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渝这顿饭做得快,菜炒的简单,两菜一汤摆上桌,门咔哒一声开了。
席绛坐在沙发上翻杂志,青应的文艺刊,字多模特多,各种各样优质的脸,正无奈里面一个男模特的身材达不到自己审美的标准,先听见动静,看见祝闻序那张皱眉的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语气难得不耐烦。
“来看看你们。”
说得轻描淡写。
祝闻序脱下外套:“现在可以走了。”
他对于席绛的不喜欢在说话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接了杯水坐下。许渝转身盛饭,回来时发现席绛已经在餐桌桌下。
席绛耸肩:“来都来了,留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今天全顾着跟许渝走了,根本没在意许渝菜市场买了什么菜,两个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但祝闻序爱吃,那口汤里是带甜的南瓜,也吃不了。
许渝低头吃饭,夹菜的时候发现席绛正盯着自己。
“平时都是鸡鸭鱼肉或者火锅,怎么跟他一起就这么简单?”席绛胃口不大,“他不给你钱吗?”
许渝:“下午吃太腻对身体不好。”
祝闻序放下碗:“我不挑食,他做什么我都吃,你不喜欢可以走。”
“的确不喜欢。”席绛扔下筷子,“与其让他跟着你,不如让他跟回去。”
许渝没想到吃个饭都不安生。
空气里瞬间迸发出火药味,祝闻序冷声警告:“滚出去。”
席绛没听,重新回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杂志,时不时还会用手机拍一下,也偶尔会注意祝闻序和许渝的动静。
他俩饭后会一起收拾,祝闻序洗碗,许渝就拖地,收拾下来十分钟不到,祝闻序擦了手:“晚上公司有事,饿得去一趟。”
许渝点头:“好。”
“席绛,我送你。”祝闻序没给他说话的权利,拽起胳膊往玄关走。
席绛被迫换鞋,,外边有点黑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席绛把杂志卡在胳膊,插着口袋:“你有多喜欢许渝?”
“跟你有什么关系。”
席绛冷笑:“当然有关系,你俩能在一起不是得多亏了我吗?”
祝闻序也冷笑:“收起你的自信。”
“我对你有亏欠,我会想办法弥补。”
走到停车位,祝闻序提醒:“你要觉得对不起我,就离我们远一点,越远越好。”
席绛轻笑,拉开车门上车,摇下驾驶座:“我会再来的。”
车子开走了。席绛的脸色也变了,他拉了拉领带,给一直震动的手机拨了回去,那头的韦沛儿温柔似水:“我到酒店了。”
顺手摸了根烟,席绛嗯了一声,藏不住淡淡的心烦:“过来了。”
人走了半个小时,许渝下楼丢垃圾。平时一个人在家,会在沙发看看书,但看完以后实在不知道做什么,许渝决定顺便出去转转。
这么一转,到了附近的花鸟市场,一长排的花盆。许渝想起房间里没有绿植,但他不知道祝闻序对什么过敏,蹲在一众中打算挑选先给自己挑。
老板热情介绍:“我们这里的花都是我细心培育的,有问题包找我退。”
许渝选了小盆的栀子花,有香味,放在卧室里应该格外香,能当免费的空气净化器,付了钱,他折返回家,手机响了。
王力呐喊:“我终于从鸟不拉屎还没信号的地方出来了,我出来的时候,那群村民还以为我们是原始人,明天有没有空?我们吃顿饭。”
许渝想起来:“你不是还要工作?”
“延期了,那边团队出了问题,要重新排人。”王力叹气,“所以趁机能休息两天。”
“可以。”
他突然感觉走路变轻了,身体特别飘,产生了某种眩晕,呼吸逐渐困难。许渝蹲在路边甩了甩脑袋,听见王力零碎说了信息:“……明天……我们在……见面怎么样?”
许渝皱眉,冷汗从额头流到下巴,控制身体的奇怪起身:“可以,明天联……”
没说完,他刚站起来,意识模糊,啪一声倒地,毫无意识。
……
脑袋昏沉,眼睛第一时间完全看不清楚东西,多眨几次眼缓慢回神。许渝闻见了消毒水的味道,以及沾染酒精的布料气息。
歪头发现,上面打着点滴,好半天才反应身处医院里。门被推开了,符洼端了一份刚买的水饺,跑到许渝面前:“你可算醒了。”
许渝呆愣愣的:“我怎么了?”
“过敏。”符洼放下水饺,给他倒水,“王力听见你砰一声落地,以为你怎么了,一着急就报警了,又叫我看看你,我来的时候,警察正好把你送到,你当时都不省人事了。”
许渝接过水杯,不确定地问:“我栀子花过敏?”
“是,担保签字,我给你签了,出了事你找王力。”符洼说,“我以前工作那里也有一个同事对栀子花过敏,一靠近就长红点点,但没你严重。”
许渝仍在迟钝边缘:“……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对花过敏。”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了,祝闻序额头带着汗,径直走向许渝身边:“怎么想到去买花?”
“想装饰房间。”许渝说,“你忙完了?”
“忙完了。”祝闻序说完看向符洼,“谢谢你。”
符洼觉得眼熟,想了半天差点跳起来,错愕地不敢相信:“你是天籁、的、的祝总?”
