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景逸去接电话,吕正言考虑再三,对周佑谷说道:“程校长住我家对门。”
周佑谷:“哦,好巧。”
吕正言:“他是一个好老师。”
周佑谷表示赞同:“嗯,我也觉得他还不错。”
吕正言提出一个建议:“其实我觉得,你妹妹的这件事可以告诉程校长。如果我们需要学校老师的帮助,程校长就是最好的人选。”
“何以见得?”周佑谷挑眉,问道,“你把吴老师和容老师置于何地,你别忘了,前天晚上这两个女老师也帮了我们的。”
吕正言不好意思道:“主要是我对程校长比较熟悉。”
“大人们都是一个样。”周佑谷嗤笑道,“在大人眼中,我们永远是无足轻重的小孩子。他们认为我们的想法幼稚、不成熟,觉得我们遇到的问题都是自己作的,我们就应该每天只要专心学习就好,其他的事情对我们而言无关紧要,我们就应该当没有情感的学习机器。”
“别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已经世俗化的大人身上。”
吕正言反驳道:“程校长和其他大人不一样。”
程景逸正在不远处打电话。
周佑谷瞥了眼程景逸那长身玉立的挺拔身影,好笑道:“程校长和其他老师最不一样的地方恐怕就在于,他那风度翩翩、雅量非常的气质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吧。”
瞧见吕正言听了她的话后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周佑谷反问道:“怎么,难道你认为程校长丑?”
吕正言否认地干脆利索:“当然不是。程校长在我遇见的男老师里面是最帅气的。”
“只是我觉得你刚刚那样评价有点不太尊重程校长……”末了他补充道,“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公子哥评价姑娘。”
“哈哈哈哈……”周佑谷觉得吕正言这个比喻虽然到位,但是实在好笑。
笑了半天,她突然对吕正言眼里的程景逸感到好奇,因此问道:“那你讲讲,程校长和其他大人相比,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吕正言斟酌一番后说道:“其他大人考虑的事情都很多,唯独把我们学生的想法放在最后考虑。”
“而程校长虽然也考虑的很多,但是在他心里,我们学生最重要。”
“程校长全心全意地为学生的成长着想,他是会站在我们的角度替我们考虑的人。”
“他值得你的信任。”
周佑谷考虑良久,对吕正言说道:“我打个电话,征求下我妹妹的意见。”
吕正言点头。
周佑谷拿出手机,拨通周佑雨的视频通话。
她虽然在青山镇,但是还是远程让人给佑雨配了一个手机。
佑雨本来不想要,可她扮可怜说想要和妹妹多多视频联系,佑雨便也就答应了。
接通后,那边传来的声音轻柔甜美,正是周佑雨:“姐姐?”
周佑谷见佑雨正靠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柔声道:“佑雨,有点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周佑雨乖巧道:“姐姐你说。”
周佑谷:“我们想为你讨回公道。今天下午和潘鸿几个对上后,你们程校长也意外关注到这件事情。刚刚吕正言建议说可以把事情告诉程校长,程校长会帮助我们的。你觉得呢?你愿意告诉学校的老师吗?”
周佑雨:“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这件事最终避不开学校,因为涉及到学生。”周佑谷,“那不如把几个对我们没有恶意的老师拉过来,也算是我们的助力。吕正言说程校长是个很公正、很爱学生的老师,他认为程校长值得信任。佑雨,你觉得呢?”
周佑雨:“我听姐姐的。”
周佑谷:“另外,我们前天还碰到两个女老师,吴焕晗老师和来录综艺的支教老师容清洛……”
周佑雨:“是我想的那个容清洛吗?”
见到妹妹眼里迸发出的光彩,周佑谷笑:“没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明星。”
“前天晚上潘鸿他们以为我是你,来找我麻烦,是吴老师和容老师救了我和吕正言。这两个老师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她们很热心,也很想帮助我们,你愿意让她们也参与进来吗?”
“如果是容清洛和她的好朋友,我愿意的。”周佑雨答道。
周佑谷知道妹妹其实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也很听话。
她很担心妹妹答应这些是为了让她安心。
周佑谷再次确认道:“佑雨,你排斥这些老师吗?”
周佑雨沉默几秒,答道:“还好。”
周佑谷:“佑雨,那待会视频的时候,你愿意见到老师吗?”
周佑雨知道,无论是和安哥哥,还是吕正言,以及这些老师,这些人本来和这些事情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他们愿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帮助自己,所以即便她很不愿意见到任何人,她也应该表示感谢,不是吗?
