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说再见 第2章 chapter2

无数场盛夏，蝉鸣悠长，枝丫疯长，风过林梢，枝繁叶茂。

教室内热气弥漫，让人心烦，但徐穗宁依旧十分冷静地写着数学题，周围的闷热并没有让她内心浮躁。

“徐穗宁。”彭述年打破了她心里的那份安静，风似乎也停止了吹拂。

徐穗宁立刻抬起头，看向彭述年，就一直呆呆地看着他。

彭述年站在窗户投射进来的光下，白色T恤配上暖黄的阳光衬得他皮肤很白。

“你怎么每次都是一个人？”彭述年咧着嘴朝着徐穗宁笑。

自打从前两天来江城二中起，徐穗宁就一直是一个人，从离开初中校园开始，从告别朋友们的那一刻，她就一直独自一人。

“彭述年，你有没有良心啊，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宋洛池气喘吁吁地说着。

徐穗宁看到宋洛池之后，把刚准备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渐渐收回看彭述年的视线，眼睛重新看着作业本，思绪又回到了解不开的数学题上。

宋洛池走到彭述年身边，勾搭上他的右肩。

“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去吧，饿死我了。”

“嗯。”彭述年笑着回复道。

“哎，徐穗宁也在啊，一起啊，我再多叫一个人。”宋洛池转头看见徐穗宁，意外又惊喜。

“好。”徐穗宁没犹豫，答应的很快。

夏日烈阳猛照，一路上四个人都沿着树荫走，风遇绿叶，赶走了些许的燥热。宋洛池多叫了一个女生，正好与徐穗宁认识，但不熟，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讲话，气氛全靠彭述年和宋洛池营造。

……

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来吵闹声，徐穗宁和宋洛池一路上喋喋不休，吵到教室里都还没完没了，彭述年和那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无奈地笑了笑，没说半句话。

彭述年回到座位上，站起来看向窗外，手里一直拨弄着窗台上放着的绿植，徐穗宁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和宋洛池吵着。

耳边全是两人的吵架声，彭述年表情严肃，一直拨弄着绿植，没有说话，不敢转身去看现在的状况。

顿时，吵闹声停止，只有细碎的抽泣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啊。”宋洛池看到徐穗宁哭的那一刻，着急得去找周围的人借纸巾，半路还差点摔了一跤。

徐穗宁视线渐渐模糊不清，心里泛着酸味，眼泪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下落，像一场迟到的夏季雨。

彭述年转过身，徐穗宁座位上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把教室周围环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少女的身影。

走廊上有许多来来往往的同学，少年跑出教室外，到处寻找，夏天的风贯入少年的耳，阳光照射下，像穿过了一束光阴。

……

楼梯间内有不大不小的抽泣声，但由于空间问题，声音被放大，少年停止脚步，看见了楼下坐在楼梯台阶上的徐穗宁的小小背影。

彭述年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停在徐穗宁所坐台阶的下面两级台阶上，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少年眉间微微动了动，将坐在台阶上的徐穗宁扶起来面向自己，徐穗宁一脸茫然，眼眶还泛着红，泪水也还没停止，两人眼睛碰撞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徐穗宁那一刻的心跳声有多剧烈。

