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瑾 第8章 过生日(过去)

人生中有什么幸运的事情吗？

沈自听想，是遇到了许观夏。

明媚的，温柔的，美好的，一切正面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她，因为她很值得。

那天被杨虹用书砸的时候，只有许观夏，只有她，第一时间冲过来，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惊愕地站在原地或窃窃私语，而是愤怒的挡在了沈自听和杨虹之间。

她张开手臂，用自己并不算高大的身躯护住沈自听，仰头对着盛怒的杨虹，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逼自己镇定下来：“杨阿姨！就算她是您的女儿，您也没有资格这么对她！”

一米六的身高硬生生让人看出了一米八的气势来。

杨虹大概也没料到会有人敢当面顶撞她，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留下一句：“沈自听，你交的好朋友！”

然后就离开了。

许观夏强装的镇定也有些松懈了，她手忙脚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听听，一定很疼吧，我们去校医院！”

沈自听当时只是摇了摇头，低声安抚说：“没事。”

那个时候她异常冷静，可以说得上是冷漠。

很多想法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好有许观夏，不然她的心恐怕再也无法回温了。

所以，当许观夏每年为她庆祝生日时，她隐隐期待。

所以，当许观夏提出后天去吃烧烤时，她很开心。

因为那是许观夏。

是那个在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唯一一个冲向她、保护她的人。

过生日的那一天，店里人不多，许观夏订了那家店最好的包间。

“这次真的太贵了，多少钱，我得给你。”沈自听认真看向她。

许观夏故作不满地挥了挥手：“打住打住，再说这种话，我就把蛋糕上的小草莓全都吃喽，一个也不给你留。”

她边说边拿起菜单：“早就想来吃了，我饭量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小瑾弟弟帮我分担一下嘛，牛板筋吃不吃，这家的烤玉米也可香啦，小瑾弟弟喜欢吃什么呀，来，随便点，你观夏姐姐请客！”

许观夏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再说了，等你下个月拿奖学金再请回来呗。”

沈自听失笑，每次她请客，许观夏都舍不得花她的钱。

那就等她过生日的时候送贵一点的礼物吧，这样她也推拒不了。

蛋糕先被推上来了，点缀着很多颗新鲜饱满的草莓，还有被雕成卡通小人的巧克力在最上面。

“我跟你说，这个小人是小瑾弟弟亲自雕的呢，你看看像不像你啊。”

沈自听闻言，仔细看向蛋糕顶端那个巧克力小人。

“还不错，就是我怎么笑的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呀。”

喻瑾认真道：“希望听听姐能多笑笑。”

因为你平时很少笑，但是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许观夏掏出手机，“这可得拍照留念！我就说小瑾弟弟有心吧，你看看多用心。”

沈自听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小心地用刀切下那个小人，放在了一旁干净的碟子里，并没有立刻吃掉。

“你把生日帽戴上，怎么又摘了！”许观夏气恼的又给沈自听戴了上去。

“你亲手做的？怎么这么花里胡哨啊，颜色也太多了。”

“你懂啥，我这是抽象，抽象好不好，好啦好啦，快许愿吧，小寿星。”

沈自听被那顶色彩斑斓的生日帽子逗笑了，妥协地任由许观夏将它重新戴稳在自己头上。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第一个愿望，观夏平平安安，事事顺遂。

第二个愿望，顺利考上锦川大学，不回家。

第三个愿望，所有真心爱护我，关心我的人都能得偿所愿。

她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呼”地一下吹灭了所有蜡烛。

“一定能实现呢。”许观夏鼓掌。

“你想知道许了什么愿望吗？”

“不许说哦，说出来就不灵了。”许观夏谨慎的摇了摇头。

“先吃蛋糕吧，”沈自听拿起刀，将切好的带着大颗草莓的蛋糕递给许观夏，“最大的一颗给你。”

“小瑾，这是你的。”

喻瑾接过那块蛋糕，目光却先落在了旁边碟子里那个完好无损的巧克力小人上。

“听听姐，这个……雕得不太好。”

沈自听笑笑：“怎么会啊，我觉得很好，我很喜欢。”

烧烤很快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夏夏，点这么多啊。”

“别看点的多，根本不占地方，而且有很多新品呢，哎呀，你尝尝这个烤馒头，好吃的嘞。”

此刻，灯光温暖。

此刻，好友相伴。

“回去再拆礼物哦。”许观夏摆摆手，坐上出租车回家了。

许观夏手里拿着两份礼物，偏头看向喻瑾：“可能要把礼物先放在你那儿一晚。”

