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向善的父亲,素来不爱珍器重宝,唯爱扶危济困,为了帮助那群穷妖,父亲甚至错过了他的童年!他的记忆力父亲向来聚少离多,只因为需要帮助的妖不断上门,所以他总是忽略了他。
但他不在意!他的梦想就是像父亲那般帮助弱小,所以在顾烛南被带到他身边后,他亲自抚养长大,帮他夺回属于他的位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父亲亲身实践从而影响到他。
他总以为,父亲是英勇牺牲,他的一生被他帮助过他的妖刻了墓志铭,但从未想过父亲是被妖谋杀,甚至残忍地埋进了土里当做植物的肥料,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沈宴枝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俯下身子靠在父亲身旁的土壤上,手指在头骨上摸着,眼睛透过头骨望着照进海里的光,“爹,我帮你报仇,我要让那些妖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什么圣上,什么妖王,什么草木族,他通通不要了!!他只要报仇!!!
亮光从天而降,将沈宴枝团团围住,沈宴枝站在光团里,看到了他父亲死去的幻像,他的父亲站在光团里,沉默的望着沈宴枝,半晌才开口。
“宴儿,父亲最对不起的,便是你和阿娘。”
“不,不,是爹爹你把我养大的!我不怪你!爹你在哪?快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啊啊啊!!”沈宴枝的心脏跳动速度突然加快,他痛苦的捂着心脏,冷汗在额头上一颗颗的冒了出来。
孔霜见状,心里一惊。
小宴枝快丧失理智了,倘若现在不管,天道锁在小宴枝身上的力量就会破开,自那以后,无论妖族还是人族,都将会横尸遍野,流血漂橹。
孔霜小步上前,试图触碰那团围住沈宴枝的光团,却被猛地弹开,一口鲜血从孔霜口中喷出。
孔霜的血液珍贵,流一滴便少一滴,不会再有新的血液在体内流动,因此这一口鲜血,足足要了孔霜的半条命。好在他平日里酷爱修炼,妖力还能在他的独家技艺里转换成鲜血。
孔霜抬手挡着刺进眼里的光团,劲风袭来,孔霜的袖子猎猎而飞。
沈宴枝的双眼忽暗忽明,父亲的魂体消失了,他就只来得及留下他对不起自己,除此之外,他亲眼看见父亲身上的伤口在增加最后爆体而亡。
“他们不配活着!”
他现在的十分的躁动,他想杀妖,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杀个干净。
“小宴枝!你生来就肩负重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你的族人们前功尽弃。”
“一己私欲?”沈宴枝嘲讽地念了一遍,“我还能有什么私欲!我的父亲,被杀害了!我的族人,被屠杀殆尽了!!”
孔霜站在光团之外,全身妖力聚集在指尖,毫不掩饰地直接输入大量妖力,只希望沈宴枝能抑制住自己,同时找话题转移沈宴枝的注意力:“那顾烛南呢?你不要他了吗?”
“烛南?”沈宴枝那双忽暗忽明的眼睛停了下来,他飞扬的头发受重力作用自然下垂,一份长发落在父亲的尸骨上,像曾经的沈宴枝埋在他父亲怀里撒娇那般。
“对,我还有烛南。”
“你姑奶奶拼死拼活!你们竟然坐在这里谈人生!!!!”
狐美丽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及大,她的一条鱼尾在水中如鱼得水,眨眼间就游到了沈宴枝和孔霜附近。
她奋力推了两妖一把,“快点给姑奶奶我去找老大!!鲛人族会幻术!我们都被骗了!!”
“你什么意思?”
沈宴枝顾不上礼节,他扯住狐美丽的手腕,直勾勾地盯着狐美丽,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抓得狐美丽想尖叫,但看到沈宴枝要疯不疯的样子,她抑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再不去救老大!老大就要有危险了!!!!”
沈宴枝双手一挥,袖子随风而起,他的藤蔓粗暴的闯进鲛人族地盘,到达了沈宴枝的脚底下,“带我去。”
“跟紧了!”
沈宴枝最后望了一眼地上父亲的尸骨,孔霜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他来妥善解决。
“没想到啊~你竟然把小宴枝培养得那么好~”孔霜靠在一棵海藻边,像是和老朋友谈话那般和沈老爷的尸骨聊天。
“时间可真快啊~”
“还有多远?”沈宴枝焦急地望向远方,时不时回头看向父亲尸骨的方向,汗水顺着脸颊飘向远处。
倘若顾烛南真的出事了,他保证会让鲛人族灭族。
狐美丽在空中滑动了几下,立在半空中眯了眯眼,饱含魅惑的狐狸眼此刻失去了曾经的骄傲,暗淡无光。
“距离不远了,社寇已经出事了。”
社寇!!
