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太惊悚了。
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忽然又是一阵阵的眩晕,我下意识扶住额头,微微蹙眉。谢以珩立即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又难受了是么?”
就像是整个脑子被扔在海浪上起伏,我说不出话来。他扶我躺下来,外面兵荒马乱又是传太医又是拿汤药,一阵子乒乒乓乓声,正好我也糊弄了过去,不用解释。
等再睁眼,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我问一旁不认识的侍女:“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娘娘,现在是卯时……”
居然过这么久了。我又问:“今天是初几了?”
“初五。”
也不知道萧何给我写的那个December9是九号还是初九。我叹口气,应该是初九,侍女扶着我坐起来,我却瞥见枕边原本放着的话本没了。顿时紧张起来:“我放在这里的书呢?”
“娘娘,那书皇上命人拿到安和宫了。”掌事姑姑走过来说道,“皇上传口谕让您好好休息,这几日就别再看书了。”
靠,他果然起了疑心。罢了,我瘫坐在床上,萧何写的那些他也看不懂,古代还没拼音吧,阿拉伯数字都没传进来呢。
离初九还有四天,这几日谢以珩似乎是忙起来了,很少再来看我。反倒是几个妃子轮番对我嘘寒问暖,话里话外都是虚伪,只有雅妃这个傲娇大小姐口是心非,说着不关心我却还是给我送了东西。我叫海棠拆开看,一看我们三人齐齐笑起来,一盒蜜饯,还有草药。
忽然觉得宫中生活也没有那么难熬。
感动虽感动,但是有机会跑不跑是傻蛋。初九夜里,子时,宫中很安静,莲花阁的大家都早早睡下了,我蹑手蹑脚起床,鞋袜都没穿。
之前不生病的时候闲着没事就出去晃悠,经常宵禁了还在外面游荡,侍卫已经碰到我好些次。我一点也不怕,谢以珩有本事就砍了我,谢主隆恩。可是他没有,他只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婴婴,以后早些休息。”
然后就放我回莲花阁,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宫中关于我的议论声很多,都说灵妃仗着皇上宠爱无法无天了,不过是个没脑子没身材的蠢货罢了。后面不知道谁把传闻传出去了,有一个美人还是才人效仿我,被拖出去打了个半死,还是我命人把她救了回来,捡了她半条命。
换言之,只要谢以珩在位一天,我就能胡闹一天。
昏君啊,昏君。
我很娴熟地躲开侍卫,反正莲花阁周围的侍卫并不多。他们巡视时候也不怎么注意莲花阁,谁会想到得圣上恩宠的灵妃娘娘一心想跑路呢?我一路溜达到萧何说的 yu garden,四处静悄悄的。
左看右看,看不到一个人影。
肩上忽然有了重量,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吓个半死,转念一想可能是萧何他们,欣喜地一回头,浑身血液冷了。那感觉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被一壶开水从头浇到尾,身上都没了知觉,不知道是冷是热。
一张脸,清秀俊美的脸,美人痣。谢以珩。
他穿了一身黑衣,整个人很凌厉,散发出浓重的杀意。绣金暗纹在月光的映照下隐隐发光,仿佛刀尖的寒光。我想往后倒退两步,肩膀却被他死死按着,他露出一个浸在毒里的笑容:“婴婴,这么晚了,你来御花园干什么?”
“我……睡不着,起来走走。”我佯装镇定,直视着他的眼睛。
“夜里寒气重,你又生了病,担心着凉病重。”谢以珩也看着我的眼睛,笑得很温柔,“况且也不安全,万一有闯入宫的贼人怎么办,嗯?非要走走,那么朕陪你一起走,如何?”
