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可耻 第13章 撑腰

周怜霓过来的时候，浑身穿着休闲的装扮，头发还披着。因为他们拍戏场地的风特别大，整个都被吹得很蓬松。

可她一副来视察自家剧组的气势，估计连周锦仁来都散发不出这么浑然天成的气场。她一个人来的，毕竟也没在公司里担任什么职务，也就没什么帮手助理之类。

不过，剧组的人毕竟在开工饭局上见过，知道她的身份，而王岩平王导作为拿了别人爸爸的投资请自己来拍戏的人，当然知道得要更多些。

何况在私底下的饭局里，他不仅跟周锦仁周总有交情，跟周惜雪的妈妈龚雪也是见过几次的。

在这个圈子里混，光有能力，还要有老板赏光给你发挥能力的机会。王导的情商在线，因此对于周家的大小姐的大驾光临也是给足面子。

周怜霓人到了王岩平的座位旁边后，王岩平早已喊了暂停，站起来迎接着周怜霓。周怜霓打完招呼后，随口问：“我推荐的男主演呢？听说他在组里被欺负了？”

这话一出口，现场整个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了郑轩，而郑轩在徐总的招手下，小跑到了周怜霓的面前。剧组的众人也是围观着这场热闹要怎么闹。

王岩平在周怜霓这么没有铺垫，毫不客气地开口之后，还笑眯眯地对着郑轩和周怜霓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下子可是他作为总导演的失职，没有照顾好他们的男演员。

其实，按道理来说，王岩平是这个剧组里现场地位最高的，何况他的资历在这儿，说剧组有什么发生了他不知道的，那有些推脱之嫌。

可这个剧组，说白了是人家家长攒了个剧给自己女儿玩的，好比在孩子生日那天给游乐园包场。

这人家想做哪个项目，王岩平说了不算。甚至他自带的御用编剧的初稿剧本里，女主是否有吻戏，尺度都是请过周总及龚雪那边过目修改之后才定的。

王岩平早就被关照过，除了教教人家周惜雪演戏是怎么回事之外，其他所有困难的地方，包括场地，团队，后期的招商投放，都不用他自己操心。因此，他也很有眼色地不去过多地对于投资方那边的要求做些干涉。

所以，这男主演惹了谁被教训了一下，王岩平只看郑轩这张脸和被塞进来的方式，就知道肯定是些少爷小姐之间的情感纠葛闹的。

何况B组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团队的人在，他知道那天郑轩也没被教训得太过，如果真的是出了大问题，那他也是会马上让人去叫停以免背锅的。

毕竟他王导当年混出来的时代，别说趁着戏份假揍变真揍，两帮人不对付当场打群架，给别人威亚搞点动作最后半身不遂，爆炸戏直接搞死人的事情都多的是。郑轩这种没背景的糊咖身上有了几块淤青，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既然人家后台来了，王岩平还是十分摆正自己的态度的。

周怜霓也没有跟他们多啰嗦，当众就撩起郑轩的衣服就要看伤。郑轩没想到周怜霓来这么快，还有些无措，又被她这毫无顾忌的动作给惊得想要将下摆拉住，被徐总一把拍掉了他那不懂事的手。

徐总亲自将衣服高高地撩起，恨不得露出郑轩完整的八块腹肌，好像卖肉的肉铺老板一样。

周怜霓侧眼看了那伤痕，精瘦的腰上着实有些碍眼。她示意徐总放下郑轩的衣服，转身问郑轩：“哪场戏被弄成这样的？”

衣服已经被盖好了，她看过来的那一秒似乎留在自己腰上的触感错觉很快就没有了。郑轩听到她的问话，老老实实地答了。

周怜霓听到回答点点头，向站在她旁边的王导说：“王导演，我推荐的人，不知道是谁看不顺眼，要这么为难？”

王岩平急忙要否认。周怜霓用手掌压了一下，示意他不用多解释，继续道：“既然不是王导演下的手，那我就放心，至于这背后是谁，我猜不到，那就不多费心，王导麻烦将当天下手的人和当时安排的导演名字交出来，这些人今天就滚蛋，这个剧组用不着他们了。”

王岩平看周大小姐只追究到下面的人，这个面子还真不好不给，于是跟他的副手使眼色，将名单交出来，同时根据周怜霓所说辞退了那些人。

不过就这么做了之后，王岩平也担心后面周大小姐会继续过来指手画脚，没完没了，也想先将周总的名字摆出来，暗示只要周老板顺着她，自己是一句话也没有的。

周怜霓性格高傲，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也比自己的母亲更懂得跟在周锦仁身边做事的人的为难之处。因此，她特意给了王岩平一颗定心丸：“王导放心，我不是喜欢无事生非的人。我在你剧组里所有的插手都会跟我爸打好招呼，不让你难做。”