社寇明明是最早来到鲛人族的,海蛇习性以海为生,鲛人族总该和海蛇有联系,但社寇没有察觉……
沈宴枝的眉头紧皱,他越过狐美丽,只身前往顾烛南在的方向,同时说:“你回去把社寇带来,活要见妖死要见尸。”
“是。”狐美丽二话不说,扭头往回游去。
一阵海浪糊住了正在往顾烛南方向赶去的沈宴枝,他猛地停下抬手挡住了这阵海浪。
海浪似有生命一般,见沈宴枝没有被困住,立刻峰回路转,又一次糊住了沈宴枝的双眼,同时刺鼻的味道飘入沈宴枝的鼻尖。
鲛人族……!
他恨不得将这群鲛人千刀万剐!
沈宴枝皮笑肉不笑,他缓缓地抬起一只手,伸进海浪的中央,“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他的手猛地用力,青筋暴起,海底坚硬的礁石“轰隆隆”地向上震动,湛蓝的海此刻黑的像是被倒入了墨水般,深不见底。
沈宴枝抬起胳膊,碎石腾空而起,围绕着沈宴枝旋转起舞,本该平静的海底此刻波涛汹涌的涌动着,海上海啸跃起,建起百米之墙。
“鲛人,现在出来还有余地。”
沈宴枝的眼神波澜不惊,他看着气泡从岩石缝隙中升起,如同人族乡村的炊烟。
原来鲛人都藏在岩石里,原来先前见到的鲛人都是幻象。
呵,好样的,全是好样的。
沈宴枝垂眸:“好,很好。我离开得太久,让你们忘了我究竟是如何成为妖王的。”
沈宴枝盯着那些从岩石缝里冒出的气泡,胸口那股火烧得更旺了。
他满脑子都是父亲碎裂的骨头,和顾烛南可能正在某处受苦的画面。
鲛人……这群躲在石头里的东西,竟然用幻象耍了他们所有人。
“不出来?”沈宴枝轻声说,手一抬,周围的海水骤然压缩,碎石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摩擦间发出咯吱的刺耳声响,“那我就把你们——连同这些石头——一起捏碎。”
“小宴枝!熄熄火啊,别生气!”
一个声音带着急切的讨好传来。
沈宴枝抬眼,看见鲛人王从最大的一块礁石后转出来,脸上堆着笑,眼里却藏着闪烁。
“闭嘴,就你也配叫我。”
沈宴枝此刻被怒火冲刷了头脑,他望着眼前的鲛人族,力道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几分,碎石在空中像橡皮泥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捏造成一个个锋利的箭矢。
“都是误会……”鲛人王游近几步,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下面的妖不懂事,我还没通知下去,他们以为是敌妖进犯,抓了你的妖。”
沈宴枝没放下手,海水依然在他周身躁动不安地翻涌。
鲛人王的话不可信。
巫族曾私下提醒过,幻像一切都是可捏造的,现实里对方说出的话可能是真假参半,不过在幻像里,那百分百就是假话。
他盯着鲛人王:“顾烛南在哪?立刻把他带过来。”
鲛人王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为难,虽然只是一瞬,但沈宴枝捕捉到了。
他在拖延。
意识到这一点,沈宴枝更烦躁了。
“兽王……他之前确实来过,但后来去了哪里,我们也不清楚。可能是海底地形复杂,一时迷路了……”
沈宴枝压抑不住了,他心头火起,都这时候了,还敢跟他绕弯子!
他手指微动,一块尖锐的碎石已对准鲛人王的眉心。
“我不听废话。现在,立刻,让他回来。否则……”他眼神阴鸷,“我不介意让鲛人族换一个王。”
鲛人王额角渗出冷汗,强笑着:“小宴枝稍安勿躁,我这就派人去寻……”
就在沈宴枝耐心耗尽,准备直接动手逼问的刹那——
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跄着从侧后方一块岩石阴影里冲了出来,带着哭腔大喊:“都别信!狐美丽是假的!她是幻象!她刚刚在骗你!!”
是社寇。
他脸色苍白,身上带着伤,游得歪歪扭扭,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沈宴枝动作一顿,猛地看向社寇。
社寇胆小,此刻却鼓足了勇气,指着鲛人王:“他们、他们用幻术骗了我们!我早就被抓了,刚才那个‘狐美丽’也是他们变的!她想引您去陷阱!”
沈宴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所以,从他看到狐美丽开始,就踏进了鲛人布的局里。
那顾烛南……他现在到底在哪儿?是否安全?
担忧像冰冷的海水裹住了心脏,紧接着,是对鲛人族滔天的怒意。
他们害死父亲,现在又敢动顾烛南,还敢用这种卑劣的幻术戏弄他!
他缓缓转向鲛人王,之前强压的杀气再无遮掩。
“好,很好。”沈宴枝的声音冷得掉冰碴,“你们成功让我彻底想起了,我当年是怎么坐上妖王这个位置的。”
他周身光芒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刺眼,更暴烈。
这一次,他是真的打算,让这片海域彻底换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