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放回裤兜,季柏涔闭上双眼在木长椅上做了个不真实但可怕的梦。
一个猩红唇色,脸色惨白的女人,头发湿作一团,像泡的腐臭的水草,沾染着粘液,触碰季柏涔裙下的腿。
一双长满血斑的手,往下深入,抓挠着季柏涔的脚踝,并紧紧箍住,往下拖移。
哈出的凉气,让季柏涔肩头传来湿冷触感,提前适应了水温。
还在挣扎的她,不小心注视女人变幻形状的瞳孔,季柏涔像是被下了蛊,神情木然,任由她拖进水里。
“季柏涔,季柏涔,快醒醒!”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她耳边回荡,她觉得声音很熟,不知道在哪听过。
窒息感骤然真实,水草般的长发缠住脚踝,季柏涔睁眼,暗红绸缎在浑浊湖水中翻涌——梦里的溺亡竟成了现实!
清醒过程,才发现不是梦,呛了几口水,发现自己正在往湖里沉,往下一看,那暗色红色绸缎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被往下拉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往下沉。
还好她学过一点游泳,但是离岸边至少还有两三米距离,水冷的她直哆嗦,腿都快抽筋了,她努力将头伸出水面也无济于事,体力透支,游不动了。
怎么办,今天她就要嘎在这了吗?连焚烧的过程也不需要了吗?
她可不想自己变成……她突然联想起网上刷到巨人观的画面,想想就觉得可怕。
等明天上了热搜,可不能就这么被某人看到这副惨烈的状态了。
这昏天暗地,人烟稀少,会有谁来救。
她放弃了,她感觉全身被水浸透了,耳膜灌水,肺部灌水,脑子进水。
灼烧,撕裂,胀痛,不再觉得冷了。
脑海浮现出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环境,突然一束光圈,她爸妈就站在光下来接她。
“回家了,小涔。我的宝贝女儿,我们不用再躲债了,爸爸现在改过自新了。”
“回家,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去。”
“不,我还不想和你们走!”
“苏栩桐,你个混蛋!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我可不想比你先死!”
忽然,一阵剧烈的水波冲击。
她感觉有一个物体正移动向她,是海豚宝宝吗?她在电视里看过海豚救人的故事。
不对,是人!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前划拉,好让那人注意到。
“划……划不动了。”她又一连闷了好几口水。
路灯在翻涌的水面划着扭曲的光线,指引救回她的线路。
一股力量推着她不停往前。
终于到了岸上她躺在冰冷的水泥上,几近昏厥。
只是冰凉的水一滴滴到她脸上的同时,感觉肩膀受力冰凉湿热。
“醒醒,你还好吗?”
想反应,但呼吸溺毙,浑身瘫软。
她还不想过早的回家,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完。
闻到薄荷糖的味道,一股子清凉逼近。
“已确保现场安全,空气流通,去除衣服上异物。
“是那枚胸针!”那人在胸针身上多停了三秒。
“扫视胸腹,检查呼吸,胸外按压。
“还好是刷完牙出来夜跑。”
“呼吸道畅通、开放气道、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好半天,季柏涔被呛的喉咙气管剧烈的疼,一摊稠黏的浑水流了出来。
人也从懵懵的逐渐清醒过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你真是幸运,知道吗,我刚才在夜跑,路过这里听到水里有动静,还以为是鱼,还好多了个心眼,观察了好一会,发现有人在水里扑腾。”
“上帝保佑,你被我救回来了!”
“我想你行李还在这,应该不是想不开,才掉水里的吧?”
“额,我想我应该是恍惚了,不小心失足掉进去的。”
昏暗的灯光下,季柏涔才看清眼前的人,一个和她年龄相仿扎马尾,金发碧眼,看上去体能很好的姑娘。
“你好,我中文名字叫冯雨,老家法国的,是医院的一名外聘心理医生,这是我名片,要是感觉不舒服可以随时联系。”
递名片时,冯雨指尖故意擦过季柏涔手腕,留下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
上面写着,某附属医院心理专家冯雨。
“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泡水了,现在打不了电话,你可以记一下我电话是1896731……,名字是季柏涔,季节的季,柏树的柏,涔涔细雨的涔。”
“挺好听的名字,和现在的雨季很配。”
“还有,谢谢你救我。”
“没事,这种事我经常遇到,能把你救回来是我的荣幸。”
她伸手从湿衣服里掏出一张皱巴巴泡过水的名片,递给季柏涔。
“我明天还有工作,要走了,有空记得联系我。”
随后捡起岸边的手机,作势要离开。
“对了,刚刚急救时,多有冒昧取下你的胸针,现在胸针还你。”
“现在这么晚,路边也不好打车,你一个人要去哪,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了冯医生,我就住这附近,可以自己走回去。”
“你刚刚救了我,已经无以为报,改天我请你吃饭当作一点谢意。”
“我是一名珠宝设计师,如果有什么想设计的东西都可以找我,免费。”
“所以那枚胸针是你设计的?”