下一秒，彭述年将徐穗宁的脑袋放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一直颤抖的她。

“不哭不哭。”彭述年轻拍着徐穗宁的背安慰道。

像是许久的委屈得以释放，听见少年有温度的声音，心里暖暖的，仿佛世间千层的冰，都被那一瞬的阳光所融化。

那刻两颗心贴在一起，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格外地剧烈，盖住了窗外蝉鸣的聒噪。

徐稳宁心里的难过渐渐褪去，微红的双眼和耳朵的灼热让她觉得温度持续地上升，他从怀抱中脱离，对上了少年清澈的双眸。

“你们都在这啊！我找了你们半天了！”宋洛池气喘吁吁的，右手还拿着两张纸巾。

徐穗宁转过头看向宋洛池，微红的双眼显得楚楚可怜，宋洛池走下台阶。

“徐穗宁，别哭了，对不起啊，给你纸巾，擦擦眼泪。”他将右手的纸巾递给徐穗宁，表达歉意。

“哼。”徐穗宁接过纸巾，没多说一句话，转身上楼准备回教室。

“？？？”宋洛池看着徐穗宁走开，转头又疑惑地看向彭述年。

彭述年笑出了声，眼角上扬的明显，用右手拍了拍宋洛池的肩膀，随即跟上徐穗宁的脚步上楼。

等宋洛池反应过来后，两人已经走远了。

“哎，等等我啊，每次都丢下我一个人！”宋洛池边吐嘈边跑上楼去追。

……

走廊上的阳光铺满地面，一半金色一半灰色形成对比，金色的那面时而出现许多同学的身影，从而变成灰色，青春就是这样，一半阳光，一半阴影。

徐穗宁擦干眼泪，把纸握在手心，经直走向走廊尽头的教室，彭述年跟在她身后，看着少女的背影。

彭述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快步走到了少女身边，右手将徐穗宁紧握在手心里的纸巾拿走，“我帮你丢到垃圾桶里。”随即跑向垃圾桶旁把纸巾扔了。

阳光和绿叶，透过树梢枝头，微风吹起少女的碎发，吹红了少女的双颊，心脏怦怦跳动，好像蝉鸣唱起了悸动。

“哇，他牵了她的手耶！”身后的一对情侣肩并肩同行，女生看到眼前那一幕，像是看到了电视剧桥段，向她的男朋友感概道。

“有我们甜吗？！”她身旁的男朋友回应她。

“没有！”女生笑容灿烂，嘴比心还软，一脸小傲娇道。

日子一天一天往后推移，很快到了中考那天，那天所有中考生步行走出江城二中，去往荆屿三中进行考试。

林荫路的单车叮铃铃地响，树荫下一群中考生慢悠悠地行走，许多男生接受不了空气中的燥热而拼命地喝水，一些女生怕太阳晒而打起了伞。

“能不能把伞打好一点，你倒是把自己遮住了，我还有一半被太阳晒到！”徐穗宁抱怨着。因为昨天宋洛池又惹徐穗宁生气了，宋洛池哄了好久都没哄好，为了得到她的原谅，宋洛池这几天没少干苦力。

“我手抖过，但从没有抖向我这边一次，我的大小姐啊，你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宋洛池苦苦哀求道。

“今天跟我打好了伞，我明天就原谅你。”徐穗宁偷笑着把头摆正朝前看，时间停滞一秒，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林荫路上彭述年给之前那个女生撑着伞，他们是小学同学，言谈举止亲密无间，伞倾斜向女生那边，徐穗宁盯着前方的两人，眼神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撑好！”徐穗宁突然转过头看宋洛池，眼神中带有怒火。

宋洛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撑着伞的手握的比之前还要紧。

……

离第一场考试还有一分钟，还有极少的考生手握着笔改改写写着，室内开着空调，徐穗宁冻的直哆嗦，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后，全体考生站起来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徐穗宁走出考场教室，阳光洒下铺满走廊，地面金灿灿，温度升高，空气燥热，但对于她来说，温度刚刚好，缓解了身体受到的冰凉。

走向楼梯口，人群拥挤，拥蜂而至般挤下楼，徐穗宁抬眼，看到楼梯口处有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少年站在那，不知道在等谁。

下楼的人很多，徐穗宁慢慢一步一步下台阶，无意间瞥见身后的少年，转头问他：“你干嘛跟着我？！”

“没有，我这是保护你，怕你摔倒了。”彭述年解释道。

“……”徐穗宁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突然之间，彭述年走到徐穗宁身边，和她并排着下楼，徐穗宁起初一脸懵地看向他，后来渐渐心跳开始剧烈跳动，让她无法呼吸。

肩并肩，一起走，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低着头，一个面对前方，太阳猛烈，树荫稀少，人来人往的人也很多，声音嘈杂，但始终遮不住徐稳宁的心跳声。

