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压着伞,步子迈得沉,沈玉薇丢了伞就往雨里奔,到了书房身上衣服已经湿透。
书房里,两个人一站一跪,那幅沈玉薇甚为满意的人物画像大半截都烧成了火盆里的灰。
沈正钧举枪指着靳辰的脑袋,正要扣动板机,见沈玉薇闯进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道:“真是我的好女儿,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沈玉薇不动声色地挡在靳辰身前,说:“我若不知道‘廉耻’怎么写,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林副官成亲当晚,你把母亲从婚房里抢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廉耻’?”
“逆子!还敢提你母亲!”沈正钧脸上的沟壑不住地抖动,他这辈子鲜少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这个人偏偏是他乖顺懂事的小女儿。
沈正均雄厚刚猛的声音苍老了几分,用惯的枪突然觉得有些沉。“跪下!”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
“沈司令,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想听你的命令。”沈玉薇站着不动,把靳辰挡了个严实。
“沈玉薇!别让我说第二遍。”沈正钧神情严肃,刀锋与炮火磨砺出凛冽的杀气,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胆寒。
长裙下的双腿开始打颤,沈玉薇自小惧怕沈正钧,沈正钧“冷呵”一声,她就不敢动弹。
但此事是因她而起,靳辰是无辜的,绝不能因为她的一时兴起而白白送命。
沈玉薇树桩似的定在原地,哪怕迈出一步,软绵的双腿都会不由自主地跪下来,她抖着嗓子说:“你要枪毙就枪毙我,跟他没有关系。”
“此事都是我的责任,与二小姐无关。”冷冷的声音从沈玉薇身后传来,和他的人一样,即使这种时候也没有半点波澜,无趣透顶。
沈玉薇喉咙发紧,装模作样地笑起来,“他能有什么责任?他听的都是我的命令,您带出来的兵您心里清楚,叫他朝东,他不敢朝西。我不过就是拉着他画了幅画,连衣服都没脱,凭着想象画了几笔,他就吓破了胆。一点情趣都没有,简直无聊至极。您带出来的兵还真是跟您一样无聊啊。”
砰——
沈正钧听了沈玉薇放浪形骸的话,热血上涌,头脑发昏地朝沈玉薇开了一枪。幸好,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子弹没有瞄准心脏,只是打中了右肩。
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沈玉薇脸色发白,整条右臂好似被撕裂一般,她摇晃着朝一边倒了下去,落入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里。
“二小姐!”靳辰抬高血流汩汩的右臂,压紧伤口,恳求沈正钧叫医生来。
沈正钧再怎么生气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派人去请了医生。
医生到时,沈令臻也到了。沈玉薇打了麻药昏睡着,死死攥着靳辰的手不放。
沈令臻站床边看了她一会,便去了书房。
沈正钧坐在黑漆的西式橡木写字台前,桌上摆着一盏墨绿灯罩的台灯,他借台灯的光擦着枪,听见沈令臻进来,他抬起一点头,说:“坐吧。”
沈令臻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大咧咧地翘着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二妹的伤已经处理好了,那个警卫员您打算怎么处理?”
沈正钧放下枪,抬起昏花的老眼看着她,干瘪的嘴唇动了动,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了了。”
“哪儿能啊。”沈令臻吹开茶沫,喝了一口,“淮西军还指望着您呢。”
沈正钧握紧枪杆,而后又缓缓松开,“淮西军有你在,我没什么好担心。但玉薇的婚事,绝不能由着她擅作主张。”
“怎么就婚事了呢?”沈令臻搁下茶杯,“两个年轻人谈着玩儿,过几天说不定就腻了。”
“你也跟着胡闹!”沈正钧气道。
沈令臻审时度势地倒好茶,奉给沈正钧,“喝口茶,消消气。我看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办,保准儿给您办妥。”
“玉薇不能待在国内。”沈正钧说,“成天交些狐朋狗友,越来越不知分寸,这次是警卫员,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
沈令臻劝说道:“我看还是别……”
沈正钧打断她道:“我意已决,明天你就叫人给她申请学校。至于那个警卫员,你自己看着办。”
沈正钧在淮西军里说一不二,定下的事从不轻易更改,沈令臻见他已经拿了主意,只好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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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