所以她道:“我都可以的。”
“姐姐,我相信你。”
周佑谷:“好,那我待会儿看情况,见机行事。”
***
而另一边,程景逸接起吴焕晗的电话:“吴老师?”
吴焕晗开着免提,她看一眼旁边的容清洛,然后对电话那头的程景逸说道:“程校长,抱歉现在打扰您,有件和学生有关系的事情现在想和您当面聊聊,耽误您最多二十分钟时间,可以吗?”
程景逸知道吴焕晗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在下班时间,而且还是晚上,说明这件事比较棘手,而且问题比较严重。
所以程景逸问道:“比较紧急吗?”
“对,”吴焕晗解释道,“程校长,您下午不是帮张静思和周佑雨请假吗?这件事是不是涉及到霸凌?”
“其实,周佑雨同学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危险了,我和容清洛老师前天晚上就遇见周佑雨和她的另一个同学遭遇混混围堵,那个同学叫吕正言。”
“接连几天发生这种事情,我认为,学校学生的安全问题目前已经到了一个很紧急的时刻。所以才想当面和您汇报一下我知道的情况。”
“还有容老师,我们一起,可以吗?”
“你刚说前天和周佑雨一起被混混围堵的是谁?”程景逸皱起眉头,“吕正言?”
吴焕晗:“对。我和容老师后来还护送他们二人回家。不过当时答应了周佑雨要保密,所以没有向您汇报。”
“只是没想到今天学校外又发生了这种事端,所以才不敢耽误时间,立马和您说了这件事。”
程景逸:“其实我现在正在青山镇人民广场和两个学生谈心。”
吴焕晗:“您是不方便吗?”
程景逸:“这两个学生就是吕正言和周佑雨。”
吴焕晗和容清洛对视一眼,惊讶道:“这么巧……”
程景逸回头望去,两个学生正背对着他看喧嚷的人群跳广场舞。
心大得完全不像是经历过霸凌的人。
程景逸对电话对面的人说道:“嗯,所以你们如果想谈他俩的事情,可以现在直接过来。”
见容清洛点头表示她可以,吴焕晗回复道:“好的程校长,您稍等,我们打个车就过去。”
***
程景逸挂断电话,走向两个小同学。
周佑谷和吕正言装作沉浸在大妈们热烈的广场舞氛围中,实际是在交换情报。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句“好看吗”,惊起二人一身冷汗。
二人尴尬回头,对着程景逸笑:“还行,还行。”
程景逸道:“一会儿还有两个你们认识的老师要来,吴焕晗老师和容清洛老师,”
“她们来找我,是想聊一聊你们前天晚上遇到危险的事情。”
“周佑雨,听说你还让她俩保密?不过你今天中午的事情可让她们受到惊吓了,所以她们考虑再三,还是想来和我商讨一二。”
“你们现在愿意见她们吗?”他温和道,“如果不愿意,我先送你们回家。如果愿意的话,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她们来好吗?”
吕正言今天本来就是来旁听的,他自然是怎样都可以,因此便指着旁边的周佑谷道:“我听她的。”
周佑谷想起刚刚佑雨的话,便道:“可以的。”
程景逸颔首:“那我们去那边的长椅上坐着等?”
周佑谷思量一番,对程景逸郑重说道:“程校长,其实我和吕正言今天本来是要开会,有事情要商议,地点在翠竹园小区……就是您刚刚让我们上车的那个地方的旁边。”
“您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吗?”
“整件事情比较复杂,而且需要保密。”
“所以我们需要找一个安静且安全的地方梳理这件事。”
“本来我只叫了吕正言。不过我刚才和我妹妹商量了一下,如果再添上程校长您以及容清洛老师和吴焕晗老师,也不是不可以。”
程景逸:“你还有一个妹妹?”
他记得周佑雨的学生档案里,家庭成员那一栏只写着父亲周承,而周承是茶厂的会计。
所以他猜测周佑雨应该是单亲家庭。
没想到她还有一个妹妹。
“您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开会吗?”周佑谷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去了您就知道了。”
“好,那我给二位老师发个信息,让他们直接去……”程景逸,“你刚刚说是在什么地方?”
