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219章 月神九尾与真祖

方才，这位祭司看得真切。就在烟雾弥漫的时候，这孩子身上突然有东西在流转，稍稍阻挡了烟雾近身。这一刻，他就知道这孩子是天命之人，能够继承自己人族祭司的位置，从此以后肩负起守护族群的重任。

族老还未离去，也不敢喧哗，静静地看着祭司的动作。祭司沙哑着声音道：“这孩子是天命之人，以后就留在神庙由我亲自养育。你们先别走，我们今晚要祭神。”

族老们纷纷点头称是，迅速起身离去。

等到月亮高悬的时候，族老皆带着许多食物与布帛再次汇聚在神庙之内，将那些果子与鸟兽的肉围放在重新点燃的火堆旁，七手八脚的为殿内那高大的石像擦身换衣。

三座石像焕然一新，赫然是樊渊，江碧云还有一只九尾狐的模样。

那位祭司将樊渊抱在怀中，却没有向着这三个石像跪拜，而是侧身先跪拜了右侧那看起来更簇新的石像。这石像竟然是个人面龙身的男子，他神情肃穆双眼眯着，左手举着一个石罐右手托着一圆盘。

祭司将樊渊小心地放在石像手中的圆盘上，立刻跪倒在地虔诚念道：“真祖在上，人族已经几十年没有新的天命之人诞生，我惶惶不安。如今，天命之人降生，还望真祖解除他的危难，赐下神药。”

众人纷纷下拜，不敢抬头。樊渊沉沉的睡着，对这一切都不知晓。

族老们再次围绕着火堆唱起了歌谣。祭司从怀中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东西丢入火种。这些长得像光华石头的东西在火种爆裂开来，散发着五颜六色的烟雾。很快，烟雾就弥漫了整个神殿。祭司这才流着眼泪带着一众咳嗽不止的族人退守在殿外。

且不说浓郁的烟雾使人无法呼吸，单单是石块做成的神殿之内燃烧了这么久的火堆，那热浪已经让人无法忍受，恨不得立刻跳入不远处的瀑布里好好的洗个澡。

樊渊依旧在祭司怀中沉睡，直到天色稍霁，晨露沾湿了神殿门口的石阶，樊渊才悠悠转醒。他头晕眼花，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身体冰寒彻骨，肚子饿的不得了，好想美美的大吃一顿，不论是果子还是鲜肉。

这时，樊渊有些诧异。他一向不是个喜好满足口腹之欲的人，常常是饿极了才摘些果子填一填肚子，或者随手在河里捉鱼来烤。自己可从未像现在这样饿的发疯，一想到吃食就急不可耐。

祭司能感觉到樊渊身体的冰凉，见他行了，慈爱一笑，忙进入殿内对着那位真祖的石像郑重叩拜，随即将手伸入石像手中举着的罐子里，取出三颗圆滚滚白嫩嫩的东西交给身旁的孩童，道：“拿去磨碎了，再煮熟，端过来给孩子吃。”

樊渊此刻饿的发疯，他早就闻到殿内那些鲜肉被火堆炙烤散发出来的香味。可是他更知道自己只是个婴孩，身体又极为脆弱，不能暴露自己的神通。

忍了一会儿，孩童果然端来了一大碗浓汤，这浓汤色泽如鱼肉一般白皙，但是气味却带许多莫名的腥气。可是，即便这腥气使得樊渊愁眉不展，可他竟然发觉自己对这气味越来越着迷，恨不得立刻一饮而尽。

祭司伸手撤下布条浸入已经没那么烫的浓汤之中甩了甩，随即抽出这湿漉漉的布条吹凉，再塞入樊渊口中。

樊渊小脸一鼓一鼓的吮吸着布条上的汤汁，恨不得将布条一起吞下肚。

祭司小声笑道：“不要着急，一点一点的吃。吃多了你会死的。”

樊渊就这样一点一点吃完了一大碗的汤。他能尝得出来。这汤虽腥，可腥气之下有着蘑菇的鲜香。

自从他留在神殿之后，他的父母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只吃了那白汤三天，后来就一直食用各种肉糜与果浆，甚至还吃了地下挖出来的苦涩无比的黄褐色泥浆。祭司说，那泥浆是好东西，最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对此，樊渊是不信的。因为自己的身体仍旧极其虚弱，眼睛常常看不清东西，仿佛隔着云雾一般。浑身忽冷忽热，时而大汗淋漓手脚颤抖，时而冰寒彻骨冻得浑身青紫，就连身上的皮也每隔一段时间就干裂开来，血肉模糊痛不欲生。每当这个时候，祭司就会将樊渊泡进装着泥浆与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石缸里泡着，直到新的皮肤重新长出来。

这样痛苦的日子过了六年，樊渊身上的肌肤在经历过一次最为严重的脱落之后，变得光滑细腻，浑身都舒爽无比，再也没有生过病。不过，他也早就发觉一件事。不单单是自己，整个人族的身体都有所变化。他们长得非常迅速，衰老很快。短短五六十年就白发苍苍。

