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238章 樊尘诸魂入幽冥

樊尘将巫后的阴魂放出。二人也被笼罩在星光之中。

四百多道星辰之光一同收回，带着四百多阴灵直冲天际。而樊尘的灵体之光突破星光，化作无数电弧将地下皇城那数十万阴魂牢牢捆绑。

可是，如此之多的阴魂岂是他能以一己之力就可以带走的。樊尘被众阴魂拉扯着浮在高空不上不下。他当即将灵体全都打散，以电弧将四百多为祭司的灵魂牢牢束缚。

星辰之力猛地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巨大的力道让樊尘以为自己就要被撕碎。白狐老人，雪蟒，虎老，孔雀的灵魂皆一拥而上，以自己积攒百年的那一点点申通法力牢牢护住樊尘。

终于，樊尘感觉浑身一轻，自己的灵魂上浮，地上数十万阴魂皆被星光一一笼罩。刹那间，这连成一体的阴魂皆被收入轮回之路，去往属于自己的幽冥空间。

大地一片安然，只剩寒风呼啸，暴雪飘飞，将大地震动带来的满目疮痍全都覆盖。此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旁人正在经历何种情形，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樊尘再一次堕入属于自己的那一片炼狱。

这一次，他没有灵体护魂，灵魂之上缠绕的因果业力皆要一一梳理。这片炼狱里，樊尘被无数阴魂追赶，被巫族的祭司追杀，在暗无天日的黑夜里奔袭，身体疲倦到极致也不敢停歇。死亡总是如期而至。

被阴魂们残杀九百余次，樊尘才渐渐找回一些神智。记忆开始复苏，从他当初被樊渊以仙法开启灵智的时候，每一件事都在脑中盘桓。

他仿佛回到过去重新成长，将每一件事都经历一遍。

过了许久许久，他再一次回到那个让他绝望的梦魇。这一次，他没有逃跑，而是冷静地说：“跟着我走，我会带你们去往幽冥之地。”

瞬间，阴魂不再暴怒，海族的祭司们也安静下来静静地望着他。樊尘伸手便推开面前黑暗之中的一道门，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

幽冥之地依旧如往常一样。他没有去寻故友，也没有翻看生死簿，他只是想静静地过完阴寿，等待着下一次的转世。于是，他化作轮转司外的一棵青草，长在那颗被许多古神夸赞过的茶树下。

樊尘已经不再理会世间的事。可地仙们却已经开始想办法安顿滞留人间的其余阴魂。

猎魂人统领了北方最大的地下皇城。应星成为人皇。就在他与宣姬将巫族所有的人都处以极刑的时候，天上再一次划过数千流星。

原本天际明亮异常的星团已经全部暗淡，北方的天空就像突然缺了一块。不曾想，三日后，天空那块空缺的地方突然有花火在闪烁。

那是成百上千的流星在此地相遇，撞击在一起，点燃了已经暗淡的星星，激起重重叠叠的火浪。流星撞击了整整九日才停歇。

宣姬日复一日的观星，却从凌乱的流星之中看到一丝奇怪的痕迹，仿佛是有一种力量吸引着这些流星飞往此处。她瞬间明白，应星预言之中的那颗金色的星星即将诞生。而引动流星的力量正是樊尘所致。

宣姬望着脚下巫族数百祭司死去的地方，道：“原来，一切真的有定数。巫族齐聚于此，身殒于此，这才凝聚了足够多的力量让星辰之力到达。樊尘以自己的力量拉扯着星辰，将半数阴魂带走，改变了天象。他虽离开，力量却留存。”

九日后，流星终于停歇。在那片空旷的天空里，一颗微弱的星辰孤独地出现在天幕。

大地一片风雪飘摇。地下皇城中的争端并未随着半数阴魂的离去而消散。

巫族人自知大势已去，早就趁乱逃去了地下那四通八达的溶洞里。为首的是一位白发女子。

数百巫族人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行。潮气灵他们的发丝都黏在一起，身上的麻布也湿糯厚重起来。越是蹒跚前行，这一行人的呼吸越是紊乱粗重，狭长的洞中渐渐有了啜泣声。

白发女子扶着湿漉漉的泥土呵斥道：“有什么可哭的？省些力气罢。”

哭泣的人里，一妇人反唇相讥道：“白汦，若我们留下，那些人也未必会将我们如何。好歹，我巫族的血脉非同寻常，他们不敢对我们动手的。”

白汦冷笑数声，咬着牙吐出两个字：“蠢货。”

“不想死的话，闭上嘴跟着我走。”白汦不想再与这些人多费口舌。

此时，一阵阵金铃叮当声响起。巫族人当即噤声，忙扶着洞壁随白汦而去，不敢有丝毫逗留。

不知走了多久，白汦的鞋底已经磨破，但是他们连一丝丝地火的光都没看到。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沉重无比，口干舌燥浑身发软，眼皮突突直跳，不自觉的瘫软在地。

忽然，她鼻息之间似乎闻到些烟火之气，两鬓散乱的碎发微微浮动，轻抚自己的耳廓。

“有风，有火！”

