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鲤静静看着对面那人,眼神仔细描绘着她的眉眼,刻意忽视她和记忆中那人的差异,只渴望从中发觉一分相似,也许相似之处多了,他便能她身上找到“他”。
井底之中,唯有景鲤身边的光团照明.晏经岁全身处于黑暗中,他仅能凭借自己身边的光亮去勉强看清那人的位置.
见寒暄没有得到回应,小松主动走向景鲤,她的左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有种胜券在握的随意。
井底光线昏暗,弥漫着血腥味夹着霉味的潮湿气息,可景鲤忽然从中闻到了淡淡的草药味,且随着小松距离的拉近,草药味的存在感愈来愈明显,充斥着他的鼻息。
在小松距离景鲤几步之隔时,周简眼观鼻鼻观心,快步冲到景鲤身前充当保护者的身份。
再次见到小松,二人心中不约而同竖起戒备心,最初为了成功进村而刻意忽视的疑点再次浮出水面——
若真是位普通的村落盲女,怎会天黑之后依旧在外行走,又怎会于此时于此地现身井底。
打从一开始,这人现身之后的一切皆为伪装,“小松”也好,“盲女”也罢,或许就连这女子装扮也是假象,无一点是真。
明白一切后,周简厉声质问:“你究竟是谁。”
景鲤没有出声,神色探究地盯着这人脸上的面纱,视线直勾勾的。
“我就是小松。”小松不甚在意,似笑非笑地对上景鲤的目光,随后反问,“景鲤公子,你觉得我是谁。”
小松说话时已不像最初的矫揉造作夹嗓子,此时一出声便显露出男子身份。
景鲤撇了撇嘴保持沉默,忍不住腹诽,不说的话他能从何处知晓,在这给他设谜题呢。
小松仿佛不在乎景鲤的沉默,摊开双手晃了晃展示手中并无武器,接着无害地继续往他一侧靠近。
然而周简并不相信她的无害伪装,见其靠近又跟着后退,而景鲤因为被周简护在身后也得连带着跟着后退。
一时间,小松前进一步,周简后退一步,而景鲤为了不被踩着脚又只得在周简后退前就后退一步,如此成了一幅让人啼笑皆非的画面。
景鲤:“?”
景鲤不禁疑惑,周简这么幼稚就罢了,怎么这小松也跟着如此。
“停停停。”景鲤身影闪到两人之间,手臂大开以挡住他们继续幼稚行径。
见二人止步,景鲤忍不住吐槽:“你们都是三岁小孩吗?搁这老鹰捉小鸡呢!”
意识到景鲤不在身后护卫范围之内,周简和护着小鸡不被捉走的鸡妈妈一般无二,眼疾手快牵住他的衣袖将其带至身后。
周简:“景鲤,快躲到我身后来,指不定这人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而他口中打着坏主意的小松倒没继续前进,只是摊开右手往景鲤那边凑了凑,“我方才遭受了歹徒袭击,景鲤公子你看,好痛。”
说着,他的手还好似象征性地轻微颤抖着。
闻言,不待景鲤有何反应,周简先是一脸无不可置信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随后两手一摊,退至一边,他倒是要看看这人葫芦里究竟藏着什么**药。
见状,小松把手掌凑得更近了些,重复:“景鲤公子,我好痛。”
手痛就该去上药,和他说有什么用,景鲤疑惑。
小松不达目的不罢休,一直重复着“景鲤公子,我好痛”,语气逐渐哀怨。
景鲤:“……”
景鲤又不动声色瞟了眼小她正往下滴血的手掌,对于她口中所述的被歹徒袭击一事可全然不相信,他不懂,她为何舍得自己伤害自己,究竟又有何意图。
唉。
景鲤无声叹了口气,自顾自催眠自己。
真是的,都怪他太善良了。
想着,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些止痛药,金疮药和绷带递给小松,尽管他有意与人保持距离,但传递药瓶时却还是有了短暂接触。
指尖与掌心相触,即刻分离,可他却任清晰感受出传至指尖的触感,不过不是温热,而是冰凉。
手好冷。
景鲤微微愣神。
景鲤:“小松姑……”
不带一丝感**彩的话音猝然凝滞,此刻思及小松眼下不加掩饰的男声,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小松很快接话:“公子。”
景鲤:“公子,记得上药。”
小松没应声,药瓶放在他手中把玩着,瓶身相撞的清脆声应运而生,他的手指纤细修长,却缺少血色,同他的肤色一般白得有些可怕。
景鲤只管给药,不再管其他,注意力继而集中于祭坛上。
地面上,一层七芒星柱体高于平面存在,四角上分别矗立着根高至顶端的石柱,与其说是祭坛,看着却更似用于囚禁的石笼。
祭坛上无一处不染血垢,一层一层逐渐交叠掩盖,经年累月。
偶有血垢覆盖不完处,未知字符模糊显露,这样子不似景鲤印象中的符篆,倒像是……
阵法?
“阵法。”
话音与景鲤脑中猜测不谋而合。
小松补充:“不过,这些只是残留阵法,被人刻意抹除,仅从如今痕迹难以难以判断。”
得临摹一份带回去研究研究。
想着,景鲤果断变出纸笔,将残留阵法临摹至纸上,乾坤袋中,纸张同无花香放置在同一处,难免沾染上独特的清香,于无声中抚人心神。
无花香,根茎枝叶皆可散发清香,在一定程度起到舒缓痛觉的作用。
闻此香味,小松顿觉手腕处的痛楚减轻,虽九牛一毛,但聊胜于无,他话也多了起来,说道:“虽然我不知此阵法为何,但有一人必定知晓。”
有希望。
闻言,景鲤不知不觉中再次将人设抛诸脑后,眼中满含期待地看着小松。
“咳。。。”小松先是拿乔了一会,端够架子后这才慢悠悠开口:“宋霁。”
“宋霁精于阵法,他必定知晓此阵法。”
游离在这两人之外的周简原本还在苦苦思索小松的真实身份,不过在听到这一番话后,直接锁定了范围——
这人定同宋霁关系密切,这人很有可能是宋晏两家或是立行学宫之人。
他从未在修界中听说过宋霁精通阵法一事,可这人却言之凿凿,其身份定不简单。
小松……松。
周简思忖,心中对他的真实身份有些了然。
他瞟了眼景鲤,又看了看小松,内心直呼不妙,景鲤对上他不就是只对上老鹰的小鸡吗?
然,眼下周简选择按兵不动,他只要保护好景鲤就足够了。
目前小松的话是唯一的线索,景鲤只能从此入手,不过如今他对宋霁已不甚熟悉,该如何打探消息还得徐徐途之。
至于符文和阵法之间的联系,尽管现在还不得而知,但谜底总会浮出水面,谜团也会明晰。
既然井底的线索已经取得,是时候该上去了。
景鲤没问小松是否打算离开,此人“小松”的身份是假,探查清风村怪事才是真。他们的相遇只是偶然,那分别定是必然。
景鲤和他道谢:“多谢,你的消息。”
说完他却没立刻离开,只是安静地看着小松,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再听到些什么。
“不用,能帮到你便好。”晏经岁沉默,许久才回话。
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景鲤也没多做他想,他招呼着周简原路返回,“周简,上去……”
然而,话音被手臂上猝然间传来阵阵强烈灼热感打断,这是反运符即将失效的前兆。
不行,他得马上离开。
“我有事,别跟上来。”
说完,还不待人有所反应,人已离开此地,独留二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