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126章 移形换颜暗藏身

见到药老的时候，樊渊已经在一扇漆黑厚重的大门外等候了两炷香。原以为这药老身居高位必定不苟言笑。没曾想这药老就像是邻家小老头一般没有任何架子。

他身材矮小白发苍苍，脸颊没有瘦到凹陷，反而很是富态，说话间，笑容满面，两只眼睛挤成细缝。

药老一边整理着手中灵参的根须，一边闲谈道：“你这孩子长得倒是俊俏，父母可还健在？”

樊渊恭敬答道：“父母早亡，晚辈跟着叔父长大。后来叔父失踪，我便流落街头。”

药老挠挠头说道：“以后跟着我吧，多学点东西。”

樊渊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应对药老的问询。但这药老竟没有在开口打探自己的来历，这让樊渊心中有些发毛，摸不准对方的心思。

接下来，樊渊每日跟着药老呆在药鼎前炼制着不知名的丹药。

出乎樊渊的意料。药老常常一边炼药，一边随口向樊渊唠叨着种种灵药的药性功用诸事。九天过后，樊渊还真学到不少炼药的本事。

“难道这药老是想要收自己为徒，所以才传授这些炼药的本事？”

樊渊不信。

最后一炉丹药是以那株白玉灯笼王为主药。药老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玉盒，打开盖子。樊渊看到里面放着四块寒气极盛的东西，像是一种墨玉。

药老运起灵气将这墨色的东西化为长针刺破灯笼王的洁白外壳。长针刺穿灵草，露出的部分沾着密密麻麻的火红色孢子。这些孢子牢牢的附着在墨玉针上，丝毫没有暴乱的迹象。

“这蘑菇孢子可厉害得很，需要以这冰墨来压制。你以为我要取这孢子来做主药，那你可就猜错了。我要用的是这白色的皮。这可是好东西，能炼制上好的固元丹。”

接着，药鼎之中地火熊熊燃烧。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不知名东西放进去，药老额前渐渐渗出细密的汗。

半个多时辰后，药老长舒了一口气，挥手打散了药鼎之中的那团火焰，只留下花蜜一般浓稠的东西在缓缓旋转。

药老随手撩起皱巴巴的袍子下摆擦了擦汗，笑道：“真是不容易，这炼药最是考验心性与耐性，要是走神了，灵气紊乱，这炉药可就毁了。”

樊渊恭维道：“前辈果然厉害，看这鼎中的药物色泽澄净，这次定然能炼出顶尖的丹药来。”

药老仿佛很是受用，大笑说道：“少拍马屁。这算什么？要在意的不是灵气的稳定，也不是药物的色泽，而是尽最大的能力去除杂质，保留足够多的药性。还要注意药性的相生相克。不过，以你的本事，怕是不用我说这么多吧？”

樊渊低头道：“晚辈就只会照着书上的记载寻找一些药材而已，对于炼药之事实在不懂，多谢前辈这几日的教导，晚辈获益颇丰。”

药老微微一笑不再闲谈，开始进行下一步。

这颗固元丹足足炼制了七个时辰才出炉。

望着白白胖胖圆滚滚如珍珠一般的丹药，二人难言喜悦。

药老伸伸懒腰，小心地将这颗丹放入小瓶中，欢快的说道：“终于炼完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你一会儿随我一同回宗门。”

说话间，老头托着一个褐色的小瓶儿飘然而去。当日傍晚，药老携樊渊回到了红原宗，以城主府的一封信件，给了樊渊一个炼药师弟子的身份。

随着药老的离去，那位秦掌事又回到了药庄。他不知道，当日，与那蜘蛛藤伴生的，还有一种黑金苔。有蜘蛛藤的地方，地下必有黑金苔。樊渊并没有将那些黑金苔拿走，只是没有告诉秦掌事，于是这秦掌事嫌这些黑乎乎的苔藓太脏，一转头的功夫就随手扔掉了。当药老问起来的时候，秦掌事两眼一抹黑，药老自然知道他身后有更能干的人存在。樊渊的机会就来了。

话说，这红原宗身在离火城地界最西方，整个宗门围绕着一座浓烟滚滚的火山而建，就是为了借助这浓郁的火灵来修炼。宗门之中最常见的便是各式各样的温泉，氤氲着热气腾腾的水汽，使得整个宗门烟云缭绕，颇有瑶池仙境的感觉。

药老是宗门之中最厉害的炼药师，就住在后山的百花园中。得益于火山与温泉的滋养，山谷植物郁郁葱葱，花草满地，奇珍异兽在林中嬉戏鸣叫。

当晚，樊渊趁着药老离开百花园的功夫，放出神识肆意搜寻自己想找的人。樊渊小心翼翼，加之此宗门地界着实很大，弟子近千，多耗费了樊渊不少心神，却没找到要找的人。

只有那火山之下别苑没有探寻过。

樊渊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将神识如水波一般扩散到别苑之中，立即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竟然是寒霜之力。