周佑谷微笑:“就说在锦绣园小区对面,容老师和吴老师知道的。”
***
晚上八点半左右,众人终于在锦绣园小区的对面集合。
周佑谷带着众人在翠竹园小区里七拐八拐,走进一栋单元楼,爬上几层楼的台阶,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还未敲门,门已从内打开,露出池和安清新俊逸的脸。
刚刚等人时,周佑谷已经将情况的变化告诉了池和安,所以池和安对于突然增多的人数接受良好。
只见他对着四位客人笑道:“恭候诸位多时了,请进。”
众人都进门后,周佑谷指着池和安介绍道:“这是我堂哥。”
池和安将众人引到早已布置好的大会客厅,礼貌介绍自己道:“我姓池,池和安。”
众人落座,池和安为大家端上茶和点心,周佑谷趁着这个机会为池和安介绍老师同学。
待所有人都互相认识且气氛稍微热烈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池和安将电脑界面投屏到电视上,露出一个线上会议软件的界面。
除了他们这边的账号,还有另一个头像显示在线。
双方打开视频的那一刻,在场众人中除了周佑谷和池和安,都吃了一惊。
无他,周佑雨和周佑谷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即便吕正言早有心理预期,还是颇感吃惊。
更别说完全没料到这一幕的程景逸、容清洛、吴焕晗三人。
周佑雨通过大屏幕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周佑雨。”
吴焕晗:“你是周佑雨,那这位是?”
周佑谷轻笑:“重新认识一下,各位老师,我是周佑谷,佑雨的双胞胎姐姐。”
观察一番众人的脸色,她补充道:“这几天各位老师遇到的‘周佑雨’其实都是我,周佑谷。”
“至于为什么我会以佑雨的身份出现,其实是为了调查一件事情。”周佑谷解释道。
姐姐其实跟她也是一样的年纪,她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姐姐身上。
这样想着,周佑雨便接过话题,主动道:“这件事情我是亲历者,还是由我自己来说吧。”
周佑谷观察到,佑雨现在没有躺在病床上,也没有穿着病号服,而是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尽力掩饰着病容。
她在心里微叹,妹妹虽然瞧着柔弱,实际还是颇为要强的。
周佑雨娇柔的声音通过电视传到这间会客厅的每个角落。
“上周四傍晚,我爸爸在做饭,家里没有米了。爸爸在择菜,让我去买米。”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在三桥附近的河道边被一伙人拦住。他们问我是不是周承的女儿周佑雨。”
“我不理他们,想要赶紧回家。但是他们有四五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男子,拦着我,我也走不脱。”
“这时候,我爸爸可能见我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家,有些担心,便给我打电话。”
“我的电话手表响起,我见是爸爸,本想挂断。”
“因为我猜测这些人找我爸肯定是想对我爸不利,我想保护爸爸。”
“但是那伙人为首的那个鸿哥——我听他的同伴都是这样喊他,那个鸿哥眼尖,看到我电话手表的屏幕上写着‘爸爸’两个字,他就眼疾手快的将电话接通。”
“他问对面是不是周承。我爸爸说是,然后就问我的情况。那个鸿哥就说如果我爸想救我就赶紧到我们当时所在的那个地方来。”
“我被堵的地方其实离我家很近,我爸很快就来了。”
“鸿哥迎上去和我爸说话,我被其他几人控制着,离得远,听得不太清楚。”
“只隐约听见茶厂、钢铁厂排污、毁林种茶、举报等词。”
“之后那个鸿哥应该是提出了什么要求,我爸没同意,然后那个鸿哥就打了我爸一拳。”
“拉着我的几人加入其中,开始围殴我爸,逼他就范。”
“我连忙准备报警,但是被他们发现了,电话还没拨通就被他们掐断。”
“之后……”周佑雨稍微停顿。
只见她微微低头,房间的灯光为她的脸投下一片阴影,众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大概过去十几秒,周佑雨抬头,继续对着屏幕对面的众人讲述。
“那伙人也开始殴打我。可能是因为目的达不成,也可能因为他们常常这么做,总之他们下手都比较狠。”
“再后来的记忆就很模糊了,我昏迷了过去。”
“整件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咳咳咳。”
可能是因为情绪起伏,周佑雨开始剧烈咳嗽,人也有些坐不住。
视频里很快出现护工的身影,医生护士也都赶来。
周佑谷有些心疼,对着视频那端的人说道:“佑雨你才醒,还是好好修养,身体最重要。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姐姐……和大家,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周佑雨确实也没有力气了。
视频很快被切断。
在场的众人都神色凝重,一片沉默。