王岩平听到这里松了口气，还好周总的这位大女儿是个明事理，有分寸的。

周怜霓冷眼看着周惜雪旁边围着的那么多人手，继续敲打了一句：“不过，如果王导你要是觉得单周总的同意不够，我插手的事还需要什么其他人的点头，请你让她自己来跟我讲。”

王岩平心知这估计是在暗讽龚雪对于周惜雪在剧组的配置、戏份等等插手的事情，当然是连忙摇头表示，投资人是周总，他点头即可。

周怜霓做事从来都是入木三分，今天既然来了，只给了剧组的人这点威慑是不够的。她从小在外公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凡事从源头解决，来的车上也是做了一些准备。

说完以上这些，王岩平和蔼地问周怜霓过来算是探班，是不是留下来看看郑轩的发挥。立马旁边的副手加了一张座位在导演旁边，给到大小姐一个视察的机会。

现场又在调试准备，郑轩和周惜雪开始走位。

郑轩的心里正被触动，周怜霓来到后，那么雷厉风行地收拾了那些对他说话难听，拳打脚踢的人之后，还抽时间坐下来，满心满眼地看着自己。只感觉从来没有人对自己那么上心，她一来自己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不再是这个剧组里面没人要的小透明。

怪不得任辉跟他说傍金主会上瘾，也许这个剧组里的人看自己只觉得是小白脸，可他却认为周怜霓对于自己的关爱即使只是出于那一层关系的情分，他也应该好好报答。

可等周围安静下来，快要开机时郑轩又觉得周怜霓目光看着的那一边的脸开始发烫，天知道进组那么多天从来没在摄像机前紧张的自己，现在只觉得手和脚都没放好位置。

而跟郑轩所感到的心慌紧张又想要好好表现不同，周惜雪此刻却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舒服的。如果没有几分钟前她对于郑轩说的那番话，那么周怜霓后来的做法，她可能也不会有什么。

可周惜雪从小到大，自己的妈妈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周锦仁在另一边还有个领了证的妻子。

按照龚雪的个性，绝不认为这有什么丢脸或者气短的地方，龚雪甚至都没有太多的妒忌，反而在周惜雪小时候问她如果有一天爸爸另外那边的家庭发现了怎么办，居然很冷静地告诉周惜雪，现在还没到让那边知道的最好时机。

龚雪能一路从一个去**打工的女大学生到看准周锦仁潜力有魄力未婚先孕这么多年，她的经历和心境跟周惜雪这个女儿是截然不同的。

有些事龚雪能甘之如饴，对于周惜雪来说却是压在心底的不堪了。

周惜雪从小周围的求学和伙伴都是普普通通，父亲周锦仁对自己也不算宠爱。小时候龚雪对于周锦仁的讨好让周惜雪已经形成了顽固的印象。

以至于长大后龚雪渐渐也用周锦仁的资源开起了自己的公司，从龚小姐变成龚总；跟周锦仁之间也从被包养讨好渐渐成为帮手和助力更多，周惜雪心中依然对于自己跟妈妈是要靠着爸爸过活，不能给爸爸添麻烦的思想根深蒂固。

周惜雪的长相没有继承了龚雪和周锦仁的优点，性格似乎也是如此。跟周锦仁一样多思敏感，却没有父母的敢做和狠辣。

此刻周惜雪看到了能够自己冲过来维护郑轩说一不二的周怜霓，想到自己刚刚还在郑轩面前小心翼翼看似帮别人找出原因，却也劝着他息事宁人的话，内心想着要是周怜霓没来就好了，也讨厌在周怜霓衬托之下，自己的做法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一时之间，又觉得如果这部戏不是自己而是周怜霓来当女主，是不是王导演会更轻松一点。

拍摄间隙，周怜霓也没有只在一边围观。她看着那边相貌出众的男主和平庸的女主，心里想这还真是符合了偶像剧的套路，大帅哥喜欢上了小白花。

等王岩平没有在看监视器的时候，周怜霓状似无意地跟王导说：“前几天见到申皓伯伯，说起来王导的公子在他那边学摄影？”

王岩平没想到周怜霓会开这个话题，倒是很感兴趣地对她说：“周小姐也认识申先生？”

