原因。
路行和江图南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但在这一刻,格外心有灵犀,十分默契地齐齐想道——又一个谜团。
林众一反问江图南:“南南姨姨,那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
江图南,江姓,名图南。
南,谐音男。
图南,即图男。
她是重男轻女的产物,她的性别不被血脉相连的父族所接受。
因为她不是一个男孩,他们想要一个男孩,所以给她取名为“图南”。
虽然对那个家没有什么期待,但触及过往,江图南的心情总是不太愉悦。
过往的烙印,犹如出生伊始就跟随她的姓名,一直牢牢地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永远无法翻身。
不幸命运的窒息感,如影随形,仿佛无论做了怎样的尝试,她仍始终无法脱离。
江图南努力抑制她糟糕的心情,不想让坏情绪影响到林众一:“我的名字没有什么好说的。”
江图南的声音又轻又低,由于长此以往的相处中诞生的心有灵犀的共鸣,路行还是听到了。
他停下慢腾腾抓揉头发的动作,立即打开淋浴开关,把喷头的水量开到最大,不在意头发只洗了一半,只想快点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然后跑下楼去插科打诨,让江图南脱离尴尬。
“怎么会呢?”林众一想不通。
她突然灵机一动:南南姨姨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寓意?
林众一认为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每个人的名字都有特殊、美好的寓意。
涉世未深、没有被不公正对待过的小女孩并不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满载期望和爱意出生。
“众一,你要去干什么?”苍林突然出现。
林众一还记得江图南的全名,她想自己去查一查:“我想去拿iPad。”
“我就在这里,你可以先寻求我的帮助,如果我答不上来,你再去找iPad也不迟。”
林众一对苍林毫无保留,全然依赖:“‘图南’是什么意思?”
楼下,江图南低着头,不停地调整花瓶中各类花束的位置,似乎怎么摆放都不满意。
楼上,路行匆匆忙忙地拿起浴巾往自己身上一通乱擦。
“图南是一个典故名,出自《庄子集释》卷一上〈内篇·逍遥游〉。”苍林在江图南身边坐下,“典源是: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林众一靠在苍林的怀里,把手举得高高的,一朵接一朵地拿着花在她耳畔比试:“darling,我听不懂。”
“没关系,我一句一句解释给你听。”
“还有南南姨姨。”林众一提醒道。
苍林颔首:“嗯,南南姨姨也要认真听。”
江图南猛然抬头,苍林正低头抚着林众一的发丝,探触到一旁灼灼的视线,与江图南对视。
而江图南却在苍林抬眼的第一瞬间发现苍林始终眉眼温柔,淡笑着望着她。
没有安慰,没有可怜,只是在对她笑。
路行冲下楼时,正好听到苍林最后一句解释:“‘图南’,谓南飞,南征。后来,通常用以比喻人的志向远大。”
“哇!”林众一双手举高花束,欢呼道,“南南姨姨的名字好厉害!”
她崇拜地仰望着沉默不语地凝视着苍林的江图南:“给你起名字的人是不是希望你能成为像鹏鸟一样厉害,能够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人?”
众一的中文词汇也太贫瘠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句式,换汤不换药,这怎么行呢!
路行立刻冲进去加入她们的聊天,自我调侃他是江图南的老父亲,是给江图南起名字的人。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江图南起身去扯路行的脸。
两人正在打闹,林众一一句话,立刻让在场所有人宕机。
“我是和我父亲姓吗?”她偏头看向苍林。
路行和江图南立即停手,鸦雀无声,两人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在苍林和林众一之间不断回看。
苍林很平静,似乎早就预示到会有这一天,她的答案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是。”
林众一追问:“他是谁?他在哪里?我的名字是他起的吗……”
“父亲是谁不重要,父亲在哪里也不重要。”路行出声打断在这片度日如年的静谧中喋喋不休的追问。
林众一反问:“那什么重要?”
这个问题简单!
路行不假思索道:“父亲这个角色就没有重要的地方。”
林众一无法理解:“为什么?”
幼儿园的Sally老师说过,没有父亲和母亲的结合,就没有孩子的存在。
既然是可以决定她能否出生的关键人物,为什么这个角色会不重要呢?
