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中秋说到过年,再说到立夏会、莲山庙会。
从没发现宁怀熙话这么多。
他说了那么那么多我们之间的事情,可笑的是,我居然想不起来,只能模糊地记个大概。前世记忆忘掉了,今生记忆也丢了,我必须马上找花不昧问个清楚。
山间小院,从山顶生长出来,仿佛从开天辟地起就站在这里,等一个人回来。那个人的名字叫作花容。或许花不昧的真正的徒弟从来都只有一个,花容。
远远地就看见院门口那个红色的身影,一把年纪了还要学小年轻跟徒弟穿情侣装,这混蛋。
花不昧见我们,面色并无变化,宁怀熙问:“师父,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们?”
我道:“怎么可能。”
“嗯。”花不昧的声音和我的声音同时暴露在空气中,我尴尬地把话咽下去:“哈哈,那个,这不是,没想到嘛。”
转念一想,靠,我明明是要找他兴师问罪的,怎么一见他就这么窝囊?挺直了腰板,想要质问什么。却听花不昧说:“无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猜猜谁没有回来?猜猜您哪个徒弟最阴暗?”我抢先开口,宁怀熙看了我一眼,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花不昧没吭声,拧眉静了片刻,转身拂袖而去,丢下一句话:“先进屋。”
我悄声和宁怀熙说:“你看我就知道他会是这副不咸不淡的反应,他其实只有花容一个徒弟~把我当替身,剩下的活着死了全无所谓~你看你看,还‘无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前面的花不昧脚步一顿,宁怀熙轻咳一声。
我靠,忘了这个恋|童变|态听力和宁怀熙一样,是极好的。刚才说的一字不差地全落在他耳朵里了,哈哈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莲山自己挖个坑躺下了。
小屋,凉席,清风,香茶。
三人,六目,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我抢先把话题扯到宁怀熙的手臂上,声情并茂地把整个事情描述了一遍,加入了一点点我的喜剧艺术,这两个人就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我。
“然后我一抬头,哇那个幕后大反派露出了真面目!我去居然是那衣冠禽兽的东方常胜!然后,宁怀熙从天而降。接着嗖嗖嗖唰唰唰就打起来了!接着——那个伪君子居然出言挑拨离间,很好,那个白眼狼就对伪君子言听计从,一剑斩去了宁怀熙的右臂!呵呵真是一条好狗。”
我往自己右胳膊上比划了一下,扑通一下跪坐下来,凄凉且做作地喊:“啊,我的手!师妹~~我以后再也不能拿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四下皆静。
“怎么了?我演的不形象吗?”我一屁股坐下来,喝茶。
在现代我也是演过话剧的好不好~
虽然演的是一个乞丐。
但是!我苦读了一本书,名叫《演员的自我修养》,然后大彻大悟!不能因为我演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就不认真对待。
然后我就因为擅自加戏,把悲剧变成了喜剧,被踢出了这个无情的辣鸡话剧小组。
呵呵。没有人明白我的艺术。
“你们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不用心教朗月。”花不昧垂眸,道,“他本就不是混江湖的人。”
“那他混那条道儿的?”我换了一个大马金刀的坐姿,斜眼看着他问。
走错剧组了吧,这台词怎么有点古惑仔既视感。脑子里瞬间响起激情的bgm,哪个叫作正义!哪个战无不胜!
花不昧下一句话就把我从古惑仔剧组拽到了甄嬛传剧组:“他是皇子,生母曾是我一个好友,十五年前,为了保护他,她把这个孩子托付给我,拜托我一定让他平安长大,不要让他过于出风头,也不要叫他做个武痴。学点自保的武功就足矣。”
有些疑惑终于茅塞顿开。
怪不得这厮被叫去了皇宫。
宫斗,都是把小孩当作蛐蛐来斗。而活下来的孩子长大了,就要回去继承皇位了呗。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叫他一定要读书学兵法,但是就没让我学这些。”
宁怀熙道:“师妹,不让你学,是因为知道你学了也学不会。”
我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花不昧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我微笑着坐下了。
怕了这个老不死的。
“他自己知道吗?”
