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120章 群妖齐聚坐论道

樊渊没想到大妖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便起身作揖道：“这是意外，我在修炼的时候不小心与一整棵树的生命之种融为一体，就变成了这样子，春天变成小孩，冬天长成老人，着实苦恼。”

大鱼哈哈大笑道：“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呢。你跟我们讲讲仙界的事吧？”

樊渊沉声道：“我来自九重天上，本是一位上仙门下的普通弟子，奈何心性不定，劫数未完，便奉命到下届历劫重修，谁知半路出了岔子，就来到了此界。那九重天万事万物皆成空。”

说到此处，六位大妖都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白鹤拢了拢鬓角开口道：“皆为空？这么说，仙界的一切都是虚幻？”

樊渊道：“所谓仙者，最能无中生有。所见一切是虚也是实，万般诸象皆由上仙一念所化。我等下仙，只不过是身在其中。”

冰狐了然，道：“仙凡不同，我们凡间，万事万物皆由天地所生，不可更改。仙界却由神念所生，千变万化。大概因为如此，才会叫心性不定的仙人下凡重修吧？”

樊渊早就听说狐族灵性极高，甚至超过人类，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便点头称是，道：“正是如此，一念之间，便可倾日覆月。一念之间，便可万物生发。我所见之处，只有我自己的心。所以，我实在无法了解仙界的全貌，无法向诸位形容。”

火蜥道：“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其余大妖并不理会，雷尨笑道：“你啊你，该好好修炼心性了。仙界可不只看修为高低，若是心性不够，你就算上去了，也会被打下来的。”

冰狐道：“怪不得我听说人间大德大贤之人，即使不修炼也能在死后归于仙界。原来是这个原因。”

樊渊点头道：“可不是吗？那贤德之人立万世之功德，受万民膜拜敬仰，以自身超脱于天地桎梏的德行与万民的信仰，自然能够白日飞升。”

巨蟒插言道：“照这么说，我去人间走遍天下去做功德，岂不是比日日苦修更加便捷？”

冰狐与白鹤无奈摇头，樊渊笑道：“走遍天下去做功德，是为成仙还是为了解救万民？若是为了成仙，那这便不是积德，而是行欲。若是为了解救万民，以何种身份呢？一个国家帝王只有一个，将相只有几个。有心悬壶济世，人们却未必领情。到头来，不过是使自己深陷因果纠缠的业障之中无法脱身罢了，又怎么能成仙？”

巨蟒疑惑道：“这么说，那人间的贤德之辈岂不是也业障缠身,无法脱身？”

白鹤淡然道：“你可真是不聪明。没看过人间的传闻逸事么？那些白日飞升的千古帝王将相，无一不是大有来头。或者是那天上的神君下凡拯救世人，或是承载生灵之唤，应天地大道而生，是我们这些寻常妖类能比的吗？”

巨蟒挠挠光头不再说话。

冰狐道：“如此说来，这渡劫升仙可就不简单了。”

樊渊接口道：“所谓渡劫，诸位知道多少？”

众妖默然不语，雷尨道：“渡劫不过是一道考验吧？九天雷劫，四九天劫，万法雷劫，都因人而异，能力越强修为越高深，要承受的雷劫也就越厉害。”

樊渊道：“确实如此，不过，难道仅仅只有雷劫吗？”

众妖疑惑。

樊渊看向冰狐道：“前辈以为，这雷劫主生还是主死？”

冰狐沉默片刻，道：“雷劫自然是主死。我在这大泽深处修炼几百年，见过两次雷劫，那不过是寻常境界突破之劫，却厉害无比。雷劫所击之处，万物寂灭。所幸我并没有经历雷劫，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存活下来。”

樊渊微笑，伸手化出淡蓝色电光，凝成一道闪电在室内游走，引得众人惊讶不已。

冰狐面色剧变，已经认出其中所蕴含的雷劫威能。

樊渊收回电光，道：“若主死，怎么能够为我所用？实不相瞒，我是炼化此物之后才得知，这是雷劫之下幸存的一株灵树发生了异变，从而在雷劫余威的影响之下，以五行灵气相合，化生出这种奇异的灵力。”

大鱼摆摆衣袍，道：“这不过是寻常的雷劫，是提升境界之时，无意引来的罢了。想必，与那升仙大劫是不同的。”

樊渊道：“的确如此。那升仙大劫我没有经历过，但我见过几位渡劫而成仙的仙人，他们有的在雷劫之中领悟出无上的妙法，我在仙界的恩师便是这样。这雷劫，一则，是为考验修行者的修为境界。但最主要的是提供仙灵之气。这一丝仙灵之气，蕴含在雷劫之中，打入渡劫者的身体与灵体，引导这凡界的灵力进行提升转变，转变成功，则可顺利进入仙界。转变失败，则身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众妖听得认真，呼吸不闻。

樊渊继续说道：“雷劫失败之后，若侥幸灵体未灭，此魂便不再入轮回，归入地府。或留在地府成为鬼仙，掌管地下事宜。或等待阴寿尽了，烟消云散。”