路行用他的亲生经历现身说法:“我从小就没有父亲陪伴,不也好好长到现在了。”
江图南紧随其后:“没有父亲有时候其实不是一件坏事,有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是这样吗?林众一迷茫地看着苍林,想从她口中寻求一个真实的答案。
在林众一的视线盲区内,苍林搁在一旁撑在席子上的右手正被一朵花偷偷摸摸地“骚扰”。
米白色的真丝衬衫松松挽成半袖,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臂。
路行借着宽大浅绿外衬和身形的遮挡,随手拿了一支无刺的粉花放在苍林手旁。
他在绿色枝干这头轻轻一按,层层叠叠的大朵粉白花瓣就随之轻轻一颤,轻微的颤动从花蕊传到苍林的手腕。
明明贴合着她的肌肤,她却好似无知无觉。
路行着急起来,花瓣抖动的频率越发快了。
苍林不堪其扰,反手把花束从路行的指尖下拿走。
她面色淡淡,附和着路行和江图南的话,继续往下说,回应林众一:“满月之后,母亲便把我带到意大利。在我过往的记忆中,并没有父亲的影子。”
路行满意了:“看,我说的对吧,没有父亲才是常态,众一宝宝,你和别人并没有不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
林众一又转头去看苍林,这次,苍林不再默不作声,她给了回应:“路行说的没错,你并不特殊。”
林众一却有些失望:“我不特殊吗?”
弄巧成拙的路行:“……”
不是,我是这个意思吗?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
江图南摇摇头,再顾不上谈及父亲时心中蔓延起来的怨气,连忙给苍林和路行收拾残局。
她揽过林众一:“你当然是特殊的啦。全世界只有一个众一,你是独一无二的。”
路行嘴贱地说:“全世界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
刚想好哄人说辞的江图南:“……”
拳头硬了。
路行忙不迭找补道:“不过你当然是特殊的,就算有人和你同名同姓,在这个有着七八十亿人的地球上,你依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林众一牌十万个为什么再度上线。
路行拉过林众一的手,在自己掌心里写了一个“众”字:“众一宝宝,你看啊,三人成众,说明有很多人。”
然后他又握着林众一的一根手指在虚空里划了一横:“就算有很多人都叫众一,但是你是我们的唯一。”
众人中的唯一。
她的名字是这个寓意吗?
眼见林众一开始摇摆,江图南趁机而上,加紧使劲忽悠,甚至还从犄角旮旯的记忆角落里翻出了中学时的生物知识。
“……很多很多颗小小的点点拼命地游,游啊游,过五关斩六将,之后,只有一个点点可以成功着陆,加上妈妈的努力,最后变成你。”
江图南边说边用花枝蘸水在桌上点下一个又一个水滴,语气夸张:“那么多点点,最后只能留下一个,所以说,众一的出生,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受精卵受精成功的几率?
独一个精子和卵子结合?
江图南不使用任何专业术语,成功把听懂故事的林众一带进沟里。
但是林众一毫不辜负她的年龄,很快又冒出了新的问号。
路行和江图南只能轮番上阵,不停地给对方补窟窿。
苍林则一直盘腿坐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他们绞尽脑汁胡编乱造。
路行的脑子终于不行了,一回头,对上苍林沉静的眉眼。
她怎么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呢?!
刚才还在他们面前努力克制强装镇定,现在却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隔岸观火,苍林怎么能这样呢?
太过分了!
林众一还在问为什么,路行的心眼一下子就活泛起来了。
“众一宝宝,给你起名字的人在这里,你直接问她就好了呀。”路行怂恿林众一去找苍林。
路行怎么知道是她给众一起的名字?
苍林骤然抬起眉眼,视线在路行暗含得意的脸上逡巡,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换。
单纯只是想看笑话随口一说的路行:“……”
苍林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害怕ing!
林众一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有苍林的陪伴。苍林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林众一并不少见,是以,她并不惧怕苍林犀利的视线和沉肃的面容。
她望着苍林那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睛,默默地挪到她身旁:“darling,我不用现在就知道。就按我们之前约定好的,等我长大,你再告诉我吧。”
苍林一怔,面目迅速柔和下来,她软了声音:“你现在不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林众一很诚实地说,“但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告诉我,我不想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大大的眼睛里装着小小的倒影,爱意溢出眼眶。
苍林情不自禁地妥协了:“众一的意思是,我希望被万事万物包围的你,坚定你的本真。纵使生活在纷飞的俗世里,也不要遗忘你自己。”
林众一果然听不懂。
苍林温柔地摸她的头:“等你再大一点,也许就懂了。”
福贵睡足了,小跑着蹿到江图南身边,寻求爱的抚摸。
夕阳西下,晚饭时间即将来临,苍林走进厨房,江图南紧随其后,跟着去打下手。
林众一被白色的毛团吸引了注意力,全然忘了之前许下的宏图伟愿。
从未下过厨房的路行前脚刚跟着走进去,后脚就被打发出来看顾两个宝宝。
林众一接过路行递来的水壶,放下撸毛的手,神色认真:“星星,谢谢你。”
“一杯水而已。”路行举起自己手上的杯子和林众一的水壶轻轻一碰,“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啦。”
林众一摇头,夹在耳后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晃了几下,在脸颊处落下几缕发丝。
“谢谢你让我知道darling为什么给我取名叫众一。“
路行笑意敛起,喉结微动:“你不是不明白吗?”
