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山姜耐心有限,直接把胳膊伸进洞里去,徒手抓兔子,感受它在有限的空间里逃窜,柔软的毛发摩擦上手臂。
眉头蹙了蹙,洞里的兔子发出异响,下一刻孟山姜揪着它的兔耳就出来了,却是换手抓了它后腿,举高,往石头砸去。
嘭。
一道不大的响声,兔子已然软了身体。
孟山姜拿树藤把兔子绑上,给挂柴上,肩挑着两捆柴火,沿着山路往山下走,得走快点,晚了就看不见路,找不着家了。
天色渐暗,孟山姜好几次脚下踏空,走路纯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天黑壮人胆。终是出了一身汗,待瞧见隐隐约约的屋舍,孟山姜才敢松懈下来,稍稍走慢了些。
不知是不是错觉,孟山姜好似瞧见有盏夜灯朝着她走过来,不由卸了柴火,站在原地,她不会是碰上什么□□犯了吧!
“山姜。”
听到来人出声,孟山姜摸上后腰砍刀的手才放下来,人也呼出口气来,“陆大哥。”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坏人呢,正想着抽刀砍死他。”
煤油灯不怎么亮,光线微黄的照出陆昭礼那张面容来,倒给了孟山姜些安全感。
“我看天晚了,你还没回来,就想着来接你。”
陆昭礼瞧见旁边两捆柴火,想把煤油灯给她,却被拒绝,“不用,我来,你伤还没好。”
孟山姜把兔子递过去,“今天的收获。”
荷颜在家门口左盼右盼,等不到人回来都要急死了,这去接人的陆大哥到底接到小姐没有。
“荷颜,我回来了。”
“小姐!”
荷颜健步如飞,赶紧跑过去,“你可算回来了都快吓死我了。”
“知道知道,我打了兔子呢。”
孟山姜卸了柴火,揉揉肩膀,“你快瞧瞧。”
荷颜看着靠墙的两捆柴,又看着她揉自己肩膀,一把就给抱上去,“小姐,你以后出门能不能带上荷颜啊?我不想你一个人出去,你一直不回来,我真的要吓死了——”
听见哭腔,孟山姜心里一下明白了,摸摸荷颜的头,安慰她,“噢噢噢,不哭不哭,那我以后出门都带你好不好,再哭下去,你家小姐就要饿肚子啦。”
荷颜吸吸鼻涕,“小姐。”
“在呢在呢,吃饭吧,啊。”
孟山姜洗了手上木桌,荷颜已经把饭菜都端出来了,视线一扫,都没动过,看来是等着自己呢,心里一下暖暖的,“你们怎么不先吃啊,下次不用等我的。”
光亮处,手上擦的红痕愈发明显,荷颜瞧见眼眶都红了,孟山姜忙用衣裳遮住,“这小口子几天就养回去了,咱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陆昭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孟山姜,她好似,一点也不像那些府门小姐。
孟山姜给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了,披散着半湿不干的乌发,在桌前拿针挑着水泡,她也是刚才洗澡发现的,脚底板也磨出了许多。
比红豆大的水泡,一个接一个长在手根处,孟山姜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挑得直皱眉,又不想喊荷颜帮忙,要是她瞧见肯定又哭鼻子了。
又一次扎到肉的时候,孟山姜撂挑子不干了,捧着手心直呼呼。
“我帮你。”
陆昭礼在旁边坐下,拿了绣花针在手,示意孟山姜把手挪过来。
刚挑完左手的水泡,就听见厨房那边倒水的声音,孟山姜一个激灵,“快走,荷颜要来了,这可不兴让她瞧见。”
陆昭礼瞧着孟山姜奇怪的走姿,秀眉蹙起,视线落在她莹白的脚踝,因着匆忙,裤管未曾放下,倒是瞧见足跟的勒痕,很深的一条,已经泛起红了。
吧嗒。
门椽搭上。
环视一圈,屋内没有桌子,貌似只有床前的矮几,孟山姜正想着措辞,陆昭礼已然越过她,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床沿,“快来。”
他一个古人都没见外,那她一个现代人能介意什么。
孟山姜把手摊在矮几上,血脓混在一起的左手瞧着吓人,右手是饱满可爱的水泡,“挑吧。”
陆昭礼安静给挑着水泡,孟山姜靠着床柱子,就想着眯眼,累了一天,她可困死了,要不是这些水泡,说不准她早睡了。
“我去拿药跟纱布。”
陆昭礼轻声叮嘱一句正昏昏欲睡的孟
山姜。
孟山姜点头,顺势趴在臂弯上,跟学校午休的姿态别无二致。
侧脸恬静温柔,陆昭礼小心给人上药,但孟山姜还是皱眉爬起来了,“我这个要养多久啊?”
