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 第3章 扛车护送 情愫暗生

3.

接下来的几天，林知棉像丢了魂似的。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一看见罗叙就想躲，偶尔不小心对视，也会慌慌张张地移开目光；可等罗叙走过去，她又忍不住偷偷往他的方向看。每天早上进教室，要是没看见罗叙，她就会坐在座位上频频望向门口；等罗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又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直到他走过自己的座位，坐下，她才敢悄悄松口气。这些小动作，她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没心思听课。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知棉又开始自责。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林知棉，你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读书，不辜负爸妈和奶奶的期望吗？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想到这里，她用力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上。

好在，她慢慢把心思收了回来，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转眼又是周末，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林知棉收拾好书包，准备跟大伯家的堂姐一起回家。可刚走到校门口，她才突然想起——堂姐因为成绩不好，上周说什么也不肯上学了，已经辍学了。她心里一阵失落：自己好不容易留下读书，堂姐却走了，以后这么远的路，只能一个人往返了。

林知棉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还挂在西边，赶紧骑车，天黑前应该能到家。她不再多想，蹬着车往村里赶。

可天公不作美，刚才还晴朗的天，没走多远就阴了下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林知棉咬着牙往前蹬，乡下的路都是村庄连着村庄，过了前面那个村，再走一段就是奶奶家了。她心里正盼着，脚下的路却突然难走起来——前面那段路还没修水泥路，还是土路。刚下过雨，表层的土被打湿，下面还是干的，自行车轮一压上去，湿泥就牢牢粘在轮圈上，转都转不动。林知棉赶紧下车，在路边捡了根棍子刮泥，可刮掉一层，走两步又粘满了，折腾了半天，还是寸步难行。天色渐渐暗下来，乡下的路上静悄悄的，周围都是庄稼地，她看着黏糊糊的车轮，眼睛一热，差点哭出来。

从田地里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一个中年人，那人长得贼眉鼠眼，他看到林知棉，就向这边走过来，笑嘻嘻地搭讪:“咋了？走不动了？”林知棉心下一紧...她想起了同学们常说乡下不安全...

“我来帮你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知棉猛地回头，看见罗叙正朝她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又高兴。

那个中年人见状，收起一脸猥琐的笑，灰溜溜地快步走了。

“先不说这个，我帮你刮泥。”罗叙接过她手里的棍子，动作麻利地刮起车轮上的泥。男生力气大，没一会儿就把两轮的泥刮干净了。

可他看着车轮，又皱了皱眉：“这样推着走，还是会粘泥。”话音刚落，他就蹲下身，把自行车的车梁扛到肩上，站起身说：“走吧，我帮你扛一段。”

林知棉连忙拦住他：“这怎么行？车子很重的！”

“别磨蹭了，再等会儿天就全黑了。”罗叙说着，已经迈步往前走。林知棉没办法，只能赶紧跟上，嘴里不停说着:“谢谢你”。

罗叙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不客气。”

两个人并肩走着，路上没什么话，林知棉觉得有些尴尬，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走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对了，你到底怎么会在这里啊？”

罗叙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再抬头时，眼神认真：“我一直跟着你。”

林知棉愣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罗叙赶紧解释：“我听见你说堂姐不读书了，以后要一个人回家，看这天色，你到家肯定要黑了。乡下晚上不安全，我就想着跟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林知棉心里一阵暖意，轻声说：“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男生，总在不经意间，给她带来温暖。

“那你的自行车呢？”她突然想起这事，有些担心。

“我看这段路也骑不了车，就把它放在刚才路过的那个村的小卖店门口了，跟店主打过招呼，让他帮忙看着。”罗叙说。

“那你一会儿还要走回去拿车？”林知棉更过意不去了，“这么远的路，多辛苦啊。”

“没事，不算远，走一会儿就到了。”罗叙说得轻松，脚步却没停。

林知棉看着他扛着自行车的背影，心里又暖又甜。在这个离家几千里的地方，能有人这样为她着想，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异乡也可以这么亲切。

天色越来越暗，好在没走多久，就到了奶奶家所在的村口。罗叙放下自行车，林知棉连忙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累坏了吧？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罗叙看着她，忽然说：“以后每个周六，我都送你回家吧。”

林知棉愣了一下，心里又感激又不忍，同时也怕别人闲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别担心，”罗叙赶紧补充，“我就骑车跟在你后面，等你到家门口，我再自己回去，不麻烦的。”

“可是……这样你会很辛苦的。”林知棉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

“不辛苦！”罗叙笑了笑，不等她再说什么，就摆了摆手，“我先走了，你快回家吧。”说完，就转身跑向了来时的路。

林知棉坐在床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床单，心里七上八下的。窗外夜色浓重，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村庄格外寂静。她一会儿想起罗叙扛着自行车时额角渗出的细汗，一会儿想起他转身离开时挺拔的背影，心里既甜丝丝的，又隐隐担忧——从奶奶家到他放车的村子，少说也有四五里路，这黑灯瞎火的，他一个人走回去安不安全？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泥泞的土路和罗叙那双诚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