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烟云 第21章 第 21 章

第 二十一 回

过大年老少同欢庆

解心结夫妻俱释怀

直到快过年了，夏明衍才带着夏明律他们一起回家。

杨氏在他们回来前，就把夏明律他们盖的被子、垫的棉絮晒好铺好了，还兴致勃勃地带着盛墨芳一起，亲自给他们准备好吃的。杨氏边做事边跟盛墨芳唠叨夏明衍小时候的事，告诉她夏明衍喜欢吃芹菜肉饺，不喜欢吃韭菜馅的；吃面条喜欢加醋和辣椒酱，还喜欢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往火炉里烤红薯。

夏明衍他们回来那天，杨氏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一家人一起坐在圆桌上，边吃边聊。夏明衍尝了一下酱牛肉，觉得味道不错，就多夹了两块。杨氏见了，马上说:“阿衍啊，这牛肉好吃吧，我说了声你喜欢吃牛肉，墨芳特意为你做的！”

“那我也要吃，快给我夹点……大嫂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夏明薇不等夏明衍说话，赶紧把碗递到她母亲面前。

“你这孩子，难道还少你吃的？”杨氏一边笑着说，一边给她女儿夹了一大筷子酱牛肉。

“嗯，好吃！还有什么是大嫂做的？我都尝尝，自从上次吃了一回大嫂做的早饭，我就一直念念不忘啊！”夏明薇开心地说。

“是真的，明薇在我面前都念了好几次呢！”夏明律附和着说。

“明薇，你喜欢吃什么，明天早上我给你做！”盛墨芳笑着说。

“快别，大冬天，起这么早干吗？家里有人做饭的，你多睡一会儿，不能太宠着她。”杨氏赶紧说。

“阿爹，你看，我妈有了儿媳妇连女儿也不疼了，你得多宠宠我啊……”夏明薇娇声娇气地说。

“你放心，你最小，你妈肯定最疼你，你妈昨天就和你嫂子一起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小包子了，说给你放在火炉上烤烤当宵夜呢！”夏国富对着女儿说。

“谢谢嫂子!难怪人家都说长嫂如母，我这是一下子又多了一个母亲疼我了……大哥，你不会吃醋吧？”夏明薇顽皮地说。

夏明薇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夏明衍笑着说。

旅途劳顿，冬日又冷，吃了晚饭后，大家坐了不多时，就都散了，早早钻进被窝了。

盛墨芳回到房里，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沿边，猜想着夏明衍会不会来。等了许久，见夏明衍还没上来，盛墨芳就把心放下，独自安睡了。

杨氏见夏明衍和盛墨芳虽成婚好几个月了，但刚成婚夏明衍就去杭州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多，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让夏明衍多陪陪盛墨芳；还让盛墨芳别像往常一样，老找事做，家务活有仆人干，照顾好老公才最要紧。可是，盛墨芳脸皮薄，实在不好意思往夏明衍身边凑。夏明衍原本对盛墨芳印象不错，又怜惜她没了父亲，想和她好好过日子，但新婚那日盛墨芳说原本想要退婚，以夏明衍的傲气，自然也不愿多搭理盛墨芳。

盛墨芳既没事做又不好意思往夏明衍身边靠，就无聊地站在二楼窗口晒太阳。她忽然看到，后院临近夏国强家的弄堂里，夏明月拿着一件新衣服推开侧门走了进来，喊道:“明薇，明薇，快来，我亲自设计，叫裁缝做出来的新衣服，我一件，你一件，你快来试试！”夏明薇原本在二楼自己房里看书，听见堂姐叫她，就放下书跑下去。

夏明月叫夏明薇脱下身上的棉衣，把自己拿来的大衣给她穿上。这新大衣是西洋呢料子，咖啡色的，很好看。十四岁的夏明薇已经长得和夏明月一般高了，新大衣穿在身上，没了棉衣的臃肿，显得身材高挑。夏明薇开心地对夏明月说:“好看吗？想不到姐你这么能干，还会设计衣服！”

“好看!你还十五岁不到就和我一般高了，以后肯定比我还高。这大衣就是要高的人穿着才好看啊！”夏明月对着堂妹说。

夏家姐妹俩在院子里闲聊，盛墨芳在二楼羡慕地看着，也想起了家中的弟弟妹妹……

帮佣李嫂子在二楼拿着抹布擦玻璃窗，见盛墨芳在窗口看着楼下院子里笑闹的姊妹俩，就说:“大小姐都二十多了，还没有许配人家，整天就知道玩，大老爷也不着急，还由着她！”

