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桢幽幽地转过身,展霜觉得头皮发麻,顾道桢没有说话慢悠悠地走到展霜身前,“人没有回来……”
展霜,“属下办事不利,请大将军降罪。”
顾道桢背在腰后的手攥紧,眼里不见温度,“看来唐青松不是傻子,料到了我会在他出京后动手,去查查看他被谁救走了,唐青松的人头我一定要看到,再有失误拿你的人头来见我。”
展霜已经冒冒冷汗了,“是。”
顾道桢继续作画,下笔越来越快,看似在宣纸上飞龙走凤实则杂乱无章,“咔嚓”笔杆给顾道桢握断了,唐青松不知所踪像一根刺扎进顾道桢的心里,不是很疼,可就是难受。
钟寒誉懒懒散散地在街上闲逛,瞧了眼三合赌坊,真是生意兴隆,开赌坊的人估计一辈子不用为银子犯愁,拍拍荷包这个月只剩几个铜板了,还够吃一碗面,钟寒誉来到常光顾的面摊,面刚端上来,陶阳一阵风地坐到了钟寒誉对面。
钟寒誉继续吃面,“人安排好了?”
陶阳阴沉着张脸跟来要债的恶霸似的,“安排好了,只要他不乱跑不会有人找到哪里,我看他也不会乱跑,吓得不轻。”
“唐青松就一书生你少吓他。”
陶阳不满道,“可不是我吓他的,是被要取他性命的杀手吓破了胆,真是怂包。”
钟寒誉笑笑,“他一个没见过刀光剑影的书生自然害怕。”
陶阳眯起眼睛,“他是军器监丞,整日和兵器打交道,怎么可能没见过刀剑,刀光剑影四个字用得也不咋地。”
钟寒誉险些给噎住,陶阳还挺记仇啊,“我那是……那是比喻,打个比方懂不懂?”
陶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懂。”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三合会查得怎么样了?”
陶阳将抱在怀里的刀放在桌上,“有点眉目但是不多。”
“说说看。”
陶阳,“三合会的人基本神龙见首不见尾,极难逮着,不过我查到一些事,他们会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
钟寒誉想到了储良,“帮助?我看是收为己用吧。”
陶阳挠挠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也只是用比较文雅一些的词表述而已,你应该能听得懂。”
“……”钟寒誉觉得他要是跟薛昭说话两个人能吵得昏天暗地。
钟寒誉,“我让你查当初谁救了储良,查出来的吗?”
陶阳单手托着脸很是不耐烦,“查到了,说有个大善人听闻了储良的事花了一大笔银子把他从死牢里买了出来。”
“这个大善人是谁啊?”
陶阳,“我哪里知道。”
钟寒誉,“……你不是查到了吗?”
陶阳嘴快撇上天了,输给钟寒誉他还是很不服气,“我是查到了储良又没查到他被谁救走了。”
钟寒誉是算看明白了存心找他不痛快来着,“说了等于没说。”
陶阳一拍桌子,“什么叫说了等于没说,我可没说废话,我问遍了知道储良的人,没人知道那个大善人是谁,不过自打那儿以后储良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在京城出现了,我还查到他在三合赌坊做过事。”
“三合赌坊,看来当时救他出死牢的大善人和三合赌坊有关系。”
陶阳,“肯定是和三合赌坊有关系,不然谁能一出手就是几万两,你几年的俸禄也没几千两。”
不止找他不痛快还戳他心窝子,钟寒誉懒得跟他计较,毕竟说得是事实,“那他又是怎么进的西厂?”
陶阳挑挑眉毛,眼神不明所以,“怎么进的西厂?你那个相好的没告诉你。”
“相好的?”钟寒誉无话可说,“谁相好的?”
陶阳叹了口气,“不用装了,我又不是瞎子,你说你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一个死太监了?”
“停停停,说储良呢你别扯没用的,他怎么进西厂的?”
陶阳脚踩在长凳上,“那时候东厂还没没落,当时的东厂厂督廖东河是三合坊的常客,手头上有点钱就去赌,不知道他们私底下交易了什么,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反正储良那时候进了东厂当了廖东河的狗腿子。后来廖东河给雷冬青拉了下来,雷冬青当上东厂厂督后比现在的薛昭还跋扈,储良就跑到了西厂,又没待几天就跳去锦衣卫了。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雷冬青给薛昭活剐了,从此东厂势力一落千丈。”
钟寒誉冷笑,“经历够丰富啊,从东厂到西厂最后到了锦衣卫,是个人物。”
陶阳非常不屑地撇着嘴,“三家姓奴人物个屁,这种人就是见风使舵,一不小心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钟寒誉大笑,“确实已经被卖了,我可是刚背了黑锅。”
陶阳嘲讽地扯了下唇,“你这锦衣卫指挥使当得挺失败,你到底是怎么和西厂提督勾搭上的,你们应该水火不容啊,竟然勾搭到床上去了,你看上他什么了,那个脸上的脂粉涂得比烟花巷里的姑娘还厚,还是说你就喜欢特殊的?”
