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七海建人单独叫住了虎杖悠仁。
“欸?”尽管这是个只有他们二人的单独场所,但虎杖悠仁仍旧是有些意外。
他指着自己,片刻后才又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漾起一道毫无阴霾的笑容:“如果七海海是在关心我的话,我没事哦!老师来的超超超及时的,所以我完全一点伤都没有受呢!”
七海建人不置可否,片刻后,他呼出口气,道:“虽然这件事或许不应该由我来说,但你的老师——那家伙的实力的确不容置喙,但在某些方面她完全就是个智力为零的白痴吧。”
“呜哇…突然好尖锐的评价。”
“总而言之,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就只是臭狗屎而已。”
“欸?”虎杖悠仁反应不过来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而这刻的七海建人,身上蓦地迸发出一股强烈的独属于社畜的死感。
只见他幽幽叹道:“人类的生命就是这种能被简单概括的,出乎意料的轻便的事物啊。”
“以屎为例,有的是沾到人鞋子上能让人恶心好多天的顽固狗屎,有的是被无良主人抛弃在路边等待风化的野屎,或许有少部分心善的主人愿意把狗屎打包装进袋子里丢到垃圾桶,但这也完全没法改变大便的最终进程吧?”
“不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风化成灰,就是被路边的某只野狗吃掉。”
“总之结局完全没什么大差别的不同。”
“一坨屎很难影响到另一坨屎的命运,即便是想要改变,大概率也只是一坨屎压在另一坨屎身上然后变成了超大坨巨屎后延缓了它的风干进度而已。”
“因此,你没有为了他人性命负责的义务。即便是有,那也不过只是完全理想化的个人英雄主义的体现而已。”
“不会有人把这种英雄的名号安在一个刚入行的高中生身上,如果有,那就代表那家伙一定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货。”
七海建人完全是站在成年人的角度说出的这样一番话语。
尽管他并不大知道在那条巷子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考虑到某只妖怪糟糕的心理学入门讲学知识,他认为或许有必要再说些什么。
可不过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语,又怎么能将残忍的现实掩埋?
轻飘飘的话不能。但这颗为了虎杖悠仁考虑的心可以。
虎杖悠仁拥有看穿人心的潜能。这或许是他的成长经历所致,谁知道呢。
他面上的表情与刚才的无霾笑容相比淡下了两分,但却是个更加真实的、更应在此刻露出的表情。
阳光下的角落有照射不到的阴霾。
虎杖悠仁挠了下脸颊:“虽然把人类比作狗屎稍微有点点过分啦,不过……七海海果然是很好的人啊。”
“放心好啦,从一开始我就明白自己没有办法救下所有人。”
七海建人点了点头,表示对于虎杖悠仁“自知”的认可。
可虎杖悠仁的“自知”绝不仅止于此。
他放下了手,面上的模样多出了几分坚定与认真:“我明白自己一开始就无法救下所有人,可就算明白,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
“哪怕只是多救一个人,哪怕只是多能够让一个人活下来。他们每个人都代表了一个家庭不是吗?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吧,和每个人值不值得被救这样的东西完全无关。”
“所以我会努力的,努力背负起那些我没有能够拯救的性命,然后再用这份肩负在我身上的沉重责任,去想方设法地拯救更多人。”
“我是这么想的。”
七海建人哑然。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到了被阳光灼烧的痛感。
那么一个瞬间,他是觉得自己的真的老了。
如果说接受遗憾是成为大人的必修课,那或许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学会了这些。
多余的劝谏或许已不再需要。
那只妖怪,也就只有在挑选学生的眼光这件事上还勉强配得上一句夸赞。
而此刻的狐泽正万分嫌弃地坐在镜前摆弄着身上设计精妙的礼服:“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类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服装。”
“超级紧绷而且完全不适合战斗的时候穿戴啊。”
妖怪不受规训,即便被塞进人类的礼裙,也依旧充斥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异类气息。
站在她身后的管家多见不怪,闻言也只是毕恭毕敬道:“迹部少爷交代过了,如果您想的话也可以身穿最简单的T恤长裤出场,因为您是迹部少爷的女伴,所以您想要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狐泽摆了摆手:“算了啦。”
毕竟这种重要的(价值百亿)的委托,就算是她也姑且会稍微重视一些的。
收集情报的第一要位是融入环境,这可是她这两天恶补的潜入类教学书籍第一章第一页的内容,这种小错她才不会犯。
