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眉毛微蹙,颇有不成体统的意思:大男子一个,竟甘愿当赘婿!
“我今日来是谈租金的事,那日匆忙没顾上。”
里正自然坐在陆昭礼的对面,荷颜一听是谈租金的事,赶紧拿碗给人倒水,“真是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那这房子,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啊?”
里正看看荷颜,又看看陆昭礼,“租一年半载的还是租个把月啊?”
荷颜拿不了决定,把目光投向正喝糊糊的陆昭礼,“姐夫,这事还得你做决定。”
对上两人的视线,陆昭礼选择慢慢把碗放下,想了几息,“这样吧,这房子就先租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身上的伤肯定好了。
“一个月。”
里正也不多说,朝着他们摊手,“两贯钱。”
“两贯!”
荷颜惊讶起身,陆昭礼倒是没反应,只觉得都是些小钱,“妹妹,还不把钱拿出来给里正。”
里正抛抛手心沉甸甸的钱,笑容满面的走了。
“你知道两贯钱可以买多少吃食?”
荷颜气得拍桌子,“你现在吃的药就可以买好几副呢。”
“不知道。”
陆昭礼淡定吃着馒头,“中午记得炒俩青菜。”
“气死我了。”
荷颜怒气鼓鼓的走去里面煎药,“真不知道小姐干嘛要把你捡回来。”
陆昭礼吃过早食,绕着屋舍四处看看,正要往远处走走,就听荷颜在厨房说,“别走远啊,这地方你人生地不熟的。”
陆昭礼回看了眼厨房,迈着步子走了。
这地方偏僻又落伍,远不如热闹繁盛的江南,也不知青竹能不能找来,愁人啊这。
孟山姜此刻正在山洞口探头探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咣大一个洞,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盯了半晌,孟山姜还是折了枝桠在手,举在面前乱划着蜘蛛丝,踩着脚下碎石往里走,越往里走感觉越闷,脚下看不清便算了,空气也越稀薄起来。
望着昏暗的洞穴,心里突然打起退堂鼓,孟山姜丢了枝桠,扭头拔腿就跑,“老子不干了,别死在这了!”
这古代的医疗不好,要是里头真有什么猛兽,她不就嘎了吗?
刚穿来没几天,可别又嘎了!
跑出洞口,孟山姜捂着胸口就是喘,捡起砍刀往开明的地方走,一个人上山总归是不安全,开明的地方往往看得清楚。
巨石后边显出个人影悄悄溜走。
陆昭礼顶着他那张过于好看的脸招摇过市,伤未好全还带着苍白,反倒更惹人怜惜。院里忙活,田里忙活的,都不由抬眼瞅着他,就连待字闺中,迟迟不愿出嫁的李娇娇都隔着窗户,定定的瞧着他。
人一走远,李娇娇就出了房门,拉住自己娘亲的衣袖撒娇,“娘,女儿要嫁那人,那人生得好看,你快去打听打听,咱们村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人?”
“行行行。”
宋春兰松开李娇娇的手,继续盘活着竹篾上的豆角,“等你爹回来,我差他去给你打听去。”
李娇娇无奈回屋,只是把窗户撑得大大的,屋里亮堂堂的,拿起先前不愿绣的鸳鸯,面色含羞地绣起来。
李娇娇人如其名,的确娇艳,前来说亲的媒婆把他们李家的门槛都踏坏了好几回,李娇娇愣是打马虎眼,一个都不满意,迟迟待字闺中。
荷颜把药煎好也不见陆昭礼回来,索性给他温着,去到院中洗衣物。
陆昭礼一直走到村头,瞧见前面还有弯弯曲曲的路,遂打道回府,看来离镇市还远着呢。
李娇娇从窗户里瞧着陆昭礼往回走,忙从屋里出来,顺手提了宋春兰早上择好的青菜叶子,往外边去。
李娇娇直接等在旁边,守株待兔,送货上门。
陆昭礼瞧见她篮里的青菜叶子,也是汗颜了起来,“多谢姑娘美意,那我便只好收下了。”
“我是李娇娇,公子叫我娇娇便好。”
李娇娇含羞带笑的抬眸望他,直看得陆昭礼心里直抽抽,“噢,娇娇姑娘。”
“李娇娇!”