“是,只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还挺漂亮的。”
季柏涔莫名感觉这个外国女人对她胸针挺感兴趣,只希望是她的错觉。
本来没存希望有人施救,她突然跑出来救了她,这一切也太凑巧了,是有什么隐情,该不会遇到间谍了吧?季柏涔在心里想着,明面上当然不敢问对方。
只希望是自己疑心病又犯了。
“季小姐,季小姐!”冯雨在她眼前,用手晃了晃。
“对不起,刚走神了。你可否再把刚才的话再复述一遍。”
“我是想说,你这个人还挺客气的。”
没关系,我现在真得走了,那我们改日再见。”
冯雨自觉的向季柏涔招手示意,表示着再见。
“那再见,冯医生。”
季柏涔没注意冯雨离开前,回头望向湖面的笑容诡异“像在精心策划一场未知的阴谋得逞时的表情”。
“在登机口,苏栩桐看了看表,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
她把身体前倾倚靠在行李箱上,双手拿手机处于悬空。
手指滑动着屏幕,在通话列表里s开头的名字停留很久。
反复划亮又熄灭的过程,使得屏幕上凝着层薄薄的汗渍。”
终于一闭眼,猛然按下拨打按键,拨通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还好号码没换,但为什么关机。
因为讨厌她,季柏涔把她拉黑了?
手机坏了?失联了?出事了?
她脑子里浮过千万种可能,越想越慌。有种想自驾去找她的冲动。
只是现在没有比坐飞机更快去见她的方法了。
总不能驾着筋斗云飞过十万八千里吧。
她劝自己冷静,却坐立难安。
可旁人如果一看她此时的状态就会以为她尿急憋着不去找厕所。
“小姑娘,旁边直走一段路过去那个就是厕所,登机时间还没到呢,你可以去的,没关系。”
“谢谢奶奶关心,我没事的,也不用去厕所。”
“旁边还有俩姑娘在捂嘴偷笑呢。”不会笑的是自己吧。
季柏涔心想,自己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这下误会可大了。
“滴,滴,滴”排队检票的人头攒动,不断前进。
松了口气,终于坐上了飞机。
随着高度不断攀升,遇气流颠簸,噩梦也随之将至。
关上舷窗,戴上眼罩,她累的迷迷糊糊身体愈发沉重,倒头就睡。
在一个遍布油菜花田的地方,看着季柏涔跑向自己,她张开双臂,满心欢喜的等待她扑进自己的怀里。
来不及拥抱,突然草坪变成了海啸,她就眼睁睁看着季柏涔被淹没。
像白天她溺水时的绝望,被她的梦境窥探到了。
她为她陷入黑暗的绝望之时,一席红裙映入眼帘。
“如果你能取悦我,让我舒服的话,我可以考虑告诉你,她的下落。”
“如你所见,她现在情况很危险。”
“可是这是在飞机上,你确定你要这么搞吗?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鬼话!”
“我们去厕所?”
“或者你点杯红酒吧,我们干一杯,或许就起效果了。”
“从了我,我就考虑考虑告诉你,是不是应该相信我的鬼话!”
“你也知道惹我的下场!还不如乖乖喊声姐姐给我听听!”
她点了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你究竟是要我在梦中想象与你做那些情爱之事,还是在现实里沉沦?”
“你为什么总要打破我的禁忌。”
“我和你说过,除了她,我不接受和任何人的关系。”
“心跳的负荷,呼吸的累赘都只专属于她,我的身心都是她的。”
“还完你那三年,我也该得到赎身自由了。”
“就算你蓄谋已久,使尽浑身解数也别想再得到我。”
“那你就甘愿眼睁睁看她离开这个世界,永远见不到她吗?”
“实话告诉你,她已经被东西缠到水里了,快没命了,哈哈哈哈哈!”
“前世是前世,我自觉亏欠,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是真心爱她。”
“求你,告诉我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