盛墨芳听了，笑着说:“怎么不急！大伯母都念叨好几回了。只是她一贯被父兄宠着，没人能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姐妹俩都和男孩一样，上学读书，有主见。”

晚饭后，杨氏安排帮厨刘嫂子裹粽子，见盛墨芳也凑过来，还想帮着一起裹粽子，就拿起一盘装着瓜子、核桃的果盘递给盛墨芳说:“阿衍又去书房看书了，你给他送盘零食去，他饿了也好吃点。你也不要过来了，多陪陪他……”

盛墨芳只好端着果盘子去书房。到了书房门口，盛墨芳见夏明衍正埋头看书，就轻声说道:“明衍哥，妈叫我给你送点吃的来……”

夏明衍听了，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接过盛墨芳手中的盘子，说:“下次，我妈再叫你来，你也可以不过来……你虽然没有父兄宠着，但也没有人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夏明衍说完，当着盛墨芳的面关上了书房的门。盛墨芳一愣，见门也关上了，知道自己下午说的话被夏明衍听见了，这下误会更深了，更解释不清楚了，只好闷闷不乐地独自回房。

今年，杭州的纺织厂初建，好多年没回家过年的夏明征也回来了。年三十那天，夏国强、夏国富两家人一起过大年，家里仆人把饭菜准备好，夏国强和夏国富指挥儿子们把祭祀祖宗的饭菜一盘盘端到堂前八仙桌上放好，又把碗筷、酒杯放好。夏国强拿着三炷香去大门外，嘴里念念有词，说是请老祖宗回家吃年夜饭；然后夏国富给并不能看见的老祖宗倒了三遍酒，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去角落里给祖宗烧纸钱。最后，夏国强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对着八仙桌拜了三拜，送祖宗出门，两家人才一起去餐厅里的大圆桌吃年夜饭。

吃好年夜饭，夏国强和夏国富就去火炉边下象棋了。夏明衍忙着和夏明征商谈纺织厂的事。夏明律被村子里的发小叫去玩了。盛墨芳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很是忐忑，生怕出错。她就一直跟着杨氏，向杨氏请教礼尚往来。自从上次吃了闭门羹后，盛墨芳就更不敢往夏明衍跟前凑了。夏明衍呢，一来因纺织厂初建，事多心烦；二来以为盛墨芳或许心有所属，就对这包办婚姻失去了信心，就整天和夏明征讨论纺织厂的事，也不理睬盛墨芳。盛墨芳这年过得像一个局外人，就看着夏家人热闹、欢喜。

吃了年夜饭，夏明月就约夏明薇一起去她房里聊天。她见夏明衍婚前还不怎么反对包办婚姻，婚后却对盛墨芳不理不睬的，觉得有点奇怪，就问夏明薇:“我看三哥新婚燕尔的，却好像不怎么和三嫂说话，你不觉得吗？”

“何止不说话，我看我哥回来后都睡书房里，我问他，他说事忙。他每天都忙到很晚，就不去打扰我嫂子了，还让我别告诉我妈。”夏明薇对着夏明月说。

“我看不像是忙的缘故，这种包办婚姻……三哥和她又不熟，之前的生活环境本就大不相同，两人一定没话可说，在一起不难受才怪呢!”夏明月分析说。

“其实我嫂子人挺好的，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她。我哥和她在一起久了，应该会好起来的吧！”夏明薇微笑着说。

“你太天真了!没有感情的婚姻是牢笼，只会让人窒息，怎么好得起来？”夏明月声音明显响了起来。

“啊？那怎么办？我哥和我嫂子都已经结婚了，是要过一辈子的，那岂不是很难熬？”夏明薇着急地说。

“这就是封建社会残留下来的毒瘤！很多人的婚姻都只是在熬日子，没有一点幸福可言。我反正坚决不同意包办婚姻！”夏明月语气坚定地说。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哥怎么办？”夏明薇小脸上写满了担心，她只想着她哥，还没有想过自己。夏明月却下定决心，要争取自己的婚姻自主权。

过了两天，夏明衍一大早睡眼惺忪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在书房门口不停地打喷嚏。书房柜子藏着的被子太薄，原本只是预备他午休时身上盖一下的，他又不敢跟他母亲要厚的被褥，冬天夜里天冷，火盆里的炭火只够前半夜的，烧太久怕中毒，夏明衍不敢往里面加炭，后半夜就冻着了。

杨氏从楼上夏明薇房里下来，在楼梯口刚好看见夏明衍在书房门口打喷嚏，她奇怪地问:“阿衍，你怎么从书房里出来，你昨晚睡书房了？”