我硬着头皮点头,他牵着我的手在月下散步,我被他牵的那半边身子都是麻的。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就这么和他走了小半个时辰。
最后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又是头晕,太阳穴隐隐作痛。谢以珩把我打横抱回莲花阁,低下头看着我笑,眼里是细细碎碎的光芒。直到把我放在床上,他都是一副温和的神情,我提了一整晚的心终于落了地,起码没有发现我想逃走。
谢以珩细心地替我掖好杯子,轻轻拍着我的背陪我入睡。如果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该多好,说不定我真的会爱上那个白衣翩翩、清冷秀气如皎皎白月一样的谢以珩。
次日我就被扔到安和宫。
谢以珩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身边是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萧何,后者瑟瑟发抖。
还有宁怀熙。
只不过谢以珩没让他跪着。
谢以珩是叫人摁着他,让他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上。一个屈辱的姿势。宁怀熙埋着头,连脸都没有露,可能是怕我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即使这样我第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怎么会认不出来呢,贯穿我童年和少女时代意气风发的宁无双。
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把我整个人笼罩,我想都没想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余光看见宁怀熙撑在地上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脚步声传来,谢以珩走过来,静静地看着我:“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说:“有。”
“说。”
“别动他们两个。”我脱口而出,想了想加了个后缀,“求你。”
旁边的侍卫听得心惊胆振,这样的说话方式,搁在别人那里,一句话就得掉一次脑袋。要换个人脑袋估计都被砍成血雾了,掉脑袋的速度都赶不上刽子手累死的速度。
我说完这句就没声了,所有人都不说话。过了好长时间,我觉得我这辈子最难熬的就是这一会儿,是多久一会儿呢?我也不知道,几分钟、十几分钟、几十分钟?空气凝固,世界暂停,我已经没法感知时间了。
谢以珩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婴婴,为什么要想着跑呢?告诉我好不好?”
我咬牙。
他冲我摊开掌心,笑了笑,说:“起来吧,我什么时候让你跪过。”
我却没有将手搭上去。
“起来。”他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我都怀疑我刚才看错了,其实他从未笑过。可是我不敢不听了,我怕他更生气。颤抖着被他扶起来,走了两步,同手同脚,险些跌倒。他揽住我的腰,我僵直成一根棍子。
谢以珩偏过头问我:“婴婴,你不是想见宁怀熙吗?现在他来了,你怎么不开心?”
不愧是百里惊鸿的徒弟,如出一辙的阴森森。
他见我不回答,于是不再理睬我,蹲下身去,蹲在宁怀熙身前,强硬地扳起他的脸,看了一会,又笑了:“师兄,你知道吗?你现在狼狈得像一条狗。”
宁怀熙。
我看不清宁怀熙的表情,只看见他浑身都微微颤抖着。谢以珩眯起眼睛:“你倒是本事不小,怎么把胳膊接回来的?我完全可以再砍你一次。不过你现在可没以前强了,也没以前聪明了。”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放开宁怀熙,拿帕子擦了擦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谢以珩看向我,问:“我很纳闷,你们怎么那么有自信,觉得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
指尖轻轻在我脸上勾勒、描摹,谢以珩轻声说:“婴婴,你可能不了解,私自出逃的妃子会是什么下场。抓回来,扒光上衣用浸盐水的牛皮鞭抽打,用烧红的烙铁在脸上烙两个字——‘逆婢’,然后扔进水牢喂老鼠,死后草席一卷丢到乱葬岗。”
我一脸惨白,他看着我这副样子,很愉悦地说:“别怕,我怎么舍得这样对你。我连下跪都没让你跪过,刚才还是你自己要跪的。在宫里我也不拘束你,连与你说话都不用朕自称,可是你却总想着要跑,就为了他?”
谢以珩用脚尖踢了踢宁怀熙:“就为了这么一个懦夫?连头都不敢抬、不敢见你的丧家之犬?”
我不去看,也不敢去看,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道:“你放他们走,我不跑了,真的不跑了……皇上,求您……”
谢以珩道:“放他们走,可以,可是总要留点什么。你说一人留下一双手怎么样?大师兄上次已经给了我一只手,这次只需要留下一只就好。你说好不好?”
我猛地睁眼,咬牙:“你敢动他们!”
“婴婴,你求人就这个态度吗?”
我沉默很久,忽然猛地夺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刀。已经很久没有出手这么快过,百里惊鸿废了我的武功,我稍微用一点力气双手都会止不住地疼,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在挑我的手筋。可是现在这疼痛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我死死地攥着刀柄,柔软的脖颈被刀尖抵着:“你要是执意动他们,那么也留下我一点东西吧,一颗脑袋。皇上您意下如何呢?”
谢以珩不说话,我执刀的手止不住颤抖,太疼了。可是却未曾放下刀子,反而越来越用力。
“你要死给我看吗?”他问。
“我死给你看啊!”我带着哭腔叫喊道,双目通红,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情绪,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暗下去。
最后,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放他们走吧。”
我这才终于脱了力,跌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只要不是当天六点更新的,全都是我忘记设置发表时间了……昨天就忘记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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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