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188章 惊涛骇浪袭大地

江碧云从未见过这海族的大祭司，但她依稀能感受到樊渊对于海族的尊重与忌惮，自然不会轻敌。便问道：“凤凰只是行事冲动了些，你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我们活下来不容易，应当彼此照应些才对。”

白袍人道：“孽畜兽性未除，留在人间，终会成为祸患。”

江碧云嗤笑道：“人家可是正经天地所生的神兽，又是此界的太阳。你听说过修罗界么？”

白袍人没有听过有什么修罗界。甚至，他根本不知道除了自己所在的世界之外，竟然又有一个世界能凭空出现。

江碧云看他不答言，便再次劝道：“人间不能没有太阳。”

白袍人却笑了，道：“你能使月亮重新燃起月火，这世间自然能诞生出一个新的太阳。”

江碧云脸色一变，另一道化身出现在月亮之上。她已经看到万丈高的海水汹涌而来，遇山平山，遇谷填谷。

巨大无比的海啸震动得整片大地都在颤动。

江碧云沉下了脸。她知道，月亮根本扛不住这巨大海啸的冲击。到时候，月亮可能会被击碎，月火会被海中那些白色的东西压制。等到月亮再次死亡，幽冥之地消失，自己也将魂飞魄散。

“这海族大祭司果然强大。怪不得要自诩为新世界的守护者。”

老树的声音传来：“海啸罢了，不足为惧。”

只见山崩地裂。硕大的月亮晃动不已。郁郁葱葱的枝叶快速生长起来，长成当初修罗界那棵日月巨树的模样将月亮稳稳托住。

原来，当初修罗界毁灭的时候，老树无法带走新生的神树。在太阳宫主的请求下，老树用仙法与神树合二为一。

老树的根在寻找石莲根源的时候已经深深扎入地心深处。他动用自己的神通快速生长，缓缓将月亮托了起来。

江碧云以月火的阴寒凝成成千上万道冰山，阻挡着海啸的前进。

而高空之中凤凰费尽自己所剩无多的魂力将尘英与灵宝二位古神的法器侵蚀成废铜烂铁。可她暂时无法动用神火，不得不以尖嘴利爪相搏。

这尘英与灵宝二位古神当初修行的是土灵功法，在战斗之时作用实在有限，但他们之所以存活下来，全是仰仗着手中那层出不穷的法宝。他们并不冒进，只是小心翼翼的护住自身与凤凰缠斗。

可惜，如今的世道大不相同。凤凰的血肉之躯远远不如当初的神兽之身强横，被海族大祭司一击打穿了身体之后坚持到现在，终于开始后继无力。

“看来我该命丧于此。真的不甘心。”

凤凰黑漆漆的眼中爆发出赤芒。她再次动用了自己火凤一族生来便有的天赋神通。

只见一道火凤的虚影就像晚霞那般绚丽多彩。凤凰的本体化入虚影之中，仿佛拥有了坚不可摧的身体。不论两位古神以何种厉害法宝攻击，都无法撼动这虚影分毫。等他们想要逃走的时候，却发觉那虚影如影随形甩不掉。

只是，这神通以前连樊天的那丝仙气都能炼化，如今却威力大减，勉强用出来，也只是碎了两位古神的护身法宝，将他们吞入腹中。

两位古神殒命当场。

凤凰心中害怕，忙往极北之地飞去，想要寻个安静的地方养伤。

而大地上的海啸越来越高，颇有毁天灭地之威。

江碧云的月火并不能侵入白袍人周身的明亮光芒。她只好凝出无数道冰墙，但也只是稍稍阻挡海啸片刻。海啸浪潮反而越聚越多，似乎要把这片大地拍碎。

老树化出原型，托着月亮迅速升起。黑褐色的枝干凝结出霜华，如万年寒冰那样坚固。

在海啸冲破所有的冰山席卷而来的时候，老树在浪潮之中簌簌发抖，却没有倒下，更没有折断。这一波大海啸没有撼动巨树，便卸了力流向西方的大地。

江碧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朝着远方海浪之上的大祭司报以冷笑。

海族大祭司面色发青，当即高举法杖，海水汹涌来去，不断地上升。巨树也不断地生长。

海水上升一寸，巨树便生长一寸。海水始终无法淹没月亮。

当老树力竭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入云中。

海水将大地冲刷过一遍，被西南的群山阻挡，改道流入荒漠深处，从大地的边缘再次流入海中。

此时，不论海族大祭司再如何高举法杖，调动海水之中的白芒牵引海水，海面也没有再上升，距离月亮也只有数寸的距离。

江碧云抱着双臂迎风而立，笑道：“将我逼到如此被动境地的人，你是第二个。”

海族大祭司却苍白着脸，双肩忍不住颤动。他耗费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却依旧无法灭杀这逃脱轮回桎梏的古神，他已经油尽灯枯，只得长叹一口气，伸手将法杖推走。