“剩下的让我来说完吧。”周佑谷道,“经过调查,我们现在已经得知,他们在昏迷后被扔进了水里。”
“也是我爸和我妹命不该绝。应该是在潘鸿等人走后,有人在船上救了他们。”
“我当时刚好从省城来青山镇看我爸和我妹。家里一直没有人,我很担心,便一直给佑雨打电话。”
“比较幸运的是,我打过去的电话被救了我爸和我妹的人接到了,对方告诉了我地方。”
“我连忙赶去。本来想着那个救人的人也许是目击证人,可惜我们按照地方找到我爸和我妹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只在河边看到有船停泊过的痕迹。”
“因为救人要紧,我们就没有过多停留,连夜把二人送到西华市医院,后来又转到省会云市的医院,这才算是勉强保住我爸和我妹的性命。”
“只是,虽然我妹妹醒了,”周佑谷沉痛道,“但我父亲的伤很重,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在ICU接受治疗。所以这件事的起因我们还不得而知。”
“由于整件事情比较扑朔迷离、疑点重重,所以我们暂时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自己着手调查。”
“通过我这几天的调查,已经可以确定,佑雨所说的那个鸿哥就是飞鸿钢铁厂厂长潘跃的儿子潘鸿。”
“潘跃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潘源,二儿子叫潘鸿。”
“实际上,前天晚上,潘鸿和潘跃就带着人堵了我一回。吕正言同学恰好路过,就来帮我。但是我们二人,四拳难敌八手。危急时刻就是吴老师和容老师出现救了我们。”
“另外我发现,这个潘鸿、潘源是我们班同学张静思的表哥。今天中午的时候,就是张静思把我引到校外的胡同里,这才被潘鸿、潘源他们堵住。”
“如果不是我堂哥一直在暗处保护我,我可能就难逃我妹妹的厄运。”
“而且,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得知,我妹妹其实长期处于霸凌之中,不过之前霸凌她的一直是另外几人,包括杨瑾菲、朱吴毓、卢芒等人,这件事情吕正言可以作为人证。”
“整件事听下来,”程景逸神情冷峻,“这其实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校园霸凌了,还涉及到钢铁厂和茶厂的私怨。”
从坐进这间会客厅听到周佑雨的讲述开始,程景逸心中的怒气就不断累积。
整件事听下来,他已经怒不可遏。
上一回他这么愤怒恐怕还要回溯到高中。
那时季希也是被人欺负,他当时也只是一个高中生,最终没能保护好她,他的后悔持续到现在。
从事教师行业这些年,其实他还没真正碰到过学校里出现校园霸凌的事情。
这一回,他想弥补曾经的遗憾。
程景逸灌下一大口茶水,承诺道:“校园霸凌这件事,学校一定会彻查。”
“你刚刚提到的几个名字,我和吴老师都已经记下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会逐个找人谈话,仔细调查。”
周佑谷由衷感谢道:“程校长,谢谢您。”
“都是应该的。”程景逸沉吟一番,又道,“不过,像你父亲这件事,目前还是应该尽力寻找一切证据,之后借助法律力量来惩罚作恶之人。这有些超出学校的职权范围,需要有专业的人士来办。恰好我认识一些业内很有名的律师,我可以引荐给你们。”
“程校长,谢谢您的好意,”池和安,“不过我们有专业的律师团队,这点您放心。”
程景逸明白过来,他问道:“所以你们找我们过来,其实主要是想解决同学们之间的霸凌事件对吗?其他的你们自己可以搞定?”
池和安点头:“是的。”
程景逸说到:“好,学校一定会给佑雨同学一个说法的。”
“不过,希望今天中午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你们本来是受害方,但是这样一弄,很可能被他们反将一军说成是加害方,反而对你们不利。”
周佑谷保证道:“好的,程校长,我们之后会注意的。”
程景逸和吴焕晗商量了一下,说道:“佑谷,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青衿与长衫》这档综艺你还是先不要参加了,以免在路上或者学校里再出现被人围堵的意外,你觉得可以呢?”
周佑谷:“那张静思呢?”
程景逸:“我会劝她,让她也不要继续参加。”
周佑谷点头。
“虽然这位小池同志看起来很有些能耐,但是有时候强龙不压地头蛇。” 程景逸斟酌道,“其他人你们可能信不过……你们今天下午见过的申承警官和阎滨警官是曾经是我的学生,也是佑雨的校友。你们如果有事,可以找他俩。他们都是很正直很有底线的年轻人。我可以给你他们的联系方式……”
池和安连忙记下两位警官的名字和电话。
众人又各抒己见,商讨一番,时间很快流逝。
九点半左右,众人从池和安家离开。
周佑谷就住在翠竹园小区对面,不需要送。
程景逸本想把吕正言捎回去,但是吕正言要把自己的自行车骑回家,并且他赶着去店里帮外婆收工,便先走了。
于是转眼便只剩下程景逸、容清洛、吴焕晗三人。
容清洛需要录节目,就住在学校宿舍。
而吴焕晗住在学校家属院。
程景逸便道:“那我送你们回学校?”