杨虹脾气阴晴不定，要是知道她出去玩了，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喻瑾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

“好，放我这儿最安全，随时跟我要。”

越是接近家门口，沈自听的脚步越是显得有些迟疑。

杨虹还不如天天出差呢，这一回来，她更不愿意回家了，唉。

快点高考吧，真是受不了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寂静无声，她侧身闪进屋内，轻声换鞋。

“回来了？”杨虹的声音从沙发方向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去给喻瑾补习了，后来碰到观夏，一起吃了个饭。”

“吃的什么？”

“烧烤。”

“哪家？

“林记。”

“你出的钱？”

“观夏请的。”

杨虹似笑非笑：“你这个朋友还挺大方，不过你以后还是少跟她来往，顶撞长辈，没什么家教。”

沈自听皱起眉，母亲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评判她最好的朋友，让她胸口堵得发慌。

“观夏她人很好，那次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杨虹打断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来，“什么样的因，能让她一个晚辈对着长辈大呼小叫？”

“你就非得不学好，非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沈自听开口：“好。”

既然永远都改变不了你的想法，那就随便吧。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说好。

好，无所谓，都行。

还有一年，她就自由了。

“又要考试了吧？”杨虹问她。

“是。”沈自听强迫自己拿出耐心，语气不那么生硬。

“这次要是还是考不到第一，你的那些小说——”

“我会考到第一的。”沈自听打断她。

沈自听喜欢看书，平时有钱了基本上都用来收藏各种小说了。

“最好是。”杨虹冷哼。

沈自听没再说话，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背靠着门板，力气好像在被一点一点被抽走。

走到书架前，她伸手轻轻拂过最近一排书的书脊。

能影响她的成绩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这些。

最近学习的时候，总是觉得莫名手抖，抖得她心慌。

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她曾用力握紧拳头，试图用力量压制住这不受控制的反应。

但是没用。

能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她总暗自告诉自己不要太关注外界，但是她控制不住。

总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席卷上心头。

考试很快来了。

沈自听这次没有发烧，发挥的还算正常。

其实上次总分与第一名只是差了两分。

而这次她落下了第二名十五分。

许观夏兴奋地搂住她的肩膀：“听听，咱又拿回第一宝座了欸！”

温婷，也就是上次的第一名，这次的第二名，走上前跟她说话：“沈自听，我下次一定会超过你的。”

女孩脸上是不服输的骄傲神色。

就算她一直没考过第一，她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考的到。

沈自听收敛了因为许观夏的欢呼而露出的笑意，对温婷露出了一个平和善意的表情：“嗯，这次可能是运气比较好，下次一起加油。”

温婷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即也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她补充道：“上次考试不算，上次不算我第一名，上次是因为你生病了。”

沈自听没想到温婷会提起上次考试自己发烧的事。

杨虹不肯体谅她，认为一切都是她的借口。

“身体健康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说明我平时锻炼不够，身体素质没那么好，所以你上次考第一是实至名归。”

这句话让温婷彻底怔住了。

“你很努力，很好了，成绩无法衡量全部，在你身上，也有我永远都只能屈居第二的地方。”

比如家庭，父母，性格……

沈自听向她摆了摆手：“我们去吃饭了。”

喻瑾这次考了第五名。

他原本底子就很好，加上这些日子一直在加快进度补上落下的课程，一切很快恢复原样。

唐泽看见他的成绩，一拍大腿：“哎呀我去，学霸竟在我身边！”

他拿着笔横在喻瑾脖子上，气势汹汹：“老实交代，你潜伏在我这个学渣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喻瑾抬手轻轻格开那支并不构成真正威胁的笔，语气带着惯有的温和：“窃取你的智慧。”

“嘿！看不起谁呢！”唐泽收回笔，眼睛里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只有为喻瑾高兴。

“这下好了，以后作业有着落了！”

喻瑾笑着摇了摇头。

他看着面前不久前刚买的练习册，想到了沈自听。

有几次去沈自听家里补课，她的房间总是整洁，书桌上满满堆着练习册，一本接着一本，写完了就堆在墙角，整齐的罗列。

有一次他翻开其中一本，字迹还是依旧飘逸，但是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是什么字，整体看起来依旧工整。

零星会有用红笔修改的痕迹，不过几乎没有。

她还有一个很大的收纳盒，里面是用空的笔，已经快满了。

经常能看到这样一个努力优秀的人，他当然无法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