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碾过凹凸不平的土路,江雪带着头盔,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过了一会儿,关山越的声音才顺着风声传到耳朵里,“如果我今天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江雪还真想过,“那我就拿着菜刀坐一晚上,谁敢来我就砍谁,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摩托车驶上国道,路总算平稳了些。
江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背传来,“不过,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今晚要熬成大熊猫。”
“大熊猫?”
“黑眼圈啊!”江雪说:“你不知道大熊猫长什么样吗?”
关山越:“不知道。”
江雪发现自己总在关山越面前口无遮拦,“等回头你看电视就知道了,我也是看电视才知道的,它只有黑白两个颜色,眼圈那里就是黑的。”
“电视不是看什么都是黑白的吗?”
江雪:“……”
多说多错,江雪不说话了。
他俩中间隔着江雪的大包袱,里面装的大部分都是衣物,沉甸甸软乎乎的。江雪趴在上面,离关山越的后背有一段距离。
但关山越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深深浅浅的传过来,轻轻的附着在他的后背上,尤其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带着雀跃的温度。
她不说话时,就只剩下呼呼的风刮过去。
*
原本关山越要绕路把江雪送去火车站,但行驶到半路,关山越腰间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
正好路过加油站,关山越把摩托车开进去加油,顺便用加油站的座机拨了回去。
很快,关山越神色匆匆的挂了电话。
江雪看他脸色不好,“怎么了?”
关山越把头盔递给她,“是邻居打来的,说姜衡不太好,一直哭,也不吃饭。”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江雪立马戴上头盔,“先回去,火车又不是明天就不开了。”
关山越立马调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摩托车在一扇院门前停下。
摩托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关山越刚把车推进院子,邻居就抱着姜衡找了过来。
“你走了之后他就不怎么开心。”邻居把姜衡递给关山越,“晚饭没吃,后来才发现他在偷偷掉眼泪,谁哄都不行,问也不说话。我看他都困得不行了也不说睡觉,估摸着他可能在等你回来,这才赶紧去街上给你打了个电话。”
说完,又递给他一个铝制饭盒,“没吃晚饭吧,给你留了点儿,垫垫肚子。”
关山越道了谢,要掏钱给对方,被拒绝了,“你这孩子,小时候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哪能要你的钱。”
摩托车还没熄火,车灯亮着。来人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江雪,“大山,这位是?”
“你好。”江雪笑眯眯的伸出手,丝毫不见外,“我是关山越的朋友,我叫江雪,三点水的江,下雪的雪,您叫我小雪就行。”
“哦哦,小雪,你好你好。”
她这么坦坦荡荡,其他人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干笑了两声,“那行,你歇着吧,饭盒明天送过来就行,我先回了。”
关家的房子是两间瓦房,一间用来生活起居,另一间存放粮食。做饭就是在屋檐下搭的灶台,厕所在屋后,是用木板搭成的。
姜衡看到关山越后就不哭了,紧接着又看到江雪,小脸上立马有了笑意。
只不过笑意没坚持多久,哈欠就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起来,关山越把他抱到自己房间,刚放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出来后,关山越拿了几支蜡烛出来,递给江雪一支,用火柴点燃,“这是我姐之前的房间。”
门没锁,关山越推开门,一股重重的陈旧气味裹挟着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
关山越难得愣住了两三秒,干巴巴的解释说:“还没来得及收拾。”
其实是没打算收拾。
他回来只是为了办理一些必要的手续,还有就是去看看姜衡,没打算在这里常住。
这几间房足足七八年没有住人,院子里的草都长了几尺高,墙上爬满了藤蔓,就连屋顶都杂草丛生,瓦片被草顶裂了好几片,还好这几天没下雨,否则屋里保准漏成水帘洞。
关山越耐着性子收拾了两天,最后索性只收拾了他以前住的西屋,连电都没通,买了几支蜡烛将就着用。
江雪并不介意,举着蜡烛走进去,“没事,我打扫一下,能住人就行。”
江雪还是头回住这样的屋子,瓦房房顶和平房房顶结构很不一样,一抬头就能看到巨大的实木横梁,上面还有用铁丝勾着的篮子,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屋顶高高耸起,显得不大的房间十分空旷。
房间里有张床和两个柜子,柜子上下叠放,放在床头充当桌子使用,不过眼下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江雪摸了摸床板,只是有灰,并没有受潮之类的,“有扫床的工具吗?”
