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悲 第15章 我真的很可笑吗？

路途中，徐悯怀对景鲤这个人颇为好奇，一直缠着问这问那，而景鲤对问题挑挑拣拣，答案真假掺半。

而两人前面一直偷听的云清慎觉得好笑之余又有些生气，徐悯怀依旧单纯，对所有人都不设防。

“景鲤，我是剑修，你呢？”

“我主修符道。”

其实景鲤是只修符道，不过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他不能直白说自己只会画符，这会暴露他的弱点。

“哦对了，景鲤你家在何处，离开秘境后我可以去找你吗？”

“我住在蒲城。”

景鲤较为谨慎，只是说出大概位置，并没有直接告知具体所在。

……

一番交流下来，景鲤对徐悯怀的家世、年龄、喜好通通了如指掌，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还得是徐悯怀那热血单纯，激情满满的人生态度。

徐悯怀自小喜爱看热血少年打败绝世大反派，最后拯救世界成为英雄的话本子，在这些话本的感染下，逐渐长成个热血少年，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锄强扶弱，匡扶正道。

相比景鲤之前漫无目的地游走，这次很快便到达了晏经岁口中的目的地，此处是阵法中灵气最为薄弱之处。

“到了。”

晏经岁提醒其余人后退，只身上前，在毫不起眼的一处开始布阵。

在他身后，只留林栩、李少言和云清慎三人面面相觑——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以往每次晏经岁学着布阵，十次有九次里会坑害他们，事后还无辜摆出“谁让你们自己进来”的说辞，让人咬牙切齿。

云清慎眼神隐秘地在晏经岁和景鲤身上流转，表情怪异，手上好似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写着什么。

林栩不可置信，拍拍李少言肩膀，又点了点自己的脑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少言忍不住控诉：“那我们过去被他坑着试用阵法算什么。”

“算我们幸运。”云清慎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往人心口戳刀子。

景鲤不太懂这几人的相处方式，也不想成为他们的话题，安静地听着徐悯怀分享热血故事，不过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晏经岁身上，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布置阵法时，晏经岁依旧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值得被他放在心上，让人不禁怀疑，是否生死之际也无法让他在意。

短暂接触时，景鲤曾留心观察过晏经岁的身体状况，不过除了脸色较白，他看不出任何异样。

外界所描述的晏经岁与他亲眼所见全然不同，真真假假，叫他难以分辨。

此时距离进入秘境已过了两个多时辰，温度下降得愈发强烈，现如今已到了人体难以接受的程度。

晏经岁冷得不自觉倒吸口气，惹得脖颈处大氅的绒毛小幅度晃动，景鲤不动声色拿出几张符篆递给徐悯怀，示意他分给其他人。

“贴上符篆就不会很冷了。”徐悯怀了然。

三人接过符篆，正反打量。

李少言：“景鲤，你是符修，真厉害。”

云清慎，林栩：“多谢。”

景鲤自留一张符篆，往晏经岁靠近，将符篆摆在他眼前。

“给你。”

晏经岁并未因布阵被打断而不悦，什么都没问就接过符篆使用，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景鲤公子，你真好。”

晏经岁活脱脱一幅小松的口吻，真是掩饰都不愿掩饰了。

景鲤：“！”

明明不正经的是晏经岁，景鲤却觉得他的脸烧得很，退回到原地。

“完成。”

晏经岁阵法布置得很快，可以看出，沙地上凭空出现光圈，光圈内盈满灵力。

“阿晏，你就是靠谱的代名词，”

李少言迫不及待想使用这阵法离开这鬼地方，不过谨慎如他，不由分说拉着林栩和云清慎一同迈进阵法中，“我们一起走。”

李少言得意，好兄弟就是要一起走，就算要被晏经岁坑害，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人。

晏经岁瞧着这一幕笑而不语。

一，二，三……阵法迟迟不运转，独留阵法内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再面无表情地盯着晏经岁，面如石灰。

“一次仅供两人使用。”晏经岁任他们折腾，慢悠悠出声解释。

“……”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三人进行反击，刻不容缓。

林栩面无表情，言语犀利：“另有所图。”

“景鲤，我们一起进阵法吧。”李少言不甘示弱，几乎片刻间从阵法内闪到景鲤身旁，说完挑衅地看了眼晏经岁。

没等景鲤做出回应，云清慎紧随其后，“李少言他话太多，而且你对小怀有救命之恩，景道友你还是和小怀一道吧。”

景鲤：“？”

怎么又提到他了。

今日之前，景鲤不是没有听过这几人的传言，皆是修士口中的天之骄子，不仅是在学宫，在修界也颇为出众。

景鲤也曾对他们好奇，一一猜测过他们的性格，也曾不小心买过以他们几人为主角的话本子，不过经由今日短暂相处，算是彻底扼杀了他的好奇心。

看来外面传闻也不尽是真实，多为口口相传的谣言。

晏经岁没有中途打断他们的表演，只静静地看，等他们一人一句说完后才慢悠悠开口，说道：“说完了？那现在走吧。”

