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101章 通天玉阶隐山林

樊渊禁不住伙伴们充满希冀的眼神，也混入人群之中带着大家进入山门。

眼前景色没有什么变化，没有料想中的阵法在此地。不过，樊渊依旧感应到周遭五行之力的气息似乎过于浓厚了些，也过于均等了些。他明白了，这第一关是在将没有五行根基的人留下，让有五行根基的人继续前进。

眼前人头攒动，所有人都一路小跑踏上了登山的石阶。眼前的石阶栈道在山中盘旋而上，弯弯曲曲如一条长龙，另一头隐入雾气之中。不过上了五六十阶，身旁就有人气喘吁吁。再登上三十多阶，已经有小伙伴承受不住，似乎耗尽了力气一般再也无法迈步。樊渊即便有心，也帮不了他们。这些台阶并非用一身力气就可以无限制的爬上去，而是需要在爬山的过程中学会感应五行灵气中适合自己的灵气来灌注于腿脚之上。资质越高，经脉越通畅，走得越不费力气。

再次爬上二十多阶，年纪最大的少年已经面色蜡黄口鼻出血。他明白，自己大概是没有修行机会的人，便喘着粗气坐在石阶之上说道：“看来我是无缘了，再走下去命要没了。我这便下山，你们继续吧。我会在山门外等三日，若是你们都没出来，那便是入了宗门，我就自己回家去。”

话毕，他强撑着身子向山下走去。说来奇怪，下山的时候，身体似乎轻盈许多，几乎健步如飞。孩子们即使还没到撑不下去的程度，但心里也隐隐对自己的情况有了些了解，但怎可放弃？他们咬着牙继续向上攀登。

最后一个寻常的孩子坚持到了一百四十阶便几欲昏倒在地，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打道回府。樊渊将身上剩余的银两交予他，说道：“此乃天命，不必太过伤怀。这些银子拿回去给大家分了吧。不用等我们两个了。”

这孩子神情一愣，知道樊渊与孟田大概从此步入修行之门，自己却要灰溜溜回家，忍不住泪流如注。孟田神情发愣，即使感到非常疲惫，但是完全没到迈不动脚步的地步，他知道自己有机会了，为自己高兴，也为同伴伤怀，便掏出身上的银子塞进对方包袱里，拖伙伴将银子带回家给自己爹娘。

不过两百余石阶，二人身边只剩稀稀落落几十个人影。锦衣的富家公子也在其中，他摇着折扇信步向前，似乎极为轻松的就走在了最前方，身影已经在雾气中朦朦胧胧。

不知不觉，已经走过第一道关卡。前方的石阶陡然上升，倚靠着山势，与苍翠古树奇花异草相合。

樊渊不想出头，他低着头与孟田一起在人群中游费力向上 ，渐渐被前方的人越甩越远，也在不断的被人超越。待爬过一千五百余石阶的时候，他发现身后退出的人不再向山下走去，而是被从天而降的白衣人带走，飞往山巅。

一千三百阶的时候，孟田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借着扶他起身休息的片刻，樊渊手掌抵住孟田后心，动用自己经脉中的土灵之力引导他学着吸纳运用周遭的灵气来维持自身。

樊渊不知道，此刻，山巅一座雕梁画栋的大殿之中，六位身着云纹各色锦缎衣衫的中年男子略显讶异。这六位便是云天宗长老中排行二四五六七九的长老。

二长老抚着胡须笑道：“哟，看来来了个颇有根基的。不过，这浑身的灵气如此斑驳不堪，实在可惜。若是金灵所属，我倒可以收他为弟子。”

九长老开口道：“这少年性子人品都尚可，又有些根基，只是资质实在是差。不过，看他身上木灵之气最为浓厚，不如来跟我学炼药来得好些。”

六长老冷笑道：“从未见老九你对一个弟子上心，莫不是这少年有什么奇异之处？不妨说与大家听听。”

九长老锐利的鹰眼一时有些躲闪，强撑着道：“能有什么奇异之处？你也太市侩了些。我不过是惜才罢了。怎么，没有好处，我难道就一辈子不收弟子了？”

六长老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说道：“你有几根肚肠是我不知道的？前两天你下山一趟，去干了什么？”

九长老长袖一挥，道：“我不过是下山寻摸些草药罢了，倒难为你时时盯着我的动向。”

四长老皱着眉头口气生硬说道：“行了，你们两个整天鼻子眼睛不对付，生怕宗主不知道？一个资质低劣的人而已，勉强做个外门弟子去跑腿。真要将他召进内门来，传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六长老闭口不言安静饮茶，九长老却不是个平和的性子，冷笑一声道：“宗门有规矩说资质不佳的不能入内门吗？修行一途，资质虽重要。但这些年来我见过资质上好的人陨落者十之五六，倒不如我这样资质不佳者活得久呢。”

