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远帝国,黑市
“哎呦!栾颢上将你可来了!”
男人前脚刚踏进门店里,肖老板便热情似火地迎了上来。
虽说他这是好客,但栾颢却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看不懂别人脸色了,他每次这么大喊着自己的名字,栾颢都恨不能一掌下去堵住他的嘴。
因为至今为止他都隐藏得很好,到现在除了肖老板以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这个沽远帝国的大将军,是这家人鱼店的常客。
那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是他心底唯一一个不敢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栾颢,万人眼中的冷血暴徒,一个冰冷的战争机器,他满心满眼应当只沉醉于利益,可他……
在他荡荡的心里竟还有另一个最感兴趣的东西——活的人鱼。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人鱼的尾巴。
因为人鱼的上半身和人类根本无异,他早看厌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倒是他们拖着的一条大尾巴,又柔又软,鳞片光艳夺目,真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东西!直叫他深陷其中。
可他是将军,要是被人知道沉迷于这种浮华娇弱的东西,成何体统?!
便也只是得了空闲的时候,才偶尔偷偷来逛逛。
“嘿嘿,上将上眼,这次的这只可是极品!”
揭开的幕布之下,一只淡蓝色的人鱼被缚在水池里,眼帘微垂,身子微微颤抖,水池浅浅地没过了他的尾巴。
栾颢瞥了一眼那条宽大的尾巴,鳞片是蓝湛湛的,不掺任何杂色,但折射出的光却带着淡淡粉嫩,确实好看。
“品种确实很不错……”他淡淡道,语气中不透露任何一丝他其实很喜欢那条尾巴的情绪。
“是吧?这只年纪算小的,大概二十出头,而且蓝种人鱼很好养活,适应能力强,不用上将您多费心思。”
这肖老板还是头一回从栾颢的嘴里听到“不错”这两个字,心想着这回有门儿,便赶紧推销起来。
可栾颢话锋一转:“品种确实不错,但成色嘛……”
看脸的话,连金鲤都比不上。他心里莫名这么想着。
人鱼的脸,和人类实在是太像了,栾颢也不知道自己一直执念要找寻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至今为止见到的所谓“极品”、“上等”、“绝色”的人鱼里,还没有任何一张脸蛋,能精致到叫他提起兴致来。
他要找的,应当是一只尾巴柔软,手感舒适,颜色养眼又美若天仙的人鱼才行,最重要的是要能冲破栾颢心底对同类的厌倦。
希望渺渺,堪比登天……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冥冥间,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气息闯进了男人野兽一般的感知里,栾颢下意识地望了望门外,什么都没发现。
阴影中有银灰色的鱼鳍划过水波,微微荡起涟漪……
·
沽远帝国,中心城区
金鲤今天又偷跑出来了,上一次把“流浪歌手”的消息散了出去,他得趁热打铁,叫这事情传得越快越好。
今天他来来回回在这城里跑了三四个地方,“巡演”了一整天。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每次也才刚唱了短短十几分钟,就有种莫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叫这流浪歌手的演出不得不草草收场。
金鲤独自一个人躲在一座小桥的阴影下,桥下淌过的,是一条流经城区中央的小河。
少年双手捧起的水花拍打在自己的脸上,用冷水洗过脸之后,确实感觉清醒多了,疲惫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唱歌这么费体力吗?以前都没发现。”
兴许是从前的每次吟唱,都是族人与他一同高歌,所以力量的消耗减少了罢,果然自己的还是太弱了。
他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望着河水倒映着自己颤颤巍巍的面庞,心里这么想着。
忽而他望见远处那平静的水流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水面惊起了细微的涟漪,水下好像游荡着个浅浅的影子。
“什么东西?”
他忍不住探了探脑袋,眸子紧紧地盯着,盯得入迷,望眼欲穿。
那或许是少年未褪的天性,叫他好奇地想知道那水下边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看样子是马上就要出来了,会是什么呢?
一霎之间,原本越来越躁动的水面忽而又转眼归于了沉寂。
还没等金鲤从疑惑中回过神来,就冷不丁地飞出来几滴池水,直愣愣地朝着金鲤砸了过去。
那速度快得叫金鲤来不及反应,下意识脑袋一偏,利如刀尖的水滴自他侧脸略过,削去了几根头发,才算勉强躲了过去。
少年怔在原地许久,那金色发丝飘飘摇摇地落了地,有鲜血顺着面颊的伤口流了下来。
“呦,是个连御水咒都还不会用的小鬼啊……”
有这样一个声音从水底传来,金鲤能感觉到这方圆几径之内的水源都在激荡着,与一股强大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他面前的河水喷涌而出,化作空中漂浮的宝座,那上面坐着的,是一条成年已久的银色人鱼。
“人、人鱼?”金鲤从来没想过,能在人类的地界里遇见野生的人鱼。
可疑,太可疑了!于是下意识地保持了距离。
“你是谁?想干什么?”
长康没有回答,就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身形弱小的少年,说实话第一眼见到的时候,着实是叫他有些惊诧,明明是纯正人鱼的气息却长了一双人腿?这让他又仔细辨认了一番才敢确定下来。
“人鱼对气息的感知是不会错的,你的品质应当是在我之上……”
他顿了顿,微扬着唇角开口,轻描淡写道:“你就是那只金色的人鱼吧?”
“!!!!!”
金鲤的眸子一紧,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拼死守护的秘密,竟被一只同类给轻而易举地揭穿了!
“早就听说皇族出了只金色血脉,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他望见长康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深不见底,意味深长。
“传说中的那条纯金色人鱼,以前在海里的时候就经常听说你呢,从小娇生惯养,活得像条咸鱼,胆小、懦弱、易冲动又不成事,明明都已经成年了吧?模样却还像小朋友一样呢。”
长康摇晃着尾巴,揶揄道。
“好像不久之前,人鱼族的地盘被人给一锅端了呀,怎么?这是举族逃跑的时候,把你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