宋春兰从厨房出来,没瞧见桌上择好的菜,又见闺女傻傻站在路边,不由吸气,“你给我回来,李娇娇!”
“娘,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呢?”
李娇娇刚近距离瞧见陆昭礼的面容,心里砰砰直跳,跟小鹿乱撞一样,跟她心里想得未来夫君一模一样。
“我问你,我菜呢?”
宋春兰才不管她,朝她摊出手来,“别告诉我你送人了,连菜带篮都给送了?”
“嗯,送了,送给我未来夫君了。”
李娇娇卷卷颈边垂下的发,“晚些时候他会送回来的。”
“娇娇,谁告诉你那人是你未来夫君的啊?”
宋春兰两手叉腰,“还有,你跟他就见了那一面,你就把菜给送了,这很不合理!”
“娘,不是一面,是两面。”
李娇娇纠正宋春兰的说辞,转身回屋去了。
“我看你是想存心气死我。”
宋春兰扭头进了厨房,随即拿着小篮又气鼓鼓出去了。
陆昭礼拎菜回来,直接给晾衣服的荷颜给惊着了,“你这打哪来的菜呀?”
搁灶台一放,荷颜仔细瞧瞧,“还都是择好洗净的,就差一炒了。”
“记得把篮给人送回去。”
陆昭礼端出温着的药,放桌上吹凉,“好像是叫什么李娇娇的。”
“不应该是你送回去吗?”
话一出口,荷颜意识到什么,忙坐到陆昭礼对面去,“我说陆大哥,你该不会是被那什么李娇娇给瞧上了吧?”
“你觉得像吗?”
陆昭礼微抿了口药,还有些烫,得等等。
荷颜点头,颇为郑重其事,“我家小姐说你皮相长得好看,若碰上什么事,可让你出卖色相,助力一把。”
陆昭礼不信,“真是她说的?”
“嗯。”
荷颜不疑有他,只是点头,“我家小姐还说,看人不能只看脸,还要看心。”
本还有点生气的陆昭礼突然就气不起来了,望着碗里黑咕隆咚的药出神,“看心?”
荷颜不多坐,起身忙活别的去了。
孟山姜此时正蹲在潺潺流水边,垂头睁大她的眼睛,瞅着溪流里有没有微小生物,她想喝水,但又不确定干不干净。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孟山姜小心翼翼,掬起一捧清水,伸长脖子去喝,“还挺甜,山泉水。”
嘴巴得到滋润,孟山姜随即掏出特意留开的一个馒头,坐在石头上津津有味吃起来,不远处是用树藤捆到一半的柴火。
陆昭礼端着炒好的免费小青菜,看向正熄灶火的荷颜,“她中午不回来吗?”
“小姐没说,不过小姐早上带了两窝窝头。”
荷颜摊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放心,我们家小姐会回来的。”
“吃饭吧。”
荷颜给陆昭礼盛了饭,俩人坐在桌前,安静吃着饭食。
“荷颜姑娘,你为什么和孟姑娘会来江南啊?”
“来江南玩啊。”
荷颜吃饭的动作没停,“只不过捡到了你。”
“那你们有打算回云城吗?”
陆昭礼夹了筷子免费的青菜,“还是说……不回云城了?”
“这个啊,得问小姐。”
荷颜夹了块芋片到碗里,“对了,下午我要去田里一趟,问问有没有荒地,咱们得在这待一个月,还是得自食其力的,你好好守着家。”
“嗯。”
陆昭礼点头,“明白。”
温柔的斜阳照不进茂密的丛林,天色在树林的缝隙里,渐渐流转。
“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孟山姜正跪坐在地上,拿着根树枝往洞里捅,里面时不时传来动物的叫声,“别以为你是只兔子,我就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