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子的喂养手册 第25章 万人之上25

事实证明，当人身自由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轻易不要去试探其底线。

百无聊赖被软禁的姜荼躺在窗边的软塌上，未着鞋袜的双足高高抬起去撩拨探进窗沿的梅花，被撩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顺着衣裳滑落到世子殿下微微敞开的胸膛。

【0408，想请教你一件事。。】

0408：“请说。”

【我在哪？】

姜荼挑衅了沛安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个被红梅团团围住的小阁楼，衣食无忧，门外巴掌大的院子里甚至有方小温泉，只是除了他自己，见不着第二人。

而借着凤翎卫的差事，姜荼把京都中各个犄角旮沓都摸了一遍，他确信已不在京中，因此才想向0408虚心请教。

可惜冷酷无情的电子打工仔并不买账：“任务者需自行解决困难。”

【困难模式啊，那看来轻易跑不掉了，不如你给我说说外面有多少人？】

被套了话的0408选择沉默。

【哎，要你何用。】

外间石桌上轻微一声响，同往常一样，食盒搁下后便没了人影，姜荼开始还有兴趣去捉人，现下躺着却是连起身去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0408：“饥饿值低下警告。”

【饿一会就好了，摆得那么远，不如先睡一觉。】

声音渐弱，呼吸趋近平稳，竟真是睡着了。

厚重的梦境裹挟着姜荼的意识，拉扯进更深一层的空间，黑暗散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小池塘。

姜荼环顾四周，恍然记起这是与太子初见的时候，他想不起自己是何缘由站在这，叫了两声0408，也没有熟悉的电子音回答。

池塘边卷起的凉沁进衣裳，姜荼拉拢衣襟，喉头泛痒，原以为咳一声能解决的事，没想到起了头便止不住，一声一声仿佛要把心肺一道咳出来。

咳声在初秋的风与之比凄厉，半圆的拱门外经过的人步伐顿住，循声看来。

池塘边飘着一道细瘦红影，雨打海棠般扶着胸膛连声泛咳，那人应是耐性不好，直接上手捂住口鼻，该有的成效不见，反倒是将原本苍白的面色逼出了红意。

“殿下，您在看什么？”

原本已经走过拱门的郡王府长子折返而来，也看见了这一幕，当下蹙眉，夺步上前将那人拥进怀里，扯了肩上的披风裹住。

太子示意身后跟随的人止步，走近了，听见郡王府姜常桉与素日冷淡模样截然不同的叱责声。

“风这么大你出来也就罢了，穿成这样是想又在床上躺个几月吗？”

虽说语气不好，但其间的关心与担忧满溢，加上将人护得严严实实的动作，显然口是心非。

太子脚边踢到什么，他低头一看，还残余着几滴深褐色液体的瓷碗孤零零的躺在草丛里。

他似乎猜到什么，目光落到姜常桉怀里，恰好白色披风里的人从瓷碗边收回目光，两人不期然碰上，不过半刻，各自收回。

姜常桉没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他也发现了那空碗，深吸一口气，话没出口，披风里挣出两只手抱住他腰，委屈求饶：“哥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既然认错，又何来非有意。太子觉得好笑，便低声笑了。

姜常桉却是习以为常地叹了气，抱小孩似的将人托在手臂，同太子告罪先退后，一边抬手裹紧披风，一边大步向院落深处的阁楼里走去。

远远的，听见他哄人。

“待会端来的药乖乖喝了，哥哥晚间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一声微弱的“好”飘过耳际，卷入风里不见。太子垂下目光，掩去了眼里所有的思绪。

透过自家哥哥的肩膀，姜荼将太子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已经不大记得初见太子时的场景，或许现下正是他潜意识的记忆重现？

姜荼应付了自家爱操心的哥哥几句，保证了会乖乖喝药后贴心地将他劝去陪太子，人一走便倒了药，跳下床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站在屋子中间，冷声一笑。

他记得每一件东西的来历，甚至眼前能浮现使用每一件东西时的情景。但这是不正常的，且不说他本身便不会浪费脑子来记得这些琐碎，关于太子的事都忘得差不多，这种清晰地仿佛刻在脑子里的记忆就显得格外虚假。

姜荼扶着额头坐到床边，认真去回想0408初次见面时与他说的话。

“任务者您好，您所选择的子世界任务已激活成功，即将开始进度追踪，请您尽快开启任务条，祝您一切顺利。”

如果他是子世界的原住民，不可能自然而然地接受这样离奇的“任务”，而他若不是，何故丝毫记不得自身的事？

因为强行挖索记忆，姜荼的脸色更加难看，浓稠的美色沾上几近破碎的脆弱，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碎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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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里头，太子与长公主对坐在一方水亭，一旁的内侍敬了茶，垂着头退了个干净。

即使褪下了盔甲，太子身上仍带着浓重的血气，张牙舞爪地和在茶香里，无声对他的长姐吐露獠牙。

沛安看上去并不在意这点，她此时身着一袭素雅到与身份严重违和的宽袍，却也没有被太子压制气势，慢悠悠地，品了口清茶。

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直到水亭外落下一道黑影，对着太子拱手后摇了摇头。

茶盖轻轻扣过杯盏，瓷器相碰的清灵声音如同利剑破开太子阴沉的气息。

克制到极致的声音随后响起：“皇姐意欲何为？”

一路杀到平安殿的时候，太子已经明白了沛安的意思，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无趣袭来，他甚至想甩手离开皇宫，但姜荼没找着，便只能忍耐着坐在这，而此时派出去的属下却告诉他宫里没有姜荼。

沛安察觉出他的不耐，突然觉得好笑，卷翘的睫毛垂下的阴影掩盖眼里的神色，她看着与自己三分相似的皇弟，说道：“帝师离宫前曾与本宫手谈一局，其所执黑子看似杀意腾腾，却与本宫胶着至平局。帝师言殿下便是如此，帝王之术了然于胸，却觉无趣不肯用，若登上帝位，四海升平之世恐剑走偏锋，自寻趣味，反殃及百姓。”

太子不为所动：“是以皇姐拿姜荼逼我？”

“称不上逼迫。”沛安摇头，“只是予渊，本宫记得你本该杀了他的，何故改了心思，养至今日。”

太子没有回答，长公主的话难免让他想起一些往事，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自郡王府中见过的姜荼，不过一面，那道红影仿若纂刻在他眼底，时时晃在眼前，勾住他心弦。

而他确然问过帝师。

“孤今日遇一人，行止乱孤心神，孤欲绝后患，当如何？”

帝师答：“杀之。”

太子：“善。”

当夜他便派人出宫将姜家的小公子绑进了宫。只是人在东宫睡下后，太子看着烛火下的睡颜，手里的短剑迟迟难以挥下。

最后狠心下手时，也不过削下微毫的睫毛。

回忆中自己如临大敌的模样取悦了如今的太子，垂在身侧的手摸上了腰际的荷包，黑色的荷包里隐隐可见被绑在一处的束状。

这是在客栈追上姜荼后，自己趁着其睡着后割下的一缕发，同自己的用红线缠了，一直被他随身带着。

好巧，用的还是同一把短剑。

“孤心悦之。”

料想到这样的结果，沛安无奈了。

“予渊，你知道软肋意味着什么吗？”

“皇姐还担心什么？”太子放下手，脸上的柔和散得干净，“无非一个四海升平罢了，皇姐还孤心上人，孤必然让皇姐安享盛世太平。”

“善，当如是。”沛安想，殊途同归，也算与帝师所言不同之了吧。

她起身：“随本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