“取决于你能不能好好养。”
陆昭礼拿小板子给抹平,碰到血肉之时,孟山姜难免轻嘶出声,龇牙咧嘴想把手缩回来。
“别动。”
陆昭礼一唤,孟山姜立马不动了,乖乖看着。
两手慢慢缠上纱布化身白粽子,孟山姜突然把手往脸上挡去,“感觉快把我脸挡住了。”
“来,把脚抬起来。”
陆昭礼拍拍膝盖,示意孟山姜,“我给你处理一下脚伤。”
“喔,好。”
孟山姜脑子混沌了,乖乖把脚抬起,自然的往陆昭礼膝盖上放,一点也没意思到什么男女大防,“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脚上有伤啊?”
“看见的。”
入眼莹白秀气的小脚,此刻却脚底流脓,尤其是正搁自己腿上的左脚,眼底情愫闪烁,“不疼吗?”
“还好。”
孟山姜顺势仰躺在被褥上,望着天青色帐子发呆,“不过我今天打到兔子了,明天我们可以吃兔肉。”
陆昭礼不应声,只是专注处理着水泡,孟山姜带着困意闭起眼睛,却想起要问的事来,“陆大哥,你那日为什么会受伤啊?”
手上动作一下停了,“巡城司的人在追我。”
孟山姜半晌才懒懒地应一声,“喔。”
“换一只。”
孟山姜听话把两只脚都搁陆昭礼腿上,整个人困得要命,直往被褥钻,“好困啊。”
“睡吧,很快就能好。”
孟山姜发出类似于小动物的叫声,算是回应。
小心上过金疮药,陆昭礼用纱布把两只脚给细细裹上,孟山姜已然睡熟了,顺手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山里夜凉,多生寒意。
“为何你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
陆昭礼望着孟山姜的睡颜出声,“你也不像深闺娇养的府门小姐?”
云端朝霞在天边斗法,翩然散开的同时,让黄灿灿的太阳露出来脸蛋。
鸡鸣争相起啼,被褥里才探出一只裹着纱布的脚,孟山姜惺忪睁眼瞧上两眼天色,又转个身朝着里边继续睡,还早,不起。
另一边的荷颜很是自觉起来了,想着做好吃的给孟山姜。
午时将近,孟山姜才顶着鸡窝踏出房门,一整个神清气爽,满满的活力,“早啊。”
“早。”
陆昭礼面前放着一撮香葱,此刻正择葱呢。
搜寻一圈,没瞧见人,孟山姜轻轻合了合手掌,其实她是想搓手的,“陆大哥,荷颜呢?怎么不见她?”
“她去王大娘家了。”
金尊玉贵的公子哥,现下窝在穷乡僻壤的小村庄,老实坐着择葱,“荷颜把早食温锅了。”
“你药喝了没啊陆大哥,身体感觉咋样?”
孟山姜以手作梳,稍稍理顺头顶鸡窝头,“对了,昨日里正有没有来过?”
“伤口恢复挺好的,里正昨日来过。”
听到里正来过,孟山姜倒是不怎么惊讶,“那他这房子收了多少钱?”
“两贯钱。”
陆昭礼把葱黄的尾端掐掉,“为期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