此刻，这位心高气傲的海族大祭司终于切身体会到新世界的无情。在这片大地上，古神活着无非就是等死罢了。一身的神通在死后便湮灭，来世他们只会成为凡人。

法杖化作白光在海水中穿行，向东而去。海水瞬间瓦解，往东南西北涌去。

大祭司的身体也被海水卷走，不知所踪。

江碧云知道那海族大祭司已经死去，便随着海水之中白芒流动的方向追寻至深海之中，找到了海族藏身的地方。

海族生活在海底一处裂隙悬崖之上，白光笼罩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守护者海族人不被海水淹没。

江碧云轻易入了结界之内，看到殿宇楼阁林立，无数宝石闪耀着各色的光彩，将整座巨大的城市照得美轮美奂，如梦境一般。

最高的宫殿之中，一位女子在银镜前梳头。她面目柔和美丽，细眉弯弯，杏眼含笑，长发拖在青玉铺设的地板上泛着粉珍珠一般的柔和色泽，四位妇人正小心地用玉梳帮她梳发。此女正是樊渊的旧相识白?。

白?在镜子之中看到陌生女子突然出现的时候，她身子一顿，双目迸发出杀意，手腕的珠串爆发出白光护身。

可惜，她晚了一步。她的灵魂已经被江碧云扯入镜子之中，陷入江碧云布下的镜花水月幻境。

江碧云瞧都没瞧地上瑟瑟发抖的四个妇人，伸手从白?肉身的手腕上将珠串扯下，将不远处的那法杖顶端的宝石打个粉碎，化为灰烬，这才扬长而去。

当凤凰飞到极北的时候，在悬崖之上的华丽殿宇中看到了同样身受重伤的摇光。四目相对，二古神皆苦笑。

凤凰化作人形，与摇光并肩而坐，看着海水起起伏伏。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当日，青笠与红莲在阴阳界争斗正酣。摇光来到极北。在高空的云层之中，她看到火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这是什么火焰竟如此厉害，连天上那光罩都能冲破？”摇光顿时收敛了气息，小心翼翼的窥探。

看见天上的星辰被点亮，摇光模糊的记忆之中似乎闪过一道灵感。

“有的下界以观天象来预测大小事宜，难道，是因为星辰的力量与众生的命数相连？”

她心中生出深深地忌惮之意，只想着，不能让此人继续下去。

悬崖之上的人浑身被业火焚烧，但他脸上没有半点痛楚之态。此人正是古神白榆。他点亮了天上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业火便散去。忽然，他闷哼一声，肚子一凉。

白榆低头一看，自己的腹腔中伸出一只利爪，尖利的黑色指甲上挂着自己的肠子。下一刻，巨大的痛楚袭来，他浑身发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利爪毫不客气的收回。白榆倒地不起，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袍的女子在冷笑。

摇光正想一爪取了他的首级，哪知道还未动手，自己就被从天而降的一朵火焰花击中后背。那火焰花化作千丝万线将她紧紧缠绕，在她血脉中游走，将她的灵魂仅仅束缚。摇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自己的头发指甲，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跳动不已。这种感觉就像当初自己化身魔龙被斩杀时那样，被自己吞噬融合的生灵都在极力脱离自己的掌控。

白榆强撑着唤出一面五方旗插在地上。

摇光知道他这是提前布置了五行阵法，想要利用旗子遁走，便化成原型张开巨口一口将白榆吞下肚。

被摇光吞入腹中的生灵，只会渐渐与她融合，连灵魂都无法逃出去。就这样，白榆消失在世间，天上那颗最明亮的星星瞬间熄灭。

如今，天地间没有元气帮助摇光将自己的身躯进行凝结，她只能躺在高高的悬崖上听着海浪来来去去的拍打礁石，望着天上的的星辰越来越多，直到遇见凤凰。

摇光问道：“在你之前我还从未看见过凤凰。听说，凤凰是不会死的，会在火中化成一颗蛋，在灰烬之中重生？”

凤凰苦笑道：“若真是这样，我也不会如此狼狈了。我们凤凰，天下间只有一只，不以族群论。一只凤凰死去，天地间会再出现一只。新生的凤凰并非原本那一个。”

摇光笑道：“你看，天上的星辰已经点亮。从此以后世间生灵皆有了命数，哪怕是古神也逃不脱。不知道我转世轮回之后的命数是什么样的。”

凤凰没有言语，她知道自己是不入轮回的，但就这样死去实在是不甘心。她当初天不怕地不怕，不论人族还是妖修都畏惧自己三分。如今却要因为肉身损伤无法愈合而流血致死，真是可笑！

“早知有今日这下场，我早该寻一寻那修罗界的神火兽，也许能将自己的血脉传下去。我没有飞升的指望，我的后代也许能够得到机缘。可惜了我一身的神火。当初耗费了那么大功夫炼化，如今竟全然无用！”

摇光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思索一瞬，道：“就这样入了轮回，弃了百年的修行，我也不甘心。不过，我有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也许，能够达成你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