语毕，眼神相继在这三人身上扫，意思是自行决定哪两个人一起走，不过被扫过的三人自觉给这眼色附上了别样的解释——

你们给我有点眼力见，我要和景鲤一起，你们就随便吧。

当然，这解释是李少言给云清慎和林栩实时传音的。

“木木，那我们俩一起吧。”作为好兄弟，李少言自觉要满足晏经岁的愿望，说着扯着林栩朝阵法里走。

林栩耸肩表示无所谓。

见这一幕，景鲤顿感不妙，他悄咪咪往徐悯怀身边挪动，他还是更愿意和徐悯怀一起走。

岂料云清慎先他一步，牵住徐悯怀的手臂把人拉到自己身边，“那我和小怀一道，正好我有话和她说。”

事已至此，唯有景鲤、晏经岁两人孤零零地站着。

景鲤：“！”

景鲤看向晏经岁，希望对方能率先提出同行这个事实，却看见对方正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好不惬意地看着他。

景鲤没想到晏经岁这么沉得住气，居然也不打算开口，一时间他也不打算认输，不说话什么的，他可是很擅长的。

就这样，出现一场无声对峙。

景鲤发誓，起初他只单纯看着晏经岁，可渐渐的，注意力却不自觉被他的脸所吸引，视线也同样为对方的双眸驻足，短暂失去神智。

他一定是在勾引他，好让他先开口。

景鲤得出这个结论，代价是他通红的耳廓。

“我……”

景鲤深吸一口气预备先开口时，晏经岁抢先一步，“那只好拜托景鲤公子保护我了。”说话时他嘴角噙着笑。

“小松姑娘，”连续被晏经岁调侃，景鲤不甘示弱，一板一眼反击道，“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好了，该走了。”晏经岁逗人见好就收。

“那我要第一个！”李少言说着就将林栩拉进阵法内，争做第一。

晏经岁心中藏着坏，确定他们两人进入阵法范围后，迅速启动阵法，阵法开始运转后这才“好心”提醒。

“哦对了，我也不知这阵法会把人送到何处，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说起话来漫不经心，刻意拉长尾调，不气死人不罢休。

“晏经岁，你又坑我！”

“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了，两人身影已然消失，唯有李少言大叫的余音在原地萦绕。

送走两人，晏经岁又将主意打到云清慎身上，冷不丁转头瞧他。

云清慎：“……”

“等着。”云清慎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拉过徐悯怀的衣袖走入阵内。

身影消弭之际，景鲤从他眼中寻出些许耐人寻味的好奇。

景鲤好不疑惑，好奇他作甚，这才第一次见面，就算要好奇，也该是晏经岁好奇他。

晏经岁？

景鲤骤然间意识到，此处可仅剩他同晏经岁二人。

想着，景鲤装模做样地摆摆衣袖检查着装，却用余光偷偷观察晏经岁的一举一动，计划着见招拆招。

然计划跟不上变化。

晏经岁先一步已然开始窥伺着景鲤的一切，身形，着装，外貌，当景鲤看过去时，恰如其分对上他望过来的视线。

晏经岁可能中了一种一瞧见他、就忍不住挑逗他的蛊，景鲤觉得这得治，可他实在没招啊。

“景鲤公子，你看看我……”晏经岁凑近几步，微微展开着手，转了两圈，“怎么样？”

“好看吗？”

景鲤感觉晏经岁有些莫名其妙，而后又觉得自己也挺莫名其妙的，竟真的被他勾得认真回复。

“挺好看的。”

就是过于寡淡，尤其是和浑身配饰的李少言相比，他总觉得晏经岁身上缺了些什么。

“只是挺吗？”晏经岁得寸进尺。

“……”景鲤无语凝噎，面无表情，“小松姑娘最好看了。”

虽然小松也是他，但从景鲤口中听着这句话，晏经岁却觉得有些不满足。

晏经岁：“我们两扯平了。”

景鲤：“？”

他什么意思？

景鲤时常因跟不上晏经岁的脑回路而自我反思。

“我男扮女装一次，你也同样，”晏经岁提出述求，“此事可以翻篇了吗？”

他说起话来牛头不对马嘴，但景鲤却确实明白了，只是脸上烧的慌，“哦。”

晏经岁神清气爽，终是想起了正事，先一步大步迈入阵法，“我们也走吧，景鲤。”

“哦。”

进入阵法后景鲤视线一直在阵法上徘徊，似在纠结些什么。

“这个阵法……”

晏经岁似是读懂了景鲤的心事，接过话茬：“放心，阵法会一直存在，不必担心你那位好友。”

景鲤点头，不过，晏松是如何知晓他心中所想。

久不闻身旁动静，晏经岁心中恶趣味作祟，也不主动解释，任其胡乱思怵，仗着对方看不见就一味地瞧着景鲤，看这人能沉下心想多久。

嗯?

景鲤这次警惕性很高，很快发现不对劲，怎得阵法还没启动。

一声轻笑忽地传出。

晏经岁也不作掩饰，笑出声来，景鲤虽未言一字一句，然心中所想皆显露表面，一看便知。

短短一天中被笑了多次，景鲤放弃思考，表情有些低落，似是真的在不解，问道：“我真的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