火蜥瞪着橙黄的大眼睛，忍不住说道：“果真如此？这样说来，雷劫不是最可怕的，那主死的那一种是什么？”

樊渊道：“雷劫之前，需经历另一个大劫，这个劫数不一定出现，但迟早会出现，即便是仙人也无法摆脱，这边是心劫。”

“从未听说过什么心劫。你快好好讲讲！”

樊渊依言道：“实在是无法言说。诸位可知，大奸大恶之人，修为极其高深，心性残忍弑杀，他能否成仙？”

众妖一愣。白鹤忖度道：“如此之人，自然没有资格成仙，那岂不是会乱了仙界？”

樊渊摇头道：“非也，此种罪孽深重之人，渡劫之时，需往此界地府了却因果。因果了解完毕，他还是能够成仙！”

雷尨不解道：“此人杀孽深重，若修为实在厉害，寿命长久，了解因果之后渡劫成仙，那被屠杀之生灵岂不是白遭灭顶之灾。”

冰狐道：“此言差矣，大道无情。因果因果，了结便罢。若了结之后依旧放不下，那便是陷入迷障。障由心生，心乱则行动乱，怨不得他人了。”

樊渊道：“我也颇为不解。但是，这样的修行者确实度过了心劫。我想了很久，只能猜测，此人心性与行动极为一致，这了却因果的过程，便是经历心劫的过程。因果了却，心劫自然度过。看起来就是这样简单。但是一个修为高深之人，在最终时刻能够回头，在剩下的时间里能够了结一切，回归本真，领悟仙道。这样的人，也没几个吧！”

众妖无一不暗自沉思。

只听樊渊又问道：“心劫，无非就是因果。人行走在世间，免不了沾染因果。因果纠缠生出业障，业障蒙蔽心神。解决因果的过程，就是明心见性的过程。诸位细想，修行是为了什么？是自己自然而然顺应天道，还是**驱使？或者又是身不由己的选择？还找得到自己当初筑基之前的心思吗？”

足有半刻的功夫，众妖不言不语。

火蜥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所谓因果纠缠，就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以此作为心劫的一部分，实属本末倒置，因果颠倒。”

樊渊点头道：“前辈所说不错。但是，这因果之事，一定是因在前，果在后吗？”

白鹤道：“那是自然。”

冰狐却道：“这可不一定。就拿方才我们所说渡劫成仙而言。心劫主死，却在前。雷劫主生，却在后。生居于死之后，因果不就颠倒了吗？若是心劫已过，那雷劫便是无上机缘。若心劫未过，雷劫为何依旧要到来？此时的雷劫便主死，心劫便主生。因果再次颠倒。”

雷尨道：“孰为因孰为果，在于孰先孰后。先者为因，后者皆为果。如此，就不存在颠倒与否。那就是道法自然，顺流而下，岂会出错？”

冰狐无语。

樊渊道：“先与后乃是时间为本源。这时间一事，是否存在还未可知。”

巨蟒笑道：“你这就是在瞎说了。我等清晨时分来此，现在正午。时间不就在这里的么？怎么没有？”

白鹤却道：“我入定之时，闭眼睁眼，几个时辰就没了。若不是我体内灵力有变，我根本不知这时光是否真的流走。若是时光没变，是我自己变了呢？”

巨蟒语结。

冰狐道：“孰先孰后，孰为因孰为果，实在过于玄妙，我等无法深思。我倒是想起来，道友你从天上而来，告知我等如此玄妙之事。若是我以后真的飞升成仙，按照你所告知的事情，创造出一片你曾描述过的仙界，你再飞升入我门下。那你我之间，孰为因，孰为果？”

樊渊思索片刻，道：“大概你我皆是因果罢！既如此，那我原本所在的九重天便是天道了？”

冰狐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白鹤微微点头，一笑了之。

唯有巨蟒火蜥二妖疑惑更深，忙着追问。

只听雷尨道：“何必纠结这些？过去与将来，因与果，皆可看作是虚妄。你我身在大道之中，能看到听到的，唯有当下。至于何为因，何为果。既定的事无法改变，能变化的事，又不在掌控。无为，方为真正的道理。”

火蜥不明，问道：“什么无为？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吗？这怎么行？我现在要是去杀人放火，也不会有事？”

雷尨笑道：“怎么不会有事？真是个傻子！我说的你听不懂，就记住我现在告诉你的，我所做的事，我必承其果。无法承其果，就不要去做。就是这么简单。你以后就懂了。”

巨蟒无奈摇头，道：“我本来是来听你们讲讲渡劫的事，你们叽叽歪歪一大堆，我也没听懂，还是说些我能听懂的吧。怎么能渡劫渡的顺利一些？”

樊渊着实无奈。自己口干舌燥说了这么久，讲的不就是顺利渡劫的事吗？这位大妖怎么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只得话锋一转，说道：“云上世界乃是必经之路，前辈以后到了云上，那时候自然会知道更多，若有疑惑，我到时再为前辈解答便是。现在多想无益，反倒头疼。”

众妖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明白樊渊这是词穷了，开始打马虎眼，便顺着话头岔开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