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旅馆房间里还飘着点潮湿的霉味,老式空调“嗡嗡”转着。阿昆靠在床头,浴巾松松垮垮地系于腰间,手里正捧着一本《徐志摩诗集》。
敲门声再次叩响。
阿昆起身后故意把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清晰的腹肌和腰线,这才去开门。
姑娘这次没穿围裙,身着一件白色的T恤,手里是熨得平整的衣服,眼神直白了许多,门一开就往他身上瞟。
“先生,您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熨好了。”
她说话时,脚尖悄悄往前挪了半步,离阿昆又近了些。递过衣服时,手指还装作不经意地碰了碰阿昆的手腕。
阿昆挑了挑眉,倒也不含糊,侧身让她进来。顺手关了门,把衣服扔在床头柜上。
“不急走,先喝一口。”他指了指桌上的苹果味冰啤酒。
姑娘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手颤了一下,酒水差点洒出来。阿昆一把扶住她的手腕,软乎乎的像棉花。
“紧张?”
“不……只是有点不习惯。”姑娘没抽回手,反而抬头望着他,眼神里带着试探,“先生,我不能离开太久。要是我父亲看到前台没有人在,会到处喊我的,整条街都能听见……”
阿昆故意低下头,热气吹得姑娘耳朵发烫。
“喊就喊呗,让他知道,他女儿在陪客人,有什么不好?”他嗅着她身上的柠檬香气,存心挑逗,“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比教堂里的熏香还勾人。”
姑娘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想推开他,却被阿昆攥紧了手腕往怀里带。手一松,杯子滚落到墙角,酒污洒了一地。
隔着半截浴巾,阿昆都能感觉到那股慌乱的震颤。
“先生……别这样……”姑娘嘴上说着拒绝,指尖却勾住了阿昆腰间的浴巾。
“哪样?”阿昆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圆框眼镜后边透着点自负的笑意,“你刚才递衣服时,不是故意碰我的手吗?”
姑娘的脸更红了,嘴唇抿了抿,突然鼓起勇气,手指慢慢爬上阿昆的胸口,轻轻捏了捏他的胸肌,声音软得发糯。
“我、我就是觉得……先生你比旅馆里住过的房客都好看,不像那些人,一点都不尊重我……而你不一样,你有礼貌。”
阿昆笑了笑,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她的T恤往上缩了缩,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肢。阿昆俯身贴近时,能听到她越来越快的心跳,混着空调的嗡嗡响、窗外嗒嗒的马蹄声和教堂里的祷告,让人感到灵魂出窍……
完事之后,姑娘趴在阿昆的胸口,手指划着他的腹肌,声音软软的:
“先生,我们拍张合影好吗?我想要永远留住这一天。”
阿昆摸了摸她的头发,犹豫了两秒——逃亡路上,本不应与陌生人有过多牵扯。
可看着姑娘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实在不忍心拒绝,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就一张。”
……
时间很快来到周一。
朦胧的薄雾裹着熹微的晨光漫过街巷。旅馆门口的一株茉莉花开得正盛,洁白如雪的花瓣沾着没干的雾珠,被阳光一照,亮得像撒了碎钻。
阿昆攥着手机,掌心不觉间已沁出一层薄汗,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刚弹出的消息——
“旅行证已备好,速来领取!”
办理退房时,前台姑娘无比惊讶,手中的钢笔顿在退房单上的“离店日期”那栏,洇出一小团墨渍。
“先生,您这就走了吗?”
姑娘声音颤抖得有如风吹摇曳的玫瑰。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阿昆,不舍之情明晃晃的,让人没法假装看不见。
阿昆赶紧把头转向门口,装作盯着石板路上的车辙印,不敢直视她。
“咳,是的。”
他的声音发哑,得清一下嗓子才能继续——其实是怕多看姑娘一眼,就会露出强压着的欣喜若狂。
旅行证一到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跟菲律宾有半点牵扯。
“那……您还会再回来吗?”姑娘明知故问。
阿昆的喉结狠狠滚了滚,心里把“打死都不来”这五个字叫了三遍,嘴上却扯出句敷衍的软话:“嗯,或许吧。”
他伸手去拿押金,指尖刚碰到姑娘递过来的比索,就被她轻轻捏了一下手腕。没等阿昆反应过来,又飞快松开,假装只是不小心碰到。
“请照顾好自己,先生。祝你……一路平安。”
“你也是,再会!”
阿昆几乎是逃着往外走,背包带勒得肩膀发疼,也没敢放慢脚步。直到走出两条街,听到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才后知后觉想起,他连姑娘的名字都忘了问。
在菲律宾待了这么久,竟头一回没觉得厌烦,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去领事馆前,阿昆决定先在Mang Inasal快餐店填饱肚子。
“一份Spicy Paa(香辣鸡腿饭)!”他朝柜台喊道,声音比平时亮了点。
毕竟是逃亡路上最后一顿安稳饭,得吃得痛快些。
饭菜端上来时还冒着热气,焦香混着青柠味往鼻子里钻,油汁顺着鸡腿的纹路往下滴,在米饭上浸出个油圈。
窗外的雾气已经消散,阳光洒在桌面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万万没想到,这顿痛快的散伙饭,会是他痛苦的开端。
就在他大快朵颐之时,其它三张空椅子“哗啦”一声被人同时拉开,阴影瞬间将他包围——
三个肩宽体胖的菲律宾壮汉落座,袖子挽到肘弯,露出小臂上的文身。他们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阿昆,凶神恶煞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阿昆暗叫不妙,猛地站起身想往门外跑,胳膊就被旁边的汉子一把钳住。疼得他“嘶”了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跑哪里去?”
一个冷得没半点起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昆瞬间僵住。
不消说也知道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