樊渊随着一丝丝飘零散落的气息找到院中一颗大树。

“是樊师弟？”

樊渊吓了一大跳。细细一看，发现这大树周围遍布重重的阵法与封印，那为何自己还能与这大树传讯？

没错，这正是当年在云天宗寒潭边的古树银霜，眼下被困在此地。

樊渊来不及多想，立刻警觉起来问道：“银霜？果真是你？”

银霜焦急地说道：“你别多问，我没多少时间了，快想办法来救我。”

樊渊还未来得及多问，只感觉到别苑深处一道神识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

樊渊心中一紧，生怕自己的位置被其察觉，便转守为攻，两道神识狠狠撞在一起，一股无形的波动席卷整个别苑，引得满园的枝叶簌簌作响，就连那房檐上的青瓦都掀掉几块。

樊渊回过神来，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阵发黑。

未等樊渊安下心调息，只听得窗户咯吱一响，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

樊渊惊跳起身一瞧，身后浮着一个暗幽幽的身影，在昏黄油灯的微光之下，显得满头的须发格外苍白。正是药老。

“好小子，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不曾想，竟如此毛躁，留你何用？”

一道青光闪耀，裹挟着一阵劲风吹熄了油灯，一掌打在樊渊心口。

樊渊手脚无力，张口吐出一股明晃晃的火焰直向来者面门袭去。药老冷笑一声，拂袖一挥，樊渊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墙根，火焰四射，点燃了屋内的桌椅摆设，也将樊渊自己的身躯烧成一个火球。

药老面色一变，伸出右手向前一压，火焰统统熄灭，冒着青烟，整个屋子充斥着浓郁的臭味。药老细细探查，发现墙角的人已经烧成一具焦黑的尸体，就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将尸体化为一摊血水，慢慢深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只见，周围屋子里的弟子只听得几声响动，并没有发现此地的异常。

一个身影在暗夜之中闪动，来到百花药园深处。

樊渊早在收回神识的时候便以木遁之术离开，屋内的身影不过是自己一只手所化。以他如今的修为和奇异的躯体，幻化生长出一具假身有何难？

此时别苑之中，一个修长的背影站在灵树之下苦思。此人正是红原宗的宗主，人称邱山真人。

“方才来的人你可认识？”

银霜不语。

邱山真人身形未动，宽大的衣衫无风自动，刹那间整颗灵树瑟瑟发抖，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半晌，银霜无法忍受痛楚，只得传出灵识说道：“我真的不知。我只是感受到一道强大的神识扫过，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又不见了踪影。”

邱山真人转身离去。

而樊渊以木遁之术藏身于百草园之中，借用这满园灵草灵花的气息掩盖自己的行踪。

天蒙蒙亮的时候，百鸟清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伛偻着身子踱步进了内门理事处的偏殿。此处七八个年轻弟子已经开始忙忙碌碌的安排门内杂事，忽然看到一个老头子进来，正在整理手令的褐衫修士头也不抬问道：“有什么事吗？”

老人忙上前作揖，道：“我是来求一个差事的。”

男修士抬眼扫了一眼老人，随口问道：“有令牌吗？怎么忽然来这里领差事？”

老人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漆黑小巧的令牌，捧在手心递过去，口中说道：“我已年老，这几年都做着洒扫看管等事，前些日子练功出了岔子，好不容易捡的一条性命，休息了数月，这便赶着来领点差事，还望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我这儿有几颗丹药，我自己也用不上，就送与诸位，讨个人情。”

男修士略略感应了令牌中的灵气，确认了老人的内门弟子身份，又听的老人讨好的话语，便扫了一眼老人手上的小瓶子，笑着说道：“你不必如此，我看你行动不便，那洒扫的活计也做不了了，就去看管药园吧！”

老人微微皱眉，但立即作揖致谢，领了手令便离开。

这个耄耋老人正是樊渊。就在昨夜，樊渊思来想去，不想就此离开。

这银霜虽说与自己没什么深交，但她是自己在那云天宗里碰到的第二个不嫌弃自己的人，况且自己在她那里得到了寒潭深处的东西，也算对自己有恩，不能见死不救。

樊渊将肉身之中的生命精华集中在眉心，暂存在与自己合为一体的那株灵树的灵体之中，才使得自己一夜之间衰老至此。

好在当日入宗门的时候，自己的身份是药老的仆从，便得到一枚低阶弟子的普通令牌，即使自己身躯变化，令牌中自己的灵气不会变化，能够验明正身。这令牌，门内所有低阶弟子人手一块，多出一个来也难以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