周助理到符洼身边:“先生小声些,许先生还需要休息。”
“抱、抱歉,我是太阳石的记者,之前向您邀请过采访,一直未得到回应。”符洼掏出名片,“不知道要不要这个荣幸。”
难约,难见,迄今为止没有人采访过他,哪怕是大他们不知道多少知名度的杂志都没有机会。
祝闻序接过名片:“我会考虑,辛苦你了,我的助理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符洼知道意思,给许渝抛了个媚眼:“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和王力来看你。”
许渝点头:“麻烦你了,回去注意安全。”
周助理送符洼,病房只剩下两人,祝闻序看见那份水饺:“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还不是很饿。”
“下次不要去买花了,我之所以没买就是担心你会过敏,你要是喜欢,下次买点没有花的绿植。”
许渝听出他的关心:“我知道了,太晚了,你回去吧。”
祝闻序没有搭话,坐在一边,开始削刚刚买来的苹果:“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做不到。”
许渝张嘴想说习惯了,又说不下去了。他的身体不算太差,很少生病,大多时候生病都是一个人在医院或者在家里,偶尔阿姨会帮他倒水,其他就全靠撑过去。
许渝看着被削的苹果:“你以前生病怎么过来的?”
没想到许渝突然会问这个,祝闻序眨眼,盯着他笑了一下:“还能过来,慢慢就好了。”
含糊不清的回答。
许渝知道他在撒谎,没有揭穿:“最近天气要转凉了,别感冒了。”
“自己生着病还要担心我吗?”祝闻序把苹果给他,“我会的。”
黏腻的眼神紧跟而来,许渝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捏着苹果慢慢咬了一口。
嚼得慢,左边腮帮子微微鼓起,终于在第一次吞咽下,准备第二次咬下时,祝闻序捏住了他的手。
毫无掩饰的眼神,毫无隐藏的意图,靠近,亲了上去。吻自带淡淡苹果香,意外向许渝体验很好,再加上这段时间祝闻序吻技的突飞猛进,这个吻要比想象中要长。
还想继续,但考虑到许渝现在是病人,祝闻序停止了想法,转身开始削第二颗苹果。
许渝盯着他笑:“一个都吃不完。”
“那也要吃。”祝闻序说,“我削好了陪你吃。”
过敏程度不算轻,许渝一旦睡着了后清醒就会呼吸困难,喉咙发痒恶心,有时候还会把吃的东西一起吐了。
于是他尽量在白天做完检查后立马睡,晚上熬一会。许渝在第三天精神状态没那么差了才敢掏出手机玩一会,王力消息格外多 ,说是临时要回趟听风,总部那边要求开会。
许渝回复他好好工作。
接着就是韦沛儿的微信消息,她已经到青应了,来这边第一天就爱上了这边鲜花铺路的城市文化,还发了很多张自拍。
许渝给他发了该怎么娇小可人的信息,清空了聊天记录,把手机塞在枕头下,准备吃早上祝闻序去买来的草莓。
有些酸涩,淡淡甜。许渝对水果没那么的厌烦,吃了两三个重新躺下了。
睡醒后,他提着盐水瓶上了趟厕所,回来想继续睡,有人进来了。
黑色的长外衣,超长的腿,不用猜就能知道是谁来了。许渝背过去坐下,挂上盐水瓶,在被窝里躺下。
席绛单手插在兜里,语气不善:“你在他身边,还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人都会生病。”
“连个护工都舍不得给你请?他没那么穷吧。”
许渝疲惫看他一眼:“哥,是来说这个的吗?”
“我就想看看,你离开我会过得怎么样,与其这样糟糕,你不如考虑跟我回去,至少……”
“哥。”许渝摇头,“我想睡觉了。”
“许渝,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人为了生活、工作头破血流,为了几两碎银早起晚归,你已经比任何人都幸运了,我没让你受过,也是我带你走近了新世界,我对你怎么样,你给我想清楚。”
席绛没再继续说了,转身走了。
许渝闭上眼,身和心都感觉到疲惫。
中午祝闻序买了其他水果,耐心削皮切块放在小盘里,一个一个喂给许渝,吃过饭,祝闻序会收拾好提出去扔掉。
下午第四点半,许渝朦朦胧胧醒来,医院翻着病历本问:“你现在怎么样?”
许渝摇头:“有点想吐。”
旁边的符洼立马喘起垃圾桶:“现在?”
许渝又摇头:“现在不是很想吐,能忍,你不用上班吗?”
“上次不是签了担保字吗?被医院叫过来了,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医生翻了翻近期所有的检查报告:“你的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你的脑子存在一定程度的后遗症,我初步推断了一下,你是不是经历过车祸?”
许渝一愣:“车祸?”
对于许渝的反应,医生尽收眼底:“一般来说,普通人对于过敏的程度不同,你送来那天险些窒息,之后我们排查了你的身体情况,发现你除了过敏外大脑产生了排异。”
“你出院后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药。”
许渝完全没有车祸的记忆,神情茫然:“……那我需要怎么做?”
医生建议:“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
之后又嘱咐了几句,医生走了,全程没敢说话的符洼大惊失色:“你是不是出车祸失忆了?”
许渝看过去:“失忆?”
“对啊,小说里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车祸导致失忆。”符洼说,“你到时候找个好点的心理医生给你催眠试试,没准能找到一部分残缺的。”
许渝的大脑嗡嗡作响,完全记不住一些片面的东西,更别说车祸地点,什么时候发生车祸的大概情况。
他捂着脑门:“能求个你事吗?”
符洼拍胸:“你说。”
“我会说服你和祝闻序的采访。”许渝说,“这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王力?”
符洼张了张嘴,不告诉祝闻序好说,不告诉王力有点麻烦了。他知道王力那性子,要是知道帮忙隐瞒一定弄死他,可仔细想了想,这是许渝的私事,他不告诉也是情有可原,何况条件诱惑那么大。
于是他毫不犹豫点头:“你放心,今天的话我会烂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