二人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程景逸将车从停车位开出来,停在二人身边。
容清洛本想坐后排,却被吴焕晗挤眉弄眼地塞进副驾。
吴焕晗自己一个人坐在后排座位上。
容清洛刚刚在那个会客厅里说的话并不多。
很明显,周佑谷和池和安对惩罚凶手势在必行。
程景逸对学校里出现校园霸凌义愤填膺。
吴焕晗因为是学校老师,也责无旁贷。
而她不过是个综艺的支教嘉宾,其实对这件事不会有太多的出力点。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倾听。
她其实并不像众人一般满腔义愤。
实际上,如果路见不平,她会拔刀相助。
但是她不会有情绪波动。
容清洛有时候会觉得,这些年里她慢慢变得越来越冷漠。
焕焕说,这不能怪她,毕竟她经历过很多旁人没有经历过的痛苦,也看过太多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所以才心灰意冷,对人性失望,渐渐没了当年的热血。
但容清洛知道,更多的原因,不是这样的。
实际上,冷漠这种情感是双向的。
冷漠可以让人难以感受到他人的痛苦。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冷漠可以让人屏蔽掉自己的苦痛。
只要你足够冷漠和钝感,你就不会感受到伤害和痛苦。
这样,冷漠就成为了一种保护自己内心的方式。
此刻,容清洛能观察到,程景逸虽然认真掌控着方向盘,车开得也很稳,但是他不像往常一样活跃气氛,眉宇间也还残留着没有散开的怒气。
想必程景逸心里还在想着周佑雨这件事。
容清洛知道,虽然程景逸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是他身手很不错,架打得很好。
最关键的是,程景逸的脾气其实没有他表面看起来这么好。
某种程度上而言,程景逸是一个“双标”的人。
他对弱者常常是温和、春风化雨的。
对做出不义之事的强者,他却是嫉恶如仇、毫不退缩的。
这彰显着现代社会难得一见的侠义,但也带着一种文人看待世界的单纯。
这是一种和大多数人完全相反的“双标”。
很明显,也是和大多数人格格不入的处事方法。
容清洛不想程景逸碰壁和受伤。
她委婉问道:“程景逸,你准备怎么做?”
程景逸回答地很简洁,也很干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容清洛:“具体一点呢?”
程景逸:“我会先找吕正言这样的知情同学了解情况,然后分别找张静思、杨瑾菲、朱吴毓、卢芒这几个同学谈话,也会找他们的家长聊聊,最后再根据情况看怎么处理。”
容清洛:“你们今天提到那个张静思是你们学校一个副校长的女儿,还是飞鸿钢铁厂厂长的外甥女?另外那几个同学的家里多多少少也都不算很简单。”
程景逸:“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觉得,做决定之前要考虑清楚利弊,做事情也一定要讲方法、讲手段。要尽量既把事办了,又不伤害到自己。”容清洛斟酌道,“青山镇不大,正宁中学更是小,你以后还要和张副校长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事情应该怎么做,你还是要考虑清楚。”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意见,最后做决断的还是你自己。”
程景逸眉眼仿若凝了一层霜:“所以容小姐的意思是,这件事我不应该插手管,应该袖手旁观,粉饰太平,对霸凌事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护住众人的脸面,为了保住我这个校长的位置?”
连“容小姐”这个称呼都出来了,看来程景逸真得很生气。
他的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急躁呀……
“你先别这么激动,”容清洛无奈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景逸一个刹车,将车稳稳停在正宁中学门口,他扭过头,看着容清洛这张艳丽夺目的脸,心里有些失望。
瞧着眉目如画,内心却这般不堪。
“容小姐,很遗憾,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一字一句道,“今天我可以表个态,就算我这个校长不做了,我也要为我的学生讨回公道。”
“当然,我也不会只听周佑雨几人的一面之词,我会多方调查,绝不冤枉一个学生,也绝不放过劝做错事的学生改过的机会,这是我身为教师的责任。”
“我当老师,从来都不是为了某个职位,或者为了所谓的人际和谐。我就是希望,当学生遇到困难时我能帮他们一把,当学生走错路时我能将他们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