问出口就想到了,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是皇子啊。以他那阴暗的性格,知道自己是皇子恐怕就不屑于跟宁怀熙斗了,要回去砍其他皇子的脑袋了~
“容儿,你都知道了。”话题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虽然我很想质问他,但是我不敢。花不昧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他一个眼神,我立刻噤声,宛若一只鹌鹑。
“我知道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装傻。
“无双,你出去。”花不昧道。
宁怀熙敢怒不敢言,丢下我跑路了。我跟花不昧瞪眼许久,终于崩溃:“我都知道了行不行,大哥不要再跟我玩心理战了,你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真的很吓人。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前世你也是我的好友托付给我的,我从你出生前,容貌与身体都不会再发生变化了。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是年轻的相貌。”
所以这个老不死的算是我的养父。
而且两世都是。
我额头绽出一根青筋,咬牙切齿地微笑:“可是,你的好友不是让我当童养媳吧。似乎只是托付女儿,不是托付老婆,更不是让你把他女儿当老婆。这位大哥,缺爱的话我可以去找媒婆给你说媒,只求你不要恋|童,不要搞师徒恋。”
他还没开口,我就一口气说:“你知道半年前我带着现代的记忆在这里醒来,被你点了穴强吻时候有多绝望吗?你丫的施个禁术还学艺不精,把我记忆搞的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徒弟,有没有把我当人啊?徒弟的命不是命,都要牺牲给爱情;徒弟的手不是手,随意采摘的垂柳~”
“大哥,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你这个死恋爱脑能不能搞搞清楚,你的亲亲爱爱童养媳上一世二十岁就死了。我不是花容,不是什么容儿。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你。滚滚长江东逝水,逝者如斯夫,时光一去不复返,不要再留恋了!”
“——你是不是心里在想‘如果要给我和容儿的感情许个期限,那么我希望是一万年’,不要装深情感动自己了好不好?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个人意愿啊?”
一通输出,使出了我毕生口才。花不昧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我大喘着气看着他,忽然觉得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也没有好好看过他。这会仔细看了,才发现他其实长得也很俊秀,与容子画的昳丽不同,那是一张略显清秀的脸。
浅浅的眸子,琉璃一样,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心里毛毛的。很清瘦,一身红袍,红是一种凄美的惨红,给人的感觉是一尊雕像穿上了衣服,几乎像鬼,艳鬼。
我退后两步,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却没想到是他先动了,他低眉,笑了一下,笑容里竟然有些狼狈:“好。”
一直是这样,说什么他都答应,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噎了噎,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这个人也很可怜。
容婴你是不是贱!是不是贱!每次都是这样,发完脾气又开始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忘了宁怀熙胳膊是怎么断的,管他呢反正花不昧肯定是元凶之一,间接导致。
我的大脑结构过于简单,只能处理“爱”和“恨”两种很纯粹的情感,高情商说法是爱憎分明,低情商说法呢,就是情商低得像盆地,一旦这两种情感混杂在一起,我就觉得大脑过载,要死了要死了,烦死。
最喜欢跟宁怀熙呆着,因为对他没有恨,顶多有时候很讨厌他。不过打一顿就好了,总归他也不会还手的。
最怕的就是跟花不昧在一起,他对我太好了,百依百顺,但是在某些方面又像个变态,实在受不了。骂他一顿他就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其实他总是神色淡淡的,不是在装高冷,只是他在发呆。有些时候他也很可爱。
靠,我到底在想什么。曾经小沫郑重地告诉我:当你觉得一个男人可爱的时候,你就要完了。
男人三分脆,演到你流泪!绝对不可以被迷惑。
盯着门看了两三秒,想到花不昧有可能就在门外呆着没走,一阵恶寒。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撑着窗框就翻身跃了过去。
淦!脚崴了。
一瘸一拐蹦跶去宁怀熙的房间,象征性敲了一下门就直接闯进去,架势犹如山匪洗劫。
房间里一片昏暗。
宁怀熙居然在睡觉!?睡觉不奇怪,可是以前白天睡觉的只有我,从没见宁怀熙白天睡过觉偷过懒,以前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练武。
我小声叫道:“大师兄。”
屋子里静静又悄悄。
我进了门,把门带上。走到窗边戳了戳他的脸:“宁怀熙,起来重睡。”
心里有一个缺口,正在呼呼地灌冷风。我知道可能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容婴内心戏很多的,她在心里胡说我就在文里胡写,她的胡说八道都不要当真啊[闭嘴]容婴自己就经常左右脑互搏的,内心os不算数的!!!
她经常上一秒:贱人!下一秒:小甜甜~~~
我都要习惯了。
朋友问我:你新文女主啥性格啊?
我:人格分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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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为何变态为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