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灯光有些灰暗。
外面是正在台上载歌载舞的红姑娘,镂空黑网遮面,声音透过麦克传出来,倒也是婉转动听。
沈承哲把脖子伸得老长,看着台上的人,眼里带着笑意。
他这是纯属来消遣的,要不是陆祎安不想来,他也不会说出沈典聊天的事。
他对萧予这个小白脸可没什么好印象,也只有沈典这帮无知女人才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他祎哥就是工作太认真了,为了不让他累垮自己的身子,他才不管什么小雨大雨呢。
他点了好些东西,吃的喝的都有,光现下流行的洋酒就点了好几瓶。
蔓元自然欢喜,这样的金主谁不爱呢。
沈承哲本来还想喊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过来聊聊天,唱唱曲儿,奈何他祎哥不愿意,也就作罢。
这会他只能抻头看看外面了。
陆祎安看着沈承哲:“你这是想进化成长颈鹿啊,那么想看,去外面看吧。”
沈承哲转头,严肃道:“我不,姑娘啥时候不能看,兄弟可不能时时都能见的到啊,特别是你,可不好请。”
蔓元一笑:“沈少爷,你和陆少爷感情真好。”
沈承哲一拍胸脯:“那是。”
陆祎安一笑,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他看着沈承哲的精神头,也没有反驳。
好像是那么回事。
蔓元知道陆祎安来着并不是简单的玩玩,她虽脸上堆着笑,但心里却打着盹。
陆祎安这人行事很雷厉风行,他这次来是为了报纸上登的那个人,她不想多说,干她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三缄其口。
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管不住自己嘴的人,轻则生意做不下去,重则小命都是说没就没。
她见东西都上齐了,便起身道:“二位少爷,我去忙其他事了,你们在这吃好喝好。”
陆祎安见她要走,也没阻拦,只淡淡道:“看来蔓姐是不愿意透露。”
蔓元刚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怎么会呢,陆少爷想知道什么?”
陆祎安也不拐弯抹角:“你说你之前见过萧予,在这里?”
蔓元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哪说过这话啊,我这客人这么多我哪能记得。”
陆祎安见她不肯讲实话,本来就没带笑意的脸,现在板的就更加吓人了。
沈承哲差点没忍住问,祎哥,你这样子一天能吃几个小孩啊。
“瞎说,你明明和沈典说认识那个姓箫的。”
他可不想待会陆祎安问不出东西来,把火气迁到他的身上。
蔓元脸上的笑意有点挂不住:“那是我和沈小姐闲聊,随口说的,再说了,相似的人那么多,绝对不会是那个人了。”
陆祎安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他追问道:“什么人?”
蔓元道:“陆少爷,我真的说不好,你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我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啊。”
陆祎安眉头一挑,心里算是有了点眉目,蔓元这样子可能知道的还不少。
他低沉着声音道:“叫陆警官,我现在是在办案。”
陆祎安说完这话,摸了一把自己别在腰间的手铐。
蔓元心里微苦,看来今天要是不说,待会就得去局子里喝茶了。
她又重新走过去坐下,脸上恢复了之前的笑意:“哎呦,陆警官,你整这么严肃,把我都吓着了,来来来,先喝点酒润润嗓子。”
说着她倒了一杯酒,递到陆祎安面前。
陆祎安没接,蔓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沈承哲一看这场面有点尴尬,他伸手接过了酒,对着蔓元道:“有事说事,我祎哥他办正事呢。”
蔓元这次也没再搪瓷了,直接道:“我说不可能也不是没有依据的,一年前就死了。”
显然陆祎安也不知道蔓元会说这样的话,他示意蔓元继续说下去。
蔓元道:“他也不经常来这里,能记得也是因为他出众的样貌,还有就是他从来不点我们的姑娘,给人感觉就是很疏离和冷漠。”
她又继续道:“我们这的姑娘好些都眼馋他,主动搭讪都得不到回应,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根本不愿意来这,但偶尔又能见到他。”
陆祎安双腿张开,手肘撑在腿上,双手交叉搁在下巴那,很明显的一个聆听的姿势。
他道:“他通常是几个人来?”
“一个人,但每次都有不同的人来见他。”
“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呢。”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但与他碰面的人又来过几次,有姑娘问的。”
陆祎安听到这话有点失望,没有实际的证据,经过几个人的嘴,真实性就大打折扣了。
但他还是问了句:“他是怎么死的?”