“嗯，我昨夜看书看太晚了，就睡这儿了。姆妈，书房里的被子太薄了，你给我换一床厚一点的吧！”夏明衍赶紧趁机说。

“换什么换!难道你想夜夜都睡书房？刚成婚就去杭州呆了好几个月才回来，回来后还睡书房，你这个样子，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杨氏说着气呼呼地去找夏国富了。

夏国富正在看夏明衍带回来的报纸。杨氏走过去，一把夺走夏国富手中的报纸，气哼哼地说:“阿衍这孩子平时看起来很懂事，怎么在婚事上老要我操心啊？刚结婚就跑去杭州，好不容易回来了，还睡书房……阿芳多好的姑娘啊，他难道还看不上？”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那么多心干吗啊？老婆我们给他讨回来了，其他的随他自己吧！”夏国富不紧不慢地说。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杨氏看夏国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好自己去想办法。

晚上，杨氏就不再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睡了，而是不时地去书房外探看夏明衍的动静。到晚上十点多了，见夏明衍还在书房，杨氏就忍不住走进书房里骂道:“你既然宁愿独自睡书房也不愿陪阿芳，那你当初娶她干吗？你这不是害了她？多好的姑娘啊，她哪点配不上你啊？你说，你到底想干吗？”

“我……我就想看看书，晚点再上去……你这么激动干吗？”夏明衍故作镇定地说。

“哪有人晾着新婚妻子，夜夜在书房看书的？你今晚上要是不上去睡，你就不要回家了！”杨氏越说越火，声音也越来越大。

盛墨芳听见了，连忙跑下来说:“妈，你错怪明衍哥了，是我让他睡书房的！”

夏明衍见盛墨芳敢将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就诧异地看了看她。

“什么，你让他睡书房的？”杨氏不可置信地说。

“我跟明衍哥才见了几次面，话也没几句，还不熟……两个陌生人就这样突然住一起……我……我实在不太习惯。我就想先熟悉熟悉，等两个人处出感情了，再住在一起……不然我们俩都觉得就这样住在一个房间里，太尴尬了……您要骂就骂我吧！”盛墨芳说完，低下头等杨氏骂她。

杨氏看了看两人，心想儿子骂几句没事，可刚娶进门的新媳妇，不能教训得太狠，只好说道:“那你们就慢慢处啊，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怎么处得出感情？”

“哦，我知道了，我……我会多关心明衍哥的。”盛墨芳说。

“那我走了，你们都呆一起，不准见我一走就分开！”杨氏不好意思过多责怪儿媳妇，就走了。

杨氏走了，书房里一阵沉默。

盛墨芳鼓起勇气说:“明衍哥，成婚那天是我没说明白……”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应付我妈的？”夏明衍盯着盛墨芳问道。

“是真的，成婚那天我原本想着，既然要过一辈子，就应该把心里话跟你讲清楚。你们留过洋的都喜欢自由恋爱，那我们就处处看，你要是喜欢我，我们就过下去，如果你觉得我一个村姑实在配不上你，和你没话可说，又或者你有了心上人，那你就算把我休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对你们家只有感激。我们就算成不了夫妻，我也明白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我嫁过来三四个月，婆母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好……成婚那天都怪我没说清楚，你又急着去杭州……”盛墨芳终于有机会倾诉了。

“那天我酒喝多了，没听明白，对不住了……你，你并不是另有心上人，才拒绝我的？”夏明衍不放心，又问道。

“我们早就订亲了，我怎么会另有心上人？我也不是拒绝你，只是想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两个人合不合适。毕竟你留过洋，我却连临安以外的地都没有去过，我们两个人相差太大了……你们家帮了我家那么多，我总不能害你吧！”盛墨芳继续倾诉。

“那我们就处处看！”夏明衍真诚地说。

“嗯!”盛墨芳含羞地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盛墨芳到楼上给夏明衍抱了一床厚被褥下来，才回楼上睡觉。

正月里，夏明衍陪着盛墨芳到双方的亲戚朋友家里拜完年，才又带着弟弟妹妹去杭州。

夏明月趁夏明征在家，强烈要求要出去工作，坚决不要包办婚姻，而要通过自由恋爱结婚。

夏明征自然也不愿小妹受委屈。夏国强年纪大了，夏明德既要管临安境内的蚕茧收购、丝绸生产，又要管上海的几个门市；纺织厂以后还要在上海设立营销处，他自己又在国外，实在管不过来；上海的业务都交给别人又不放心，需要有个自己人长年呆在那里。于是，夏明征就同意夏明月先不急着结婚，而去上海管理业务。

下回预告：

第 二十二 回

茶香飘逸笋儿尖尖

笛声悠扬心头漾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