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烟云 第33章 第 33 章

第 三十三 回

女学究读诗悟妙理

大军阀阅信惩滥官

夏明衍去上海参加夏明月的婚礼，回来时，给盛墨芳买了一条兔毛围巾。回到纺织厂时天色已晚，夏明衍急匆匆地走向仓库二楼,刚到楼梯口，就大声叫道:“墨芳，墨芳，你在哪？快来看，我给你买了条围巾……”

墨芳正埋头看书，并未听清楚，也没有起身，只回了句:“噢，我在卧房里看书呢！”

夏明衍听后，一边走进卧室，一边把围巾的包装拆开，见盛墨芳还在看书，就走到她身边，笑着说:“明月当年还说我娶了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姑，我怎么觉得像娶了个女学究呢！”

“那你是喜欢不识字的村姑呢，还是喜欢女学究呢？”盛墨芳抬起头，笑盈盈地问，颊边梨涡显现，如春日的桃花。

夏明衍把盛墨芳手中那本脂评本《红楼梦》抽走，扔到桌上，说:“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只是，我什么时候能比书重要？你每看起书来，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这本《红楼梦》你都看了好久了，你还没看完啊？”

“谁让你推荐我这本脂评本的啊？本来我全本看完，也就了了，可看了这脂评本，知道后面还有‘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还有‘卫若兰射圃’……我怎么忍得住不去想？我就想把后面高鹗续写的四十回忘干净了，只看这前八十回，再凭书中诗词暗藏的玄机和脂砚斋的评语，把后面的回目补写出来。你觉得怎么样？”盛墨芳兴奋地对夏明衍说道。

“那可不容易，高鹗续写的人物形象和故事结局都已经很接近原著了，可续写的四十回文字一首惊艳的诗词都没有，跟前八十回相比，就只能算狗尾续貂了……你想续写《红楼梦》，那你还得下苦功夫，学会写诗啊！”夏明衍笑着说。

“啊？那我一辈子也写不出那些诗词来……可我好想知道真正的结局啊！……要是有人突然在哪个角落里找到丢失的部分就好了！”盛墨芳面带失望地说。

“还好你没说‘要是有人能去挖一挖乾隆年间王公贵族的坟墓，把这后面几十回找出来就好了’……”夏明衍故意嘲笑她。

“挖人祖坟，那多缺德啊！还是算了吧！虽然还是觉得好遗憾!”盛墨芳心有不甘地说

“可能真正的结局并不令人满意呢？反倒是这份残缺，才令人遐想不已呢！”夏明衍换了个角度说。

“也对！我读东坡先生的那首《蝶恋花》，……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初读有种隔着墙的遗憾，再读又觉得这画面感很美。这份对春天，对青春的向往，或许只是诗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情愫，并没有特定的对象的，不是针对某个具体的人的……”盛墨芳若有所思地说。

“对啊！要是墙外的行人按捺不住，爬墙窥视，发现秋千上的女子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美，那才是真的遗憾啊！”夏明衍笑着说。

“所以我们要学着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完美，欣赏这份遗憾，才能发现和珍惜这个世界的美好！”盛墨芳对着夏明衍说。

“说得很对，我的女学究！快来看看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夏明衍把围巾拿出来，搭在盛墨芳肩上。

“哎呀！你怎么又浪费钱了？不是说好要节约点，以后还要把厂子扩大吗？”盛墨芳摸了摸围巾上的兔毛，说道。

“不光想扩大纺织厂，我还想建汽车制造厂呢，我想把国外有的而我们国家没有的都建起来。那可是个大目标！可能要几十年，上百年，甚至要几代人一起努力才能完成，所以只能慢慢来。我们自己该用的总还得用，且靠这几个钱也扩不了厂子，慢慢来吧！……嗯，你围着挺好看的！”夏明衍侃侃而谈。这时，听见杨季林在门外喊道：“厂长，有人找你！”

“那我去看看，要是回来晚了，你就先睡吧！” 夏明衍说着就走出去了。他刚走到门外，杨季林就凑上前说道:“我上次在江西上饶留了地址，说只要有郎鸿樟（章郎）的消息，立即来报，定有重谢。没想到，他们真的找来了。他们找去了夏村老家，老爷派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现在他们正在门卫处等着呢。”