原先，人族的身体虽不如其他族群，可比起现在要强的多。从前人们每日只需要进食一次即可，夜晚也只是睡两个时辰便能够，血肉骨骼更是粗糙，浑身的力气也是很难用完，不然也不可能在山中盖起一座又一座的房屋与宫殿供养那些古神。

可是现在，人们总是觉得饥肠辘辘，每日要进食三四次，每次要食用许多的果子与鲜肉才能填饱肚子。从山脚爬上山巅的神宫要耗费一整个白天，手脚也要酸痛难受七八日才能好。正因为如此，如今的人皇才没有住在神宫里，而是住在山脚下那些原来供古神歇脚的院落里。

一旦入夜就头晕脑胀想要入睡，直到天色将亮才能睡够，不然就会生病。

樊渊哪里吃过这等苦楚，日日都唉声叹气，抱怨这副肉身。

更令他苦恼的是，他发觉自己的七色明心莲又凋落一层花瓣，化成一朵六根清净莲。自己也失去了御使神光的神通。这时候他已经确信，每一次的转世都会令他失去神通，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凡人，如此，恐怕就再也没能力渡劫成仙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在心底蔓延，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必须要尽早找到樊天，与他合二为一。这是我能重回九重天最大的机会了。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试一试！”

于是，在樊渊七岁的时候，他终于没能抵挡住此想法的大肆蔓延，唤出一朵云彩乘着风飞走。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天上的孩子飞远，心中慌乱。祭司却叹了口气安抚众人道：“他会回来的。既然生在我族，就永远刻下我族的烙印，延续着我族的血脉。且有四位神灵在，一定会指引他回来的。”

樊渊开始踏遍大地寻找樊天的踪迹。

而樊天诞生在海族，此时却在这片大地上逃窜。

七年前，樊天诞生在海族。一出生就大病一场，如樊渊一样病的神志不清。他只得凭借本能行事，浑身发热就御使寒冰来为自己降温，身上冰凉就以火焰为自己取暖。

在极北之地那几座高山之下，原本人族与魔族战斗的地方，如今却成为海族人休养生息之地。这里山清水秀树木葱郁，海中还有无数肥鱼供人食用，神庙有新的大祭司坐镇，山上有神鸟守护，一切都令海族人无比舒心。

当樊天被送到神庙之中的时候，海族大祭司无比高兴。他自己只拥有神灵赐予的呼风唤雨之能，可眼前这个婴孩却能够御使冰火，说起来，比传闻中那几个大祭司都厉害许多。

这位海族的祭司名为白隐。多年来，海族新降生的婴孩变多，每一个在出生之时都要经历生死考验，活下来的却比从前更少。但是有神灵真祖的指引，他们已经学会如何留住婴孩的生命。

白隐前往山中，在潮湿的泥地石缝之下寻找着指尖大小圆滚滚的东西，这东西是真正的灵丹妙药，调理身体最管用。

就这样，樊天三岁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在山中游走，寻找这种很好吃的食物。这种食物略带苦涩，还有一种腥味，可是内里的鲜香也是极为爽口的。他认得这是一种与灵芝相似的味道，可里头却没有灵气。樊天一向酷爱灵芝人参等天材地宝，于是每日都以此物煮鱼汤，鲜上加鲜。

六岁那年，樊天的身体大为好转，虽远远比不上从前，可病痛消散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他没那样贪心。毕竟，整个海族人都经历过这样的事，隔三差五的被病痛折磨，爬山爬的久一些就气喘吁吁浑身冒汗，一日不晒太阳就浑身无力面色苍白。

直到有一日，樊天自己在晒着太阳胡思乱想的时候，心中忽然冒出一些异样的情绪。他再一次对自己如今所处的情形很是不满，一股莫名而来的愤懑席卷内心，想要脱离苦海。他一如既往地深呼吸，尽力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暖洋洋的石头上，不断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做人何必要求那么多？”

可是，内心这股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更无法排解，他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念头：“如果跟樊渊灵魂融合的话，回到仙界，就能拜托这些病痛的折磨，拥有无尽的寿命，那该是何等逍遥自在。”

樊天猛地弹起来，双目迸发出警觉的神情，细细思量片刻，他冷笑道：“是谁？谁在这里妖言惑众？鬼怪附身的事我可是经历过的，敢在我身上撒野扰乱我的心，别让我将你挖出来，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白隐本在地里劳作，忽然看到樊天在不远处大喊大叫，对着天空与树林叫嚣，他撑不住笑了，喊道：“你这娃娃在发什么疯？有那等力气不如来帮我种菜。现在不劳作，冬天要饿死的！”

这话从樊天右耳朵进去，又从左耳朵飘走。白隐看着樊天呆呆愣愣的样子，摇了摇头回屋喝水。

樊天再次思索，认定那些想法并非是自己的本意。他对于自己一向有自知之明，且不说成不成仙的事他根本是听之任之，从未主动追求。

那九重天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回去的必要。单单与樊渊融合这件事，他可从来都没有认同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立即御使这快大石头载着自己飞上高山寻找白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