回到江城二中，大家疲惫不堪地趴在桌子上，但徐穗宁依旧保持内心的那份安静，从抽屉里拿出书翻着。

“徐穗宁，你的水。”宋洛池将刚接满水的水杯放在徐穗宁桌子上。

“谢谢。”徐穗宁抬头朝他微微一笑。

坐在徐穗宁前面座位的彭述年转过头看了一眼，很快便把头转了过去。

身后打闹的笑声传入彭述年的耳朵里，让他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

“你们两个别闹了，我跟你们说个事，惊天大八卦！”前几天与宋洛池他们同行的女生突然打断徐穗宁与宋洛池的打闹。

“什么八卦？！快说快说！”宋洛池瞬间兴奋起来。

“我听说……”女生凑近两人，声音放小放慢了许多。

听见身后三人叽哩咕噜地说话，时不时发出笑声，彭述年心里开始冒出小火花，但很快便熄灭，生出柠檬的酸味。

“真的假的？！这可开不了玩笑。”宋洛池突然大叫出声。

“你小声点！一惊一乍的。”女生用手打了一下宋洛池，然后朝他翻了个白眼。

“快快快！继续说。”宋洛池催促道。

彭述年瞬间站起身，瞥了一眼后面三人，由于突然站起来弄得桌椅碰撞声音太大，导致三人都一脸惊讶看向他。

“怎么了？”徐穗宁问道。

“……”彭述年没回答，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座位。

宋洛池转头望向徐稳宁，“他怎么了？”，徐穗宁疑惑地摇了摇头。

“可能是考试没考好吧。”女生猜测道。

“……”

天空多出几颗很亮很亮的星星，树上的蝉依旧毫无休止地鸣叫，夜晚中周围多了几分燥热，无风状态下，外面的世界好像已经安然入睡了。

徐穗宁像以往一样，努力地在复习明天考试的科目，彭述年忽然转过身，手里还拿着物理练习册，自然而然地把它放在了徐穗宁桌上写着。

徐穗宁抬起头直勾勾看着他这一举动，脑子还有点懵圈，本以为彭述年会跟他说话，但半天也没见动静。

“你……怎么了？”徐穗宁先开了口。

“……”彭述年没回答，自故自地动笔写题。

“你到底怎么了？”

“……”彭述年依旧没回答，反而将身体侧着坐，背靠着墙。

“你今天好奇怪，好像不太愿意跟我说话。”徐穗宁看着他的侧脸说道。

“……”彭述年面无表情，手里的动作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徐穗宁突然伸手拉住彭述年的衣角，“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你说句话行不行？”

“……”

大概过去十分钟，在徐穗宁的软磨硬泡下，彭述年最终开口说了话。

彭述年趴在徐穗宁桌上写着物理题，低着头，面无表情。

“我就是觉得我的朋友都跟你玩到一块了，冷落了我。”彭述年抬头看向徐穗宁，声音又低又沉。

“……”徐穗宁瞬间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为什么我的朋友都跟你一起了？！”彭述年眉头紧皱，说完就拿着自己的物理册转身过去。

“……”

徐穗宁沉默了许久，心里也开始了难过。

是不是我抢了他的朋友?

窗外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格外地明亮，树间总有蝉鸣歌唱，突然的微风，让外面的世界缓缓从睡梦中醒来，再也安静不下来。

徐穗宁主动找彭述年说了点心里话，告诉他不用担心，不用害怕自己抢走了他的朋友。

“我们都是好朋友。”徐穗宁笑着看向眼前的彭述年。

彭述年突然笑出了声，徐穗宁开始陷入了第二次懵圈。

“……”徐穗宁无语。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傻。”彭述年收回笑声，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徐穗宁的脑门。

“……”

“你物理题一题也不会？”彭述年瞥了一眼徐穗宁的练习册。

“谁说我不会？！我会！我物理成绩在班上处在中游，我还是看得懂题目的。”

“行，那你写。”

握着笔的手在长时间的僵持下出了汗，发丝也被额间的汗珠浸湿，原本空白的练习册上，还是空空如也，一笔也未动。

“傻子。”彭述年看着眼前的少女冒着汗，轻轻笑了笑。

“我……我觉得可能这些题目太相似了，我一时间分不清，没有反应过来。”

“拿来，我教你。”彭述年听着徐穗宁瞎扯的理由，又笑了笑，随后无奈地将她面前的练习册拿到自己面前。

徐穗宁羞愧地低下头，将眼睛放到练习册上，耳边回响着少年低沉的噪音，少年用笔在练习册上勾勾画画，耐心讲着一题又一题。

月光从窗边洒下，星星一闪一闪放出光芒，树木茂盛，遮住了月光，抬眼，便可望向满天星辰，像是夏夜里最绚烂的烟火。

盛夏、蝉鸣、烈阳、梧桐……还有夏天的微风，微风拂过，听到了来自这个夏季突然出现的心跳，为了帮未知名的人藏住这个小秘密，便让树梢微微晃动，伴着蝉鸣的聒噪掩盖住。

掩盖住来自盛夏的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