钟寒誉真是差点给噎死,“我喜欢他什么跟你关系不大吧?这么刨根问底做什么?”
陶阳理直气壮,“我想不明白,也很好奇。”
钟寒誉,“……”
陶阳还不肯放弃,“你是不是喜欢特别的?”
钟寒誉掏出铜钱拍桌案上,“要你管。”
陶阳撇撇嘴,“还不好意思上了,好好一人怎么就没有好的喜好呢,估计是小时候没好好念书。”
钟寒誉有种背上被人插了几刀的感觉,说他喜好特殊就算了,没好好念书真会让钟寒誉觉得戳心窝子,他小时候在国子监确实是书念最差的一个,当时的先生都说这孩子书读不好,保不准会走弯路。钟寒誉越想越难受,真想回去踹陶阳两脚。
“还搁这儿散步呢?钟寒誉你倒是很悠闲啊。”自从石玉恒当了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比从前还啰嗦,有事没事逮着钟寒誉就一统训斥。
钟寒誉,“你是辣椒吃多了上火也不用逮着我一个人发火吧?”
石玉恒脸板起来,“你说你,有点什么事我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自从当了这个指挥使同知,啥事都往我这儿一甩,从前梁湛还活着的时候你咋不甩给他啊。”
钟寒誉,“我也想甩啊,他不接我有什么办法。”
“你还理直气壮上了,我也不接了,你看着办。”
钟寒誉今天是不会好过了,一个个都跟他过不去,“行行行,我这就回去处理公文,你别把自己气着了。储良那边有什么新动作吗?”
石玉恒长长叹了一口气,“亏得你还记得锦衣卫有个吃里扒外的,难得啊,老王盯着呢,储良最近只去过三合坊。”
钟寒誉忍不住发笑,“看来他也发了一笔横财,有钱去赌了。”
石玉恒嘴能咧上天,“是啊,锦衣卫是个人都比你我有钱。”
钟寒誉心里又难受了,想到这个月就剩几个铜板以后出去吃碗面都没钱只觉两眼满是俗世的钱欲,“听说留香楼新来了位花魁?”
石玉恒拍拍钟寒誉的荷包,“就这几个铜板你去留香楼连碗白水都喝不到,别想花魁娘子了,你不是跟薛昭好上了,怎么又惦记起花魁了,钟寒誉啊钟寒誉,做人可不能这样朝秦暮楚。”
“我就问问,谁朝秦暮楚了?”
石玉恒是不信他,“得了吧,分明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三心二意是没好下场的。”
“我说你……”钟寒誉觉得有必要去庙里烧烧香,天天被人这么戳心窝子真难受。
锦衣卫指挥司挤压了不少公文,倒不是钟寒誉不想干活就是看见白纸黑字犯困,钟寒誉在一堆公文里埋了一下午,可算是把该看得都看了,基本上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傍晚的时候钟寒誉出门去找薛昭,梁小波说薛昭去留香楼了,虽然知道薛昭不会花天酒地,可心里头就是刺挠啊,喜欢吃独食的人岂会允许他的猎物沾染别人的气息。
钟寒誉跟要去捉奸一样走得极快,生怕慢一点薛昭就给人吃了。
留香楼,薛昭听着花魁迎雪弹琵琶,半张脸沉在琉璃扇下,一双如毒蛇般阴森森的眼睛盯着貌若天仙的女子,“姑娘哪里人?”
迎雪放下琵琶,“小女子敏州人士。”
薛昭合上扇子,他今日穿了件过于艳俗的粉衣,束发戴了玉冠,活脱脱衣泡在脂粉里的浪荡公子哥,所以没人认出他,就是那双眼睛过于阴毒,看得人不舒服,“敏州人士,可是我怎么听你的口音像青山人士。”
迎雪坐过来,挽上薛昭的手臂,“公子兴许是听错了,敏州人和青山人的口音确实有几分相似,乍一听很像,其实细听就不一样了。”
薛昭任由她挽着手臂,举杯喝酒,“原来是这样,姑娘今日的妆容很特别。”
迎雪娇羞地掩嘴笑笑,“公子觉得好看吗?”
迎雪贴过来,薛昭脸上没有任何不适,拿琉璃扇挑起她的下巴,“人美什么妆面都好看。”
“公子,公子,里面有人您不能进去。”门外一阵嘈杂,钟寒誉一脚踹开房门,见薛昭和迎雪过于亲密的样子,妒火怒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