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脑袋发晕,整个人要半倚在齐聿身上才能站稳。
看来那两杯酒着实厉害,后劲一上来,她便不太能想清楚下一步该说什么,该做些什么。此刻,脑袋好像成了浆糊,眼前人似乎在打转。
提不起精神,就连仰头看他都有些费劲,平芜用力眨巴两下眼睛,又晕乎乎地垂下眸,额头轻轻地抵在齐聿的胸膛上。
接着,就听见头顶处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还没等平芜思考他这声叹息是什么意思,下一瞬,平芜便被打横抱起。一时间,整个视线天旋地转,来不及多想,平芜的双手便紧紧环住齐聿的脖颈。
“陛下……”她惊呼一声。
齐聿长腿迈过几步,将她放在里间的床榻之上。待她躺平后,起身欲走。
察觉到这温润的热意渐渐远离,平芜莫名有些不安,勾着齐聿脖颈的双手忽然用力,哑着嗓子道:“等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许是方才弄明白齐聿心里那个人一直是自己,满心欢喜之余,还溢出一丝浅浅的依赖。
如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能不能先别走。”脱口而出时,她都怔了一下,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直白。
听见这话,齐聿也愣住了,可很快,心尖蔓延出细细密密的欢喜。
他垂眸去看,身下的平芜清亮的眸子好似漾着水光,自脖颈至耳尖都泛着羞涩的桃红,颜色比她身上这件桃粉舞裙还要俏丽。
“不走,先帮你把鞋脱了。”齐聿弯了眉。
平芜垂下勾着他的手,任由他挪到床尾,小心又呵护地帮自己脱鞋。
齐聿小心翼翼的珍视,令她心里有些混乱,可又十分欢喜。
平芜的脑子胡乱想着,自己从前同他在歇山村相处时是什么样子,也如同现在这般么……
忽然,齐聿手指微动,卷起桃红衣裙,动作十分谨慎小心。
平芜倒吸一口凉气,被齐聿这突兀的动作惊到,连酒意都被驱散了些许。她撑起身子去探看,齐聿的动作堪堪停下,裙摆被卷起,一整个小腿都露出来。
只见膝盖处,一片青紫,还泛着淡淡的红血丝。
想来是方才接住楼凝云时擦伤的。她轻轻弯起膝盖,还有些微微的刺痛。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料想过个一夜便能结痂愈合。平芜红着脸想把小腿抽回去,可齐聿的眉却拧着,一双白皙有力的手紧紧扣住她的脚踝,整个人都难以动弹。
齐聿安抚她稍候片刻,转身便出了内室,步子又大又急,平芜连他的衣角都没来得及拽住。
“不是说不走么……”她有些失落地呢喃。
不过片刻,他高大宽厚的身影又踏进来,手中多了一个白玉瓷瓶。
原来是去拿药了。
齐聿坐在床沿,单手将平芜的腿捞过来,小心翼翼地为她的膝盖涂药。此刻,平芜的腿弯就搭在他的腿上,恰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
药膏一点一点被涂抹开来,齐聿的手指冰凉,可握着她小腿肚的掌心却是滚烫的。
一个人,怎会这样冰火两重天。
平芜忽然鬼使神差,道:“陛下的手好凉。”
齐聿正将药瓶搁在一旁的柜上,诧异地抬眼看她,一双桃花眼果然是迷离的。
记忆里,她从不说这样奇怪的话,今日是被自己灌醉了,才会这般胆大。
无妨,阿芜怎么样他都喜欢。
方才,她刻意亲近自己,却是为了他人,纵然自己心里有千层怒,也只能看在她醉了的份上揭过去。
如今他能忍,不过是不想趁人之危。总有一天,他要平芜心甘情愿地吻他,而不是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思及此,齐聿叹了口气,“早些休息罢。”
说完,便要起身扯过锦被,作势要帮她盖好。
见他又要走,平芜心底不安更甚,拽着他袖口的力道大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齐聿生生被她拉了回去,两人靠得比先前更近一些。
她不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可她却清楚,自己心里不想让他走。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平芜一手抚上他宽阔的肩,另一手不安地牵住齐聿的手指,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吻便落在齐聿的唇角。
只这样做,平芜还觉得不够,酒壮怂人胆,她张开口,轻轻咬住齐聿紧抿着的唇,只一瞬,她便快速松开。
这一连串动作仿佛不只用光了她的勇气,也耗尽了她的力气。平芜红着脸埋进齐聿的颈间,理智回笼,有些惊讶自己方才做的事。