夏明衍听了，赶紧跑过去。江西来的人告诉夏明衍，上个月郎鸿樟的母亲生了重病，也许是凑巧，也许是村里有人跟郎鸿樟一直有联系，郎鸿樟竟偷偷溜回家看他母亲，结果被邻居抓了个正着，如今人正在江西上饶的大牢里关着。夏明衍当场拿出一百个银元答谢他们，并叫杨季林带他们先去休息，明日就一起赶去上饶。

夏明衍走进卧室，盛墨芳就问道:“刚才什么事啊？”

夏明衍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告诉了盛墨芳，末了，他说道:“你放心，我明天亲自去，一定想办法让他写下供词，把害岳父的人都绳之以法。”

盛墨芳听了，靠在夏明衍怀里，搂着他的腰，说:“你今日刚回来，明日又要出远门，实在是太辛苦了！厂子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要不让杨季林去吧!”

“厂里的事儿，我明天一早先处理些要紧的，上饶，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万一郎鸿樟不肯说，我不去，杨季林做不了主的。”夏明衍说。

“那你出门在外，自己千万小心点，一定要平安回来。报仇的事可以慢慢来的。”盛墨芳叮嘱道。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夏明衍微笑着说。

第二天一早，夏明衍和杨季林就跟着两个江西人去了上饶。

夏明衍到牢里见了郎鸿樟，说明来意后，郎鸿樟一声不吭，并不愿意帮夏明衍写供词。

夏明衍劝道:“你为了你母亲冒险回来，可见良知未泯。当年也是一时冲动才犯下大错……你就看在我岳父救你一命的份上，把真相告诉我吧！……只要你写下实情，我一定请医生医治好你母亲，并给她一百个大洋留作家用……你还是配合一下吧！”

郎鸿樟听了，迟疑了一下，说道:“把纸笔拿来。”夏明衍高兴地叫道:“快拿纸笔来……”杨季林立即把准备好的纸笔送上去。

郎鸿樟当着夏明衍的面，没好意思说出自己想打盛墨芳主意的事，其他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章天寿家的存粮借不出去，生虫了，自己为了讨好章天寿，把黄菊花免息借粮的事告诉了章天寿。没想到章天寿如此小心眼，直接叫章家宝跑杭州找章天禄，章天禄更歹毒，利用收缴来的龙旗，叫麻德天直接害死了盛泽霆，还逼他娶黄菊花，好谋取盛家家产。他那天背着梯子爬进盛家，也是被章天寿逼的，他一试不中，怕章天寿杀他灭口，就只好逃了。

夏明衍安排好郎鸿樟的母亲，就先赶到上海找李祉麟。李祉麟陪着夏明衍到杭州去找陈易文。

陈易文拿着供词去军部找卢永祥。卢永祥承诺，事情若属实则一定严惩不贷。卢永祥把章天禄叫来询问，章天禄则一口咬定是家中逃奴诬陷。卢永祥说那明日就传麻德天前来对质，章天禄满口答应了。

章天禄给麻德天的信是重要证据，虽然当时麻德天看完章天禄的信后，就当着章家宝的面把信当场烧毁了，但章天禄为了永绝后患，还是连夜派人去临安，把麻德天给杀了。

卢永祥见章天禄如此狠厉，想着这真是个狠角色，既然麻德天已死，事情已死无对证了，也就不重罚他了，但暂时先撤了他的官职，压一压他。这样，一来跟陈易文有个交代，二来以后再重新起用章天禄时，他一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的。于是卢永祥就撤了章天禄的官职，又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去军部看大门。

陈易文见麻德天已死，章天禄也被免职了，卢永祥做到这份儿上，也算给自己面子了，就把处理结果告诉了夏明衍。

夏明衍虽然不是很满意，但知道陈易文已经尽力了，对他再三道谢后就回去了。事后，夏明衍补了一份大礼送去陈府。

下回预告：

第 三十四 回

盛墨芳祭奠盛泽霆

章天寿劝慰章天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