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白 第12章 蔓白

恋爱后的生活像首渐入佳境的民谣，方文把我的绿萝从客房窗台移到了客厅落地窗。

藤蔓沿着他新做的木质支架攀爬，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影。

每天清晨，他煎蛋时会哼起跑调的歌声，而我负责把他歪掉的领带系成规整的结，围裙带子在灶台前晃出蓝白条纹的涟漪。

方文的父母成了浅湾的常客。

叔叔每次来都带着渔具，说要给我钓最新鲜的海鱼。

阿姨则偷偷塞给我她腌的青梅，说"女孩子吃这个好"。

有次我加班晚归，看见阿姨坐在客厅替我缝补被勾破的裙摆，针脚细密得像王妈妈当年的手艺。

我站在玄关发呆，她抬头笑："傻孩子，过来烘烘手，方文煮了姜茶。"

那一刻，壁炉的暖光里，我突然读懂了家的形状。

方文的爱像浅湾的潮汐，退潮时留下贝壳，涨潮时送来星光。

他会在我画设计稿时放陈皮糖在桌边，会在台风天提前下班接我，会把我随口提过的童年零食藏在琴箱里。

张姐说我现在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和刚来公司时判若两人。

求婚来得像场预谋已久的潮汐。

那天是我们相识五周年，方文说要去浅湾公园看流星。

我踩着他的影子走，发现他口袋里鼓囊囊的。"又藏了糖？"

我伸手去掏，却被他握住手腕。

公园的秋千上挂满了向日葵灯，我的绿萝被移栽到巨大的陶盆里，藤蔓绕成心型。

方文单膝跪地时，手里捧着的不是戒指盒，而是个旧铁盒，里面是晒干的向日葵花瓣、我大学时的旧耳机，还有枚刻着蜻蜓的银杏拨片。

"宋白，"

他声音发颤，像第一次告白时那样。

"这枚拨片陪你走过了香樟道和海风，现在想陪你走余生。"

我看着他眼里的星光，想起他替我挑出的香菜、为我掉的眼泪、在灯塔下的等待。

海风送来远处的吉他声，是他朋友在弹我们的歌。

“方文，"

我的声音也在发抖，却主动蹲下来，指尖抚过他湿润的眼角。

"你早就给了我全世界的光。"

他愣住的瞬间，我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夕阳的暖意混着海风的咸腥，他身上的雪松香裹着我的呼吸。

方文轻轻地回吻过来，手指紧扣着我的后颈，铁盒掉在沙地上，拨片滚出一道银亮的弧。

这个吻里有初雪夜的柠檬糖味，有琴房里的节拍器声，有浅湾公园的泪滴，还有我们之间未说尽的万语千言。

"嫁给我，宋白。"

他抵着我的额头，戒指盒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戒托是蜻蜓翅膀的形状，在夕阳下透明如他的温柔。

我看着他眼里的自己，那个曾经躲在阴影里的女孩，如今正笑着流泪。

"好。"

我点头，声音被他再次覆上来的吻吞没。

婚后的生活被向日葵填满。

阳台的花架上摆满了阿姨送的花，每个周末，我们会一起给花浇水，他负责高枝，我负责修剪枯叶。

我开始在方文的画本里写日记，把每天的甜蜜画成小插画：他煎蛋时的侧影，我画设计稿的样子，还有我们牵着的手。

公司年会上，我抱着吉他唱自己写的歌，方文在台下跟着打拍子，眼里的骄傲快要溢出来。

某个深夜，我翻看旧速写本，扉页王妈妈的向日葵已经泛黄，旁边多了方文的字迹：

"霜落时你把自己锁成贝壳，而我有幸成为让你打开的那道潮汐。"

窗外的浅湾很静，灯塔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方文熟睡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我轻轻抚摸他脸，想起求婚那天他吻我时的温度，那是比灯塔更恒定的光，从此照亮我生命里所有的潮汐与晴空。

如今的我，不再是那个躲在阴影里画香樟树的女孩。

方文的爱像浅湾的太阳，把我心上的霜雪都晒成了蜜糖。

而我这颗在潮汐里漂泊的贝壳，也终于在他的爱里，沉淀成了长满绿萝的岸，从此风来有声，光落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