齐聿的睫轻轻颤动,不自觉滚了滚喉咙,反手抓住平芜的手,欺身上前。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齐聿眸光沉了又沉,细细描摹平芜的脸,一丝变化都不肯放过。
眼前人眸光流转,炽热的目光盯着他看,温热的呼吸扑洒而来,带着若有似无的酒气,撩拨地他身体躁动。
身子仿佛有火在烧,急需水来救。
甚至等不及听她的回应,或者说害怕听到不想听的,齐聿俯下身子,冰凉的嘴唇贴上滚烫的她。
齐聿并不像平芜那般不得章法。
他的气息近了,紧贴在一处,可又一触即分,惹得平芜不满地睁眼去看。眼前,肃日里齐聿那双冰凉冷峻的眸,此刻沾染上浓烈的情.欲,眼底的流光能将平芜吞噬。
他紧盯着她瞧,也不知能瞧出什么来,单手抚上平芜的后颈,轻轻抵着她的下颌,阻止她的下滑与后退,又一个滚烫猛烈的吻覆过来。
平芜此时只觉得唇角发麻,有些顶不住他的攻势,唇下意识地张开,不料正合了他的心意,下一瞬,舌尖便探了进来。
齐聿收紧手上力气,将平芜扣得越来越紧,连带着唇上力气也加大了不少,大手掐着她的细腰,仿佛能嵌进去。滚烫的热意渗过那层薄薄的衣料,完完全全传到腰间,平芜只觉的她整个人都酥软下来。
渐渐的,平芜有些喘不上来气,挣扎着推拒他的胸膛。
感受到这推拒,齐聿才不舍地将她松开,呼吸粗沉,一寸不错地盯着她看。
他不死心,又问了一遍,“阿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唤她阿芜。虽然平芜没了一段记忆,可在听见这声阿芜时,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过来,令她眼眶发酸。
“我知道。”平芜垂着眸,试图遮盖眼里的泪意和复杂情绪。
“若你是为了救友人才来诱我……”他想到这一层,忽然自嘲一笑,除了这个理由,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平芜亲近呢……
齐聿一双凤眸凝满失落和伤神,眼底的流光也暗淡下来。
他会自卑,会患得患失,会害怕她再一次逃离。
察觉到齐聿的情绪变得低落,平芜抬眼去看,猝不及防撞进一对泛着泪光的眼睛,好似一汪深潭,此刻正漾起涟漪。
平芜被这目光深深一刺,想到他可能是误会了,于是不顾红肿发麻的嘴唇,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故意亲你……不是,我就是故意的……也不是。”平芜突然发觉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她现如今的心境,于是干脆一咬牙。
“阿九,从前的事我忘了许多,你还记得吗?”
迎着她探寻的目光,齐聿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你说什么?”
齐聿分明听得一清二楚,却还偏执地要再问一遍。
“我一受刺激,便会忘掉许多事。前几日回歇山村,牛大哥提醒我,我才能隐约想起来一些事。”
“我不是故意不记得你,阿九,你是在怨我么……”
她说了这样许多,却没注意到齐聿一双眼此刻竟凝着泪水,顺着睫毛滴落下去,恰好落在她的脸颊。
原来不是因为他不重要而忘了他,不是不记得他,原来是另有隐情。
齐聿觉得此刻自己该笑一笑,可眼里的酸胀却越发浓烈,造成如今这个哭笑不得的局面。
“我从没怨过你。”
从头到尾,他怨的都是自己。
无权无势时,自己被北靖禁卫抓走,迫使他们二人生离。执着权势时,又因晚来一步,差点就要死别。哪怕后来自己被下毒,他也只觉得平芜或许另有隐情。最赌气时,也只是因为平芜不肯对他实话实说。
以至于今日在宴席上见到她,他都觉得是在做梦。
如今平芜又叫他阿九,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也不为过。
听他这话,平芜放心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眼底的光芒微微闪动,分明是最无心的动作,却惹得齐聿一阵意动。
掌心微微发烫,此刻,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深情而真挚的吻落在平芜的额间。
顺着纤细的鼻梁,一路向下,在凑到她的唇瓣前,微微分开喘息。
下一瞬,滚烫而热烈地贴上去,衣带处香囊内的桂花香气四散开来。
齐聿轻柔而强势地倾轧过去,平芜的头挨到床榻,毫不费力地承受着,双臂也不自觉地攀住他的脖颈,企图更近上一些。
渐渐的,平芜的双眼有些迷离,意乱情迷中,她隐约感到某处传来灼人的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