蔓元犹豫了一下:“听说去了国外,专门走私毒品的地方,具体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
毒品?
陆祎安联想起最近那些人的死,萧予……那个人是你吗?
“与他碰面的人是谁,有再来过吗?”
“没来过了。”
“什么样貌?”
“也是个年轻人,手很纤细,样貌嘛,我真忘记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
蔓元说完赶紧道:“哎哟,罪过了,陆警官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陆祎安点了点头,蔓元又补了一句道:“两人只是有点相似,这报纸上的人比死了的那个逊色多了,看起来这么柔弱,肯定不是一个人。”
她见陆祎安没有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了,长舒了一口气。
蔓元出去之后,沈承哲也懒得再喊姑娘进来了,两人都喝了点酒,沈承哲喝的微醺时,又给陆祎安倒了点。
沈承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放倒陆祎安。
然后把他驮回去,让他好好睡一觉。
陆祎安不好酒,而且酒量特别差,但他有个特点,就是不沾酒就半点不要,要喝起来,不趴下自己也不带停的。
而且还有个怪癖,酒量不好但喜欢收着,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能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然后打电话骚扰他。
没错,喝醉后的陆祎安是个粘人的怪物,最喜欢的就是打骚扰电话,除了他,陆伯母半夜也会被下人叫起来接电话,他不知道陆伯母是怎么想的,但他的确是很痛苦。
所以他准备送陆祎安回去的时候,顺道把他家电话线给掐了。
陆祎安喝下沈承哲倒的那点酒,沈承哲喊了两声,见人没反应了,知道也差不多了。
他让蔓元叫了两个人替他们开车,将陆祎安好好放在床上后,才回了家。
*
在医院蹲守的那些记者们挖空了脑子已经没什么可写的了。
他们苦哈哈的蹲在角落里,被手脚都被蚊子咬得全是包。
“你说说这人在医院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你家天天能闹出动静的人来住院?”
“话虽这么说,可要再没点其他料,我怎么能报道的起来,我家编辑还指望用这股热度火一把呢。”
“可不是嘛,我还指望多拍点涨涨工资呢。”
“你说现在的女人怎么一点也不矜持,就前两天我给拍到他站窗口的镜头,就那么几张图,就买脱销了。”
“我家准备开个专栏,给他专门编册,听说都有老板要专门签他了。”
“那算啥,听说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要专门搞个组织,哎呦,你还别说,人长得确实,就好像话本子里讲的那样,那放古代也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啊。”
“可不是,哎……你看,窗户那是不是站着一个人?”
“是啊,看起来不像萧……”
“哎哎哎……抱起来了,快拍!!”
瞬间医院的树丛里发出了一阵啪啪啪的快门声。
陆祎安一头撞到萧予怀里时,把旁边跟过来的小护士都吓了一跳。
护士看着萧予:“陆警官,身上有酒气,好像喝了酒。”
萧予点点头,将陆祎安扶了扶,陆祎安的头就顺势搁在萧予的肩膀上。
护士又是一惊:“你身体受得了吗,我喊其他人来把陆警官送回去吧。”
陆祎安突然开口道:“怎么受不了,我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说完他抬头看了萧予一眼,眼神恶狠狠的。
萧予将手放在他腰间,怕他摔倒,对着护士道:“我没事,陆警官可能想问我点事情吧。”
“可是他已经喝醉了啊。”
“我没醉,我有正经事呢。”
护士看了萧予一眼,萧予礼貌的冲她点了点头,将陆祎安搀进屋,然后道:“没关系,陆警官有正经事。”
小护士半信半疑的看着关好的门:“这喝醉酒了还能办公事,这算是敬业呢还是不敬业?”
她踮起脚,想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看,紧接着,“唰”的一声,陆祎安一把将门帘拉了起来。
萧予见陆祎安的这个动作,眼底浮现了好久未见的笑意。
只有一张床,陆祎安这样子在椅子上肯定坐不住。
萧予将他扶上了他的病床,想让他先躺会。
谁知刚将他放下去,陆祎安就一个鲤鱼打挺样的坐起来。
他直愣愣的看着离他不到十公分远的萧予,眼睛里带着七分醉意,勉强维持着三分清醒。
萧予任由他看着,过了好一会,见他没说话,就先开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祎安:“你什么时候走?”
半开的窗吹来了一阵风,将萧予眼底的笑意吹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