四长老不欲与之争辩，冷吭一声闭目养神。

几位长老再次将神识探出，去观察山道上几十人的情况。

在樊渊的引导下，孟田痛苦稍减，弯曲的脊背慢慢挺起，沉重的双腿恢复了一点力气，胸口的重压稍稍减轻，得以大口呼吸。如此再上两百阶之后，孟田倒地不起，被一位面色冷凝的白衣青年搀着带走。

樊渊擦了擦汗水，发觉日头高挂，山中的雾气散了小半。放眼望去，自己居然落在了最后，前方十来道人影渐渐清晰。他不敢用自己的之木之体和灵体来减轻负担，生怕被人瞧出破绽惹出大麻烦来，只好在分脉中四中灵力的掩盖下调动一部分木灵之力来运转，如此之下，他的疲惫与艰难并非故意，而是切实的感受。接连超越数位艰难爬行的少年。

终于，在步入一千八百台阶之上的时候，前方右侧有亭子翼然立于一片苍翠之中。在这里能遥遥望到被云雾隐去大半的山巅殿宇。石阶不再倚靠山势向上，而是笔直如通天大道扶摇直上，一层层石阶浮于空中，脚踩上去却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前方几个身影在艰难移动，樊渊自觉到了时候，便卸去灵力，浑身一片黏腻，喉头腥甜，倒地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将他扶起，揽着他的腰飞上高空的云雾之中。

一刻钟之后，仿佛有一双大手拨开云雾，只见山巅层层叠叠华丽堆砌的殿宇，雕梁画栋如入仙境。樊渊竟不知晓，这云天山竟然不是一座孤凤，而是连绵的山脉。远处朦朦胧胧有亭台楼阁树林田地，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白衣青年带着樊渊落在一座大殿之外的长廊之间，这长廊古香古色雕着镂空的花草形状，廊下古藤假山泉水游鱼一应俱全，水面点缀着几朵残荷。

长廊上数十位少年或坐或立。

白衣青年道：“在这里等着，待所有的人到齐之后，进去见长老。”说罢闪身离去。

少年们衣衫尽显污皱之色，面上依然留着些疲态，但一个个伸着脖子打量四周的景致，眼中尽显新奇之色。樊渊走近孟田身侧，坐在廊下盯着水中的游鱼出神。

少年们被白衣青年纷纷带到廊下，随后进入大殿之中。

这大殿气势恢宏，以此城特有的白石打造而成，木梁皆是上好的水沉木，原本五黑的树干被描成金银两色，有瑞兽浮雕盘踞其上，无比华丽。

樊渊暗自摇头。修行之人长居如此奢靡之处，对修心无益。眼看面前坐上端坐的几位长老，各个衣着华贵，哪怕是随身的玉佩都尽显流光溢彩之相。樊渊心里笑了笑，想着，世人多追求富贵华丽之象，哪怕是修行者，也免不了借修行之便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甚少有修行者不愿装饰自己，反而归于朴实自然之道的。看来这些长老也是如此。

右首那位面目略显和蔼的长老开口道：“你们皆是有资质之人，不过，通过三重考验的只有一人。所以只有这一人入我宗门长老亲传弟子之列。其余便由几位长老自行挑选。

这唯一的一位，自然是先前与樊渊有过争端的贵公子。他咧嘴一笑，难掩得意兴奋之情，随着二长老往后殿而去。

四长老五长老修行火灵功法，各自挑选了有火灵根基的人入自己内门。

六长老一向与九长老不睦，不顾樊渊与其所修的水灵功法并不相符，开口便道：“我看这孩子心性成熟稳重，我喜欢的紧，不如来我这里吧。”

九长老心中破口大骂，面上却不好抢人，谁叫自己在长老中排行最低呢？忍不住瞪了六长老一眼。

四长老自然之道个中缘由，冷着脸开口道：“如此资质的人留在内门做什么？老九玩闹，你也跟着起哄?”

六长老咧嘴笑笑，说道：“好吧，选进来我也没东西可教。老九愿意要，就留给你吧，你可欠我个人情噢。”

九长老翻了个白眼。

此时，七长老正待选择一位土灵根基的弟子，眼前忽然一道人影影闪过，一道靛青色的身影停留在右侧，坐在了方才二长老所在的位置，正是云天宗的宗主云千山，人称云天道人。

几位长老连忙起身下拜，道：“不知宗主到来未曾迎接，还请海涵。”

樊渊一愣，暗自打量着这位宗主大人。只见对方须发灰白，身着靛青色的长袍，袍面并没有绣什么繁琐华丽的花纹，只在袖口绣了几片藤叶。头上无冠，而是带着一顶灰色的束发方巾，将灰白的头发包裹起来，整个人不像是个宗主之尊，倒像是个凡间的老学究。他眉目舒展，一派平和，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