周怜霓点头笑道：“从我小时候就认识了，申伯伯是我外公以前的部下，算是他带起来的。所以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对摄影感兴趣，还是申伯伯手把手教我，不过我没有长性，后面就没再学了。申伯伯还开玩笑说我不用会拍，以后需要拍照就给他打电话他来帮我拍。”

周怜霓提到的申皓是业内知名的摄影师大拿，自己是体制内出身，后来拍了许多大导的作品，获得了很多国际奖项，也培养了许多徒子徒孙。

申皓为人低调，目前已经不轻易出来，王岩平之前看着儿子对于摄影很有兴趣，不想他以后跟自己一样只能导导电视剧，特地托了很多关系让申皓能指点指点他儿子的作品。不仅仅是希望学到申皓的技术，也是希望能打入申皓圈子里，能够拓展关系。

如今听到周怜霓这么轻描淡写地提起，他马上就重视起来。之前就听闻过周总岳家很有底蕴，如今看来确实有几分实力。他儿子虽说拜了申皓为师，可他自己都没得机会能够多拜见几次，这师徒关系也远比不上申皓自己的嫡系弟子。

王岩平混了这么多年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不过他更明白不能轻易得罪任何人。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在周怜霓说着以后约了申伯伯跟王导一起吃饭的时候，王岩平也很适时地问起周大小姐，是否感兴趣看看郑轩的戏份和剧本上的人物高光，看看要不要调整，正好编剧也在旁边，可以随时现场修改。

周怜霓听着王岩平这么识趣的提问，知道之后郑轩在剧组应该不会吃太大亏。她随手将王岩平递过来的本子放到一直在一边巴巴望着的徐总面前说：“剧本我是不太懂。你看看呢？”

徐总从刚刚就一直站在一边，也没个座位，只好半弯着腰，这样才能将周大小姐和王导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下来。

周大小姐从头到尾四两拨千斤地就能让王岩平对她从客气到巴结，徐总再次深深感叹，郑轩这小子真是有点运气，搭上了这么个结实的大腿。跟周大小姐相比之下，周二小姐就有些不够看了。

徐总也是机灵人，这王导既然已经这么问了，人家就是表明态度不会亏待自家艺人。在金主和导演面前，他一个小公司的老板，难道还能真的去翻着剧本一页一页指着说原本戏份太少要加戏啊。

徐总也马上对着周怜霓和王岩平说：“诶呀，我们家郑轩也是新人演员，能加入王导的剧组已经是三生有幸。什么戏份啊，高光啊，只要咱们整个剧能拍得精彩，导演和编剧老师需要郑轩干什么郑轩都尽一百分的努力。怜霓小姐给了郑轩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就是希望能天天跟着王导旁边，让王导多多指点我们郑轩的演技。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郑轩特别能吃苦，特别努力，真的。”

徐总一番话逗笑了导演和编剧。探班结束，周怜霓谢绝了王导的聚餐邀请，只说家里有点事。

王导很有眼色地让男主演去送送周小姐。

由于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路，徐总赶忙接过郑轩手里的道具，递给他手机，悄声说：“人家周大小姐可是刚刚在导演面前好一番为你安排，咱们明天开始可以天天在王导面前露脸了。你赶紧的，好好送送周大小姐，给人家周大小姐看看你的努力。”

说完，徐总很老道地对着郑轩使完眼色就目送他去追上周怜霓。郑轩内心无奈，可他也确实很期待跟周大小姐再说几句。

等到他终于走到周怜霓旁边，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徐总在后面好像一个老父亲看着那两个背影都能看出来身材颇好的俊男靓女，满意地点点头。

而跟在周怜霓旁边的郑轩此刻却带着些期待又迟疑着开口：“周小姐，今天麻烦你了。”

周怜霓听到他开口，停下来转过身看他。这里剧组拍戏场地旁边的露天停车库路也不平，还带着些黄土灰尘。偏偏太阳很毒，周怜霓之前下车的时候是背光，也没有觉得很晒，此时却是有些燥。

她看着郑轩这副卖相倒是忙活了这么久脸也丝毫不脱妆，也不同于其他她之前见过的男艺人那么杀马特浓妆。剧组的服装师倒是给他安排了很符合他年纪气质的干净帅哥的衣服打扮，相信再脾气不好的女性，看到他都舍不得发火。

可周怜霓偏偏不是一般女人。

她一脸不耐烦地开口：“你是狗屁膏药赖上我了么？怎么陪我一次就觉得自己很精贵了，给个资源不够，现在一点小事还要我亲自来？你是什么顶流大牌吗？我爸爸公司里的一哥一姐都不敢这么使唤我。”

