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日中,透过云影泛出微弱光亮,村落零零散散不见分毫人生活的迹象,密密麻麻的蛛网爬满墙头、各占一方,在颤动的光影之下倒显得有几分诡异。
清风村不算大,半个时辰内景鲤带着周简单粗略走遍整个村子,除了没人,他在村里找不出任何异样,就连不明消散的灵气现今已慢慢汇聚恢复原样。
但过于正常反而会处处都透露着异样,这实在不像个发生意外事故的村子。
周简有了发现,他走到最近的一口井边,踹了脚封在井口的巨石,说道:“景鲤,你觉不觉得这井太多了。”
这一路看来,每家每户的一口井除外,就连没有屋舍的角落里也挖有水井,太多了。
“在这等着。”
景鲤留下简短一句话后快步朝周身几座屋舍走去,他在每座屋舍内停留的时间很短,到后来他只是在门外粗略往里看了眼就离开。
水井旁,在原地留守的周简也没闲着,随手掀开了封在井口的石块,从上往下望去,净是黑黢黢的一片,黑不见底。
周简观察这井底时不禁心悸,他似乎从这井中闻到丝若有似无的腥臭味,似是血腥味,且在井边带的时间越久,这血腥气味越发鲜明。
周简忍不住远离,这味道实是难以接受。
景鲤回来得很快,回来时一幅思索的模样,他发现每座屋舍内都藏着同一符篆,而他从未见过那道符篆,也就不知道这符篆有何效用。
景鲤鼻子灵的很,甫一靠近这井,就有股血腥味不由分说往他鼻腔冲去,腥臭异常。
景鲤只得捂住口鼻递给周简张他刚临摹着符篆的纸,问道:“你见过吗?”
周简拿起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名堂,若是张丹方他还能说出个一二,至于符篆,他是一窍不通。
“没见过,”不过周简还是收下了这临摹图纸,他可以回去藏书室查查,“等我回去查查。”
眼下也只能暂且搁置符篆一事。
“不必勉强。”景鲤不觉得会很轻易查到这符篆,没抱多大希望。
说着景鲤往井边靠近,同时袖口中隐秘藏着张符篆以防万一,二人观井,谁也无法预料身后之人下一步动作。
靠近水井后,他拿出根火折子,在瞧见火星后将其抛入井中。
二,三……
景鲤无声默数。
井中无事发生,看来还算安全。
景鲤很快有了打算,他在指间化出一束光亮,毫无征兆就从井口往下跳,他跳得很干脆,话未说完已然不见人影。
“我先下去,你记得跟上。”
周简:“!”
周简被景鲤这一跳弄得心惊胆战的,对他这一举措极不赞成,真是的,跳得这么快,万一下面有危险怎么办。
“景鲤,你小心点啊……”
周简来不及思考,大叫的同时紧随其后跳入井中,只不过相比景鲤的干脆利落,他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井中。
不过呼吸之间景鲤安全落地,但跳下的速度太快,落地时不可避免四肢发软,只觉双脚都不是自己的。
景鲤跺了跺脚以恢复知觉,随后观察起周身环境,等周简下来。
井底的空间比他想像的还要宽敞,分岔路很多,四通八达的,像是一座地下村子。
四周石壁上和屋舍一般画满了不知名符文,泥斑点点的石壁表面上诡异地有着连片的殷红符文,不仅如此,石壁连同地面上大多覆盖着血液凝结后的血垢,整体呈喷射状,十足诡异,让人心里瘆得慌。
景鲤来到石壁边,不假他物直接用手去触碰那些殷虹符文。
景鲤粘了粘手,指尖触感粘腻,只是凑近闻就足以嗅出其中散发的恶臭血腥味。
这些符文竟是用鲜血书写,景鲤盖棺定论。
然此种符文他从未在书中见过,但只要知晓这符文的作用,这背后神秘势力的目的自会显露。
不过,若是能找到这符文的出处,说不定他也能从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一可能性,景鲤瞬间觉得自己充满了斗志,就算眼下让他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也满心欢喜。
“景鲤,我来了。”
周简一着陆就看见景鲤满脸笑意,似春风拂面,让他也止不住心生欢喜,笑着问道:“你见了什么这么开心。”
景鲤紧急做好表情管理,自认天衣无缝地扯开话题:“我们往前走吧。”
周简撇嘴,景鲤又不回答他。
不确定井中是否有其他人的存在,景鲤只幻化出一簇只能照亮两人行走时方寸之内的光束,很好得隐藏起身影。
黑暗中,两人摸索着前进,黑暗和光明的边界不断偏移,却始终清晰。
过程中,相较于一脸戒备观察四周的景鲤,周简只是目不转睛看着景鲤的背影,心中浮现空落落的异样——
分明他们处于同一光亮下,可他莫名有种景鲤身边暗淡无光的错觉,好似他下一瞬就会被晦暗吞噬,再难相触。
周简有些恐慌地想拽住景鲤手腕确认他的存在,却因害怕被发现也只是轻拽住他的衣袖,直到感受到手中触感,自己才稍微心中安稳。
脑中思绪偏转,脚步却不停歇,亦步亦趋跟在景鲤身后。
景鲤无处可知身后那人千奇百怪的心理活动,一心放在符文上。
越往里走,墙上的符文越是密集,字迹也越发潦草,透露出书写者愈发癫狂的状态,好似这人连细致写符文的时间都等不起,急着去见什么一般。
并且,地面上血色垢迹的面积不断增多。
景鲤蹲下身,刚想用手去触碰,周简快步冲上前拦住他向下伸的手,不让他触碰这污秽。
“景鲤,不可用手,小心危险。”
看着他将从乾坤袋中拿出瓶药剂,景鲤识相地往后退,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解释:“其实我知道这只是血迹,不会有危险的。”
周简并不相信也不赞同景鲤的话,没好气地说:“等你意识到有危险那就晚了,我们应该隔绝一切风险。”
说着他将手中药剂无差别地洒向周围的每个角落。
很快,地面上褪色的血迹重新变红,就连没有血迹的地方也逐渐变红,石壁上同样显现大量血迹,成喷洒状分布。
“这药剂遇血呈红色,血越多,颜色也越艳。”尽管景鲤能猜到药剂的作用,周简还是解释了一句。
待药剂全部发挥作用后,地面上,石壁上无一不被鲜红所覆盖,毫无例外。
这意味着,在这井底曾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数量极其之多,令人胆战心惊。
饶是景鲤经历过很多这种场面,但还是会为眼前景象震惊,心情急转急下,压抑萦绕心头。
周简忍不住愤慨:“丧心病狂,究竟有多少人被残忍杀害才会造成如今这种场面。”
景鲤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朝里走,因为他看到前方有一座祭台,和他们现在站立的地面一般,祭台上仍布满血垢。
而在祭坛边,站着一名女子,一名本该在家现在却又在此地现身的女子——小松。
她还是分别时的装束,只不过手腕处的腕带在此时已沾染上鲜血,血液顺着下垂的手腕往下流,滴落在地。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景鲤没有上前,原地止步观望着晏经岁的下一步动作,面无表情。
小松分明是背对着,却在转身之后精确看向景鲤,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景鲤公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