晚宴的舞会即将开幕。
整片迹部庄园被铺满了从新西兰运来的最娇艳的玫瑰。
即便是夜晚,播撒在玫瑰上的露水也折射着令人目眩的奢靡的光泽。
这是一场高调而极尽奢华的晚宴。
狐泽的目标是融入人群,可就是在这样的一场处处透着金钱味道的宴会,她的礼服也依旧带着高调的出挑。
黑底的礼服被人用细小的碎钻织成了覆盖在面上的罩纱,仍旧是黑,但却透着一股鸦羽般的斑斓。
礼服的领口没有选择一般的常规设计,那里用藤蔓与鲜嫩的玫瑰花瓣交叠,构成了一条不规则的、一直绵延至身后的曲线。
线条划开了狐泽的脊背,白皙与暮色相接,又以银白的荆棘链条分割。
艳丽的、盛开的、不加修饰的而又危险的玫瑰。
这是迹部景吾亲自挑选的一套礼服,礼服的下摆被设计成了微收的鱼尾制式,但又不是鱼尾。迹部景吾最喜欢的花是玫瑰,于是这套礼裙的下摆便被设计师们刻意做成了像是玫瑰一般盛开的裙尾,裙尾拖地,但不显疲坠,在狐泽的脚步下透着股别样的灵动。
服装整体的挑选偏向成熟,实际上与迹部景吾的模样年纪看上去并不那么匹配。
但当迹部景吾真的出现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他不能够匹配的事物。
华丽的玫瑰雨从头顶落下,为这身礼服、为今夜的晚宴填充上了最后的空缺。
迹部景吾打响了手指:“欢迎大家来到迹部晚宴,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吧?Let's party begining!”
这是一场贵族惯常的宴会。
没有什么主题,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大家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
证明自己还有踏足此处的权利。
除了开场的念白,迹部景吾没有再举行其他单独的属于他的环节。
故而,无数探寻的目光跟随他的身形而动,或许不只是他,还有他身旁的这只妖怪。
年纪、姓名、身份,狐泽的一切都成了迷。
潜入教程的第二节课是学会保持神秘。
而这份神秘引来的第一位来宾是一头有着深蓝色半长发的青年。
“哦呀,这位美丽的女士是?”
忍足侑士操着一口关西腔,言调中的种种充斥着满满的探究。
他的模样比狐泽更像是狐狸,坏心眼地不知道在考量着什么,只是这份探究被很好地藏在了绅士的表皮之下,所以才不显得那般突兀。
迹部景吾不欲多言,紫灰色的眸子扫过忍足侑士,他意味深长道:“显而易见的事,不是吗?”
像是在问这样明显的事忍足侑士不会看不出来一般,狐泽的服饰与迹部景吾是成对的设计,宴会的开场他们也是一同出现。
其中关系,不言而喻。
这种敷衍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忍足侑士满意。
他挑了下眉头,若有所指道:“你请一个多星期的假不会就只是为了和这位美丽的女士约会吧?这可不像是我知道的你的风格。”
“你说请假?”
“嗯哼。”忍足侑士轻哼一声,算是答应。
“你不在的这一周,学生会的各项事宜都已经堆积如山了哦。”
“副会长告状都已经告到我这里来了,虽然也有漂亮的学妹们听说了这件事愿意主动分担,不过我想我们的部长大人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工作交给别人来处理才是。”
“阻挡你的狂热粉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有想好该怎么奖励我了吗?我看与这位美丽的女士共舞一曲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呢,你说呢?美丽的女士。”
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中显然没有太多狐泽的事情。
她不言不语,在她开口以前,迹部景吾已经率先一步表达了反对:“当着本大爷的面向本大爷的舞伴发起共舞邀约,胆子不小嘛,侑士。”
“不过你说的请假,本大爷可不记得自己有交代过桦地向你说明这件事。”
问题也正在这里。这次迹部景吾的“失踪”,就连桦地崇弘也分毫不知。
忍足侑士耸了耸肩:“自然,因为这件事也是我好不容易从榊教练那里打听来的。”
“榊教练?”
榊健次郎在警部方面有些关系渠道,这是诸多一般冰帝学园学生都知道的情报。
身为冰帝网球部教练的榊太郎会从自己的叔叔那里探听到些什么也实属平常。
“我想这场宴会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平常的单调聚会吧?你在盘算些什么。”
忍足侑士的目光藏在镜片之后,那对上挑的狐狸眼中一时难以摸清情绪,只能从其神情动作中辩驳一二。
“你是在质问我吗?”
“当然不,但如果你想这样认为的话,那么这就是质问。”
气温降至冰点。
分明是关怀,却又在一方的隐瞒与另一方的诘问中将关系越推越远。
迹部景吾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大爷也没有向你交代的必要。”
“还是说你认为难道本大爷做些什么都必须要向你们交底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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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