一口气说完，总算是让大小姐感觉没那么热了，一边扇着风一边继续往前走。

郑轩听到她这一通指责，竟然觉得周怜霓说得没错。原本自己就是一个新人，厚着脸皮拿了别人的推荐，不适可而止，现在又去麻烦她，自己都抬不起头了。

何况他也知道的，周怜霓压根就不喜欢自己，不过是因为他长得有几分像她的那位陈总。周围的人如徐总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自己这个清楚内幕的人怎么还能几次三番等着她来解救。

他想跟上去道歉，说自己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以后不会再麻烦她，话没出口，周怜霓的手机又电话打进来，郑轩只好在一旁等着。

“喂，爸爸。”周怜霓举着手机放到耳边，一边侧着身子用另一只手挡着太阳。一边的郑轩看到她怕晒，马上站到阳光那边靠着自己的高大身体替她挡住阳光，周怜霓也没有拒绝。

也是因此，两人倒比刚刚靠得更近，郑轩清楚地听到了她在说的话。

通话内容似乎不是很愉快，郑轩能敏锐地感受到周怜霓比跟他讲话更不耐烦却没有表露出来。看来周总对于她贸然出现在妹妹的剧组，还自作主张辞退了一些人不太满意。可能更加感到不高兴的是大女儿做这一切的初衷是为了一个男艺人。

周怜霓似乎还提到了什么龚阿姨，气氛更加激烈。在剧组这几天，郑轩也是听闻了不少他们家的事情。周惜雪跟周怜霓之间并不是同一个母亲的尴尬关系。

只看周惜雪能当女主演，那位龚女士还可以随时对于女儿的戏份指手画脚，而周怜霓只出现在这里就马上被周总电话追踪，郑轩更是感觉自己给周小姐拖了后腿，让她这般难做。

周怜霓挂完电话，心情倒没有很糟糕。她本来就是有些故意为之，凭什么眼睁睁看着周惜雪跟龚雪用着他们周家的资源。自己就是要来试探试探爸爸的底线在哪里，也准备在这里让别人知道周家不止一个周二小姐。

不过即使周怜霓有自己的算盘，这也不妨碍她看到郑轩要恶声恶气。他，他的脸，还有之前发生过的事，都让她莫名排斥。可偏偏周围的人都将他视作她周怜霓的人，真是一想就一包气。

无话可说，周怜霓决定推开他继续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郑轩却没有如她所愿地被轻易推开。

他看着周怜霓在夕阳下，仿佛打上一层暖色滤镜的脸，和她一脸不耐的表情，在这一刻下定决心，郑轩对着周怜霓说：“周小姐，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本事。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我不会让你在我身上砸的资源都像扔到水里，我以后一定会变成大牌明星，成为你的底气和你跟别人谈判的筹码。”

有病，现在的小idol还真是会画大饼。这个圈子全是这种草包还有周惜雪那种没本事的二代在混。这一通表白半点都没在周怜霓的心里留下涟漪。她像甩开一只流浪狗一样示意郑轩可以滚开了。

因为周怜霓一贯对着自己没什么好脸色，郑轩也没觉得这不耐烦的表情中有什么特别。

等到徐总看到自己男艺人和潜在摇钱树一脸雀跃地回来时，又是心定不少：果然虽然他们家郑轩人是傻了点，但这张脸确实无敌。再坚硬的大小姐看着他这张帅脸，都舍不得让他吃什么苦头吧。

一时之间，这对艺人跟经纪人都是自信满满，打算在这个剧组好好表现一番。

而另一边，陈奕凡在听说了自己想给周怜霓那个绯闻男艺人一点教训，最后却被周怜霓亲自去剧组教训了一遍之后，自己苦笑不已。

他跟周怜霓之间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本来他觉得事态在自己掌控之中，他是为了他们俩的未来在忍辱负重。可他还没有彻底放手，周怜霓的身边就出现了其他的男人，将他们之间的缝隙越拉越大，陈奕凡都有些心慌了。

他看着手里的隐名持股的公司信息资料，这些是他最近帮他爸爸深入参与了跟周锦仁还有龚雪的新项目之后，发现的一些业务合同的签订对象有些不对，因此自己悄悄收集调查的。

陈奕凡自己也还没有很多脱离他爸爸视线的手下，本打算先自己更加隐秘地调查完，咨询律师后，再告诉周怜霓。

现在，却不得不先跟周怜霓见面通气，好让周大小姐知道自己为她所作的努力和对于她的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