林众一还是不明白她名字的寓意,但是……
“我不明白和我不知道,是不一样的。”
福贵躺在林众一的手下,舒服地眯起眼睛,见路行夺走了林众一的注意力,让它失去了温暖轻柔的抚摸,忍不住睁开狗眼瞪着路行。
千万种思绪刚刚泛起便在藏獒幼崽的逼视下劝退的路行:“……”
他默默地往后挪了挪。
林众一拍拍身下的席子:“星星,你为什么要坐到外面去?地板太冰了,快回来。”
福贵虎视眈眈,路行怎么敢回去。
他拿起水杯一饮而尽,之后连忙站起来,空杯底朝向林众一,又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示意他要去续水。
厨房里,江图南涕泪横流,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你怎么……”拉开推拉门的路行一见到江图南的模样,便立刻加快脚步,疑惑的话还未全部问出口,辛辣的洋葱味猛然呛进路行的鼻子。
路行慢悠悠地走过去对恍若得了红眼病一般的江图南发出嘲笑:“这就是你说的你比我强?”
江图南扯了一张抽纸,快速地抹了一把忍不住一直流泪的眼角,然后把纸巾揉成团,砸向路行。
路行灵活接过,将纸团抛进垃圾桶,一脸得意。
江图南终于知道为什么“嘴脸”和“面目”是同一个意思,但前辈们还是发明了第一个词。
一定是因为他们也曾经遇到过像路行这么欠揍的人。
有一根延长甲昨天不小心断了,连带着江图南原本的指甲也受了一点伤。断裂的指缝伤口被洋葱薰得生疼,江图南默默把手从水流下收回,静静地关掉水龙头,然后不打一声招呼,张牙舞爪地朝路行扑过去。
厨房重地,怎么能如此打闹!
眼疾手快的苍林急忙插入两人之间,她一边扣住江图南的手腕,一边伸出手臂把路行拦在身后,化解了两人对撞的危险动作即将导致的不良后果。
但是,江图南手上的水滴还是不慎甩了几滴落在苍林身上。
苍林眨了眨不适的眼,把飞速蔓延上来的酸意逼退,然后一手拽着一个,把路行和江图南这对不让人省心的表兄妹一起赶出厨房。
“晚饭之前,你们两个就站在这里好好反省。”
“哦。”路行和江图南乖巧应道,一句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样子看起来比在厨房让人放心。
苍林甩手松开两人,独自一人走进十分安全的厨房后,林众一抱着福贵凑过来:“星星,南南姨姨,你们在干什么?”
“面壁思过。”路行和江图南极有默契地齐齐答道。
这种事情路行都混熟了,他悠哉悠哉地对着一片白墙,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不会摔落的情况下向后倒去,偷偷摸摸地观察了好一会儿,见苍林正在忙忙碌碌,毫不在意他们,连忙小声驱使林众一帮他去拿点方便随时藏取的零食。
“别拿巧克力,宝宝,牙齿会沾上颜色,哎,那个软糖不错,多拿两包……”
江图南半路打劫了一包青梅味的梅冻:“你可真行,你就不能教孩子点好的。”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有本事你就别吃。”
路行对江图南不需要气声,一个眼神示意,完全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两人用眼神厮杀了好几个来回,江图南突然笑出声来:“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林众一很诧异:“你们小时候经常这样吗?”
路行和江图南得知林众一从来没受到任何处罚更诧异:“太可惜了,你没有完整的童年。”
半小时后,苍林端着放满饭菜的托盘走出厨房,在餐厅旁看到了三道整整齐齐的列队身影。
不对,是四道,还有只和白色墙壁混为一体的福贵。
看文愉快[好运莲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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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