白汦忙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前方艰难前行。当眼前出现忽闪忽闪的橙光之时，族人们皆大喜。可是，她们手脚并用爬出洞穴，眼前出现一条岩浆地脉的时候，他们也看到火光之中的人影。

人影一动，身上的金铃开始肆意响动。

这一瞬间，白汦的心沉了下去。

这挂着金铃铛的人正是猎魂人。他们早就将这地下的通道摸透，已经在此地等待了十几日。本想任由巫族逃走，跟着她们探一探，看是否还有其他的藏身之所。不曾想，巫族一向倨傲，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只是在这地下乱闯乱撞。

无力反抗的巫族人被金钉穿了双肩，割去半条舌头押回地下皇城的时候，应星已经入主那座最恢弘的宫殿，成为此皇城的新主。

其余三座皇城皆有变，神庙之中的引灵人亦成为人皇。

人们本就不敢轻易踏入地面上的风雪中。即便是龙族的猎魂人，依仗着身体强健不畏严寒，却也不敢在地面上久留。

渐渐，天上黑压压的云层散尽，暴雪停歇，只有劲风呼啸来去。天上的星星终于露面。

北方起起伏伏的冰川之中，有一处明亮的地方格外显眼。这是一片巨大的火莲花海，橙红的火焰在风中摇曳。

花海中央有一女子躺在冰面上，青丝拖在耳畔。这女子淡眉舒展，双眸映出天上繁星，尖而短的耳廓边簪着两朵晶莹的冰凌花。她正是应星的妻子宣姬。

火莲花海阻挡了劲风，也为女子阻挡了寒冷的侵袭。她望着天幕的星辰，一观就是三日。

“天下尽落地仙之手。散在各处的人倒不足为惧。生生死死也是寻常，只是，如此多的阴魂为何还在人间逗留？”宣姬喃喃自语。忽然，她看到原本空出一块西北天空有一星辰在闪动。这颗星辰她从未见过。

流星划过天际，消失在这颗星辰附近，随即，此星便闪耀出金光。

“难道，有厉害的人降生？不对，流星主死。在死亡的尽头如何出现新的生命？且此星独自出现在这里，并无伴星与之扶持，岂能存活的下来？”

宣姬着实不懂。她盯着这颗奇异的孤星不放。忽然，她从那金色的星芒之中似乎看到了些紫气。

“紫气氤氲，主灾祸。金光灌顶，主喜乐。星光闪烁，主流离。灰气朦胧，乃是死兆。为何这颗星辰没有暗淡下去，反而愈发明亮？”宣姬想的出神。

就在她入神的时候，那若有若无的紫气忽然一闪而过，似扑面而来。惊得她浑身一颤坐起了身。一时间，宣姬心中满是不安与疑虑，忙起身走回身后不远处黑漆漆的洞穴，返回地下。

她观星三日，回到地下皇城之中已经是十几天之后。没想到，皇城之中却一片热闹。此地的数万人皆齐聚人皇殿前，喧嚣声不绝于耳。

高台上，人皇应星头戴金环身披兽甲站在殿前开怀大笑，他身边一白衣女子笑容和煦。

宣姬心中嗡地一声，仿佛一道雷光炸开，直炸的她头脑嗡鸣。不过，她在一瞬间便冷静下来，转身绕过人群去了自己的殿宇。

殿中闪着昏黄的火光，宣姬坐在石鼎前以火焰化去自己满头的冰凌，将头发挽成叠山髻，换上闪着鳞甲光彩的兽皮衣裙，推开窗望着远方人头攒动的地方发愣。

“早知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他新娶的人竟然是巫族的人。”

宣姬仍旧记得，当初应星对巫族百般忌惮。若不是自己劝阻，他早已将整个海族屠戮殆尽。怎得如今娶了巫族那个白发女子？

没记错的话，那个白发女子是原来巫族的一位祭司，身有绝妙的巫术。

“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宣姬思索良久，眼珠一转，起身出了房门。

大殿前，应星取了巫后藏着的全部好酒分与众人。又命人将四十九个火鼎上炙烤的滋滋冒油的野兽取下，与族人分食。

见宣姬穿过人群到来，应星微微一笑，取了两杯烈酒上前笑道：“你我夫妻不必多言，饮尽此杯，你便与我受族人供奉。”

宣姬浅浅一笑，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得接下酒杯，就着满腹狐疑缓缓饮下。烈酒入口，如同吞下一簇火焰一般，从唇齿间一直灼烧到腹中，她忍不住掩嘴轻咳，以衣袖擦了擦唇边的酒滴。

一抬头，她看到白汦缓缓走来，面上带着笑意垂首欠身。

应星伸手虚扶一把，笑道：“你二人皆是我妻，不必如此。”

宣姬目光流转，望着应星带着疏离的笑，转而笑道：“不必如此。只是，这酒我可不敢再喝，不如我们吃些肉？”说罢，她率先转身走向一旁的石鼎，取刀割肉。

此时，众人已经围着火鼎食肉饮酒不亦乐乎。应星三人也席地而坐饮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