关山越挽起袖子,“我来吧。”
床板并不是一整个,而是由几块厚木板组成的。关山越索性把木板一个个掀起来,搬到院子里,竖着在地上磕两下,大部分灰尘就都落了下来。
剩下的用干毛巾一擦,床板就干净了。褥子和被子都是干净的,铺上去就能睡人。
躺在床上,飘摇不定的火苗在床头摇晃,江雪深吸一口气,吹灭蜡烛睡了过去。
*
转天,关山越送江雪去火车站,姜衡也跟着。
有了上一次出门的经验,姜衡显得很兴奋,也没注意到出门时江雪带上了自己的行李。
先去售票大厅买票,江雪在一众南方城市中看了一圈,选中了海市。
这个在未来鼎鼎有名的国际大都市,现在才刚刚开始迈出腾飞的脚步。
关山越:“你要去海市?”他还以为江雪被说去南方,说的是深市,现在可没有哪一个地方比得上深市的发展速度了没个想要南下的人,首要选择一定是深市。
江雪:“对,就去海市。”
现在的车票还不是实名制,丢了就是丢了,补办只能再花钱买。发车时间在下午,还有好几个小时,江雪把车票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江雪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以后打算去哪儿?”
“我?”
江雪笑了,“你连房子都住的乱糟糟的,肯定不是打算留在这里生活,所以,你不仅会走,还打算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这里的房子很有可能再也用不上了。”
关山越眼眸出酿出几分笑意,“我也打算去海市。”
“那我们岂不是以后还能再海市见面?”江雪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问:“什么时候去决定好了吗?”
关山越说了个时间,“定好了。”
江雪心里陡然一紧,上辈子姜衡并没有在采访中说关山越牺牲的具体时间。她原本以为,这辈子有了姜衡这个变故,说不定会催生出蝴蝶效应。
只要关山越不会坐上那趟车,那么上辈子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江雪捏着车票,掌心不自觉的沁出一层薄汗,“是早就定好的吗?”
关山越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回来之前就定好了。”
江雪的心渐渐沉下去,手中的车票都好像有了千钧之力,拉着她往下坠。
关山越还是会坐上那趟车,也就是说,上辈子的事依旧会发生,唯一的区别在于,关山越这次带上了姜衡。
对了,姜衡。
江雪眼前一亮,斟酌着开口,“姜衡会跟着你走吗?那他的户口怎么办?会不会赶不上?”要不你就换个去海市的时间。
“来得及。”关山越说:“我已经托朋友去问了。”
为了感谢关山越的帮忙,午饭由江雪请客。三个人在街边找了间饭馆,点了两道炒菜,和两大碗牛肉面。
刚点完菜,一转眼的功夫,姜衡就抱着橙子汽水先干了大半瓶,狠狠地打了个嗝,眼睛里蓄出两包泪。
江雪笑着拿手帕给他擦了,把汽水瓶放远了点,“等会儿就吃不下饭了,吃完饭了再喝。”
姜衡依依不舍的盯着玻璃瓶,舔着嘴角乖乖点头。
江雪看的只发笑,关山越冷不丁的来了句,“你俩挺像的。”
江雪不解,“我俩?”
她和姜衡从头到脚不说是两模两样,那也是毫不相关,关山越是怎么觉得他俩像的,真正长得像的应该是他俩吧!
顺着关山越的视线看过去,是那瓶被姜衡喝了一半的橙子汽水。
“面来了。”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了上来,被香喷喷的热气一熏,江雪瞬间反应过来,关山越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她一口气喝了两瓶汽水。
江雪瘪了瘪嘴,拿起筷子从自己碗里分出一小半面给姜衡。
关山越低头看了眼传呼机,突然起身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是关山越之前的战友,对方退伍后服从分配,去了政府机关工作。接回姜衡的当晚,关山越就给他打去了电话,托他问问户口办理的事。
“户口倒是不难办。”对方说:“但你要你外甥的抚养权,这个有点儿麻烦。”
关山越沉声道:“我会让他爹主动放弃抚养权。”
“这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他有义务,有责任抚养自己的孩子。”
“还有就是,你一个单身汉,没有婚育经验,就算他放弃抚养权,组织上也不会优先考虑你来接手。”
“要不,你先去结个婚?”
[三花猫头]7至11章进行了全文更换,看过的宝宝可以再看一遍[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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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