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是鱼不是人 第21章 泥塘

那此后的两三天里，小瑶因为害怕金鲤想不开，于是就总是跟在他身边。

她以为金鲤仅仅是因为太过向往外面的世界了，于是就经常借着出去采集样本的说辞，光明正大地带金鲤出门去。

可只有金鲤心里清楚，小瑶如果一直这么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那么他真正想做的事情，永远都做不了。

可是每次叫他一起出门的时候，他也没拒绝。

“金鲤你快看！是瓢虫诶！”

他们路过一处花坛上，小瑶突然蹲在叶子跟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再站起来的时候，她的手指上，多了只七星瓢虫。

“……嗯。”金鲤望着那只被戳到自己眼前的小虫子，这么冷冷地回了句。

“你，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她看见金鲤是这个反应，甚至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可金鲤再怎么瞧，那不也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瓢虫而已吗？就算在城市里不怎么常见，但也还没稀缺到如此地步吧？

“瓢虫不是到处都有吗？哪里稀奇了？”他这么随口道。

在金鲤的印象中，小瑶分明是个还算稳重的女孩儿，刚刚这么一出，他也就权当是对方想要哄自己开心的伎俩罢，只不过着实是有些用力过猛了。

那天日落，两个人依然是在小河边看夕阳。

落日余晖染红的天空，就好像那战火烧红的战场，好似那一日的海底，少年眼中那场星火燎原的景象。

“金鲤，你为什么要做奴隶啊？”小瑶突然问道。

可金鲤不明白:“做不做奴隶这种事儿又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谁会愿意做奴隶啊？”

“是吗？可是有的人没了家人也没了朋友，想赚钱又没有本事，要是丢到大街上就是等着被饿死，生命的目标就仅仅只是活下去，那成为一个奴隶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最后的出路了吧？”

“我和他们才不一样。”少年沉声道，“我有家人的。”

“有家？！”

小瑶之前竟从来没想过，金鲤居然是有家的孩子，她曾听说过金鲤是流亡至此，于是她便一直以为金鲤是因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才愿意留在帝国。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留在这儿？怎么不回家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没钱……”少年的声音很小，小到连自己都差点儿没听到，但却给小瑶听得清楚。

小瑶愣了愣，回过头，便没再说话，因为这个问题，太过现实了。

她知道金鲤要想回家，需要的必然是个庞大的数目，而自己这么个实习生，又不是什么财阀家的大小姐，还能说什么，也只好在现实面前保持沉默。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坐着，一直到天边的落日已经吞了大半，小瑶才又忍不住开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上将呢？”

“离开……”少年沉了半晌，却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可想而知。

“你知道吗？奴隶是不可以有收入的，他的劳动所得，也理应是归于他的主人所有，所以，如果你永远做上将的奴隶，你可能一辈子都……”

“别说了！”那是金鲤第一次打断小瑶的话，因为后面的，他可能实在没有勇气面对。

一辈子，说得容易，听起来却是无尽绝望。

因为他早就发现了，要在一个人的控制之下悄无声息地赚到钱谈何容易，而如果那个人是栾颢的话则更是难上加难。

折腾了这些日子，收入寥寥无几，每日战战兢兢却根本没存下几个钱，再算上支出开销的话，到底是盈是亏都还说不准。

要想逃离栾颢，就必须离开沽远，但离开沽远，起码要赚到足够的钱，可呆在栾颢的手掌心里，他根本不可能赚得到钱。

如此往复，陷入了死循环……

女孩儿口中的那个结局，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他不愿想，不愿承认，不敢去面对罢了，因为他已经再想不到其他的破局之法。

“你有没有想过……反抗上将？”小瑶忽然凑近少年耳边，悄声道。

反抗……有，当然有，而且不止一次，可每一次都是被自己的理智拉了回来。

栾颢可是威震一方的年轻将军啊，光是他周身散发着的那股恐怖异常的气场，压迫感就已经足够了。

而自己虽然一直在吸食他的力量，但时至今日他们之间的差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改变，自己又要拿什么去与栾颢抗衡，要他去打倒栾颢，比要他去赚钱还难。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帝国上将是我说反抗就能反抗的吗？”

“可他现在已经不在战场了不是吗？”女孩儿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吗？上将曾经在大战中受过重伤，就在胸口的地方，听说当时差一点就死了，而且他的伤，很难痊愈。”

金鲤听着，似乎能明白她话中的意味:“你是说，上将现在的强大其实只是他强装出来的？而实际上，他并没有这么强？”

“这只是推测，真实是什么也许只有上将自己才知道，我只想叫金鲤你明白，你现在冒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的人生，不是为别人。”

她望着少年的眼睛，太阳落尽的夜色中她的眼眸之中竟闪闪发光。

“我觉得你不该待在这方小泥潭里的，我觉得你还可以走得更远，才愿意跟你说这些的，如果你不这么想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想，金鲤当然想，他绝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儿，可栾颢的力量，栾颢的气场，金鲤都真真切切地感受过，难道都是假象吗？他现在没办法确认，没办法给出答案。

“这个是以前来这边上大学的时候，爸爸给我带着的，现在毕业几年了也没派上过什么用场，我觉得或许你比我更需要它，所以就送给你吧，以后我走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那夜黑漆漆的河岸边，少年摊开的手掌里，女孩儿放在他手心里的冰凉，许久难忘。

他怔了很久很久，才缓缓握住了掌心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