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娘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钟寒誉拿走了她手上的折扇,高声喊了句,“谢了。”好像是喊给盯着他的乐瑶听得。
钟寒誉随乐瑶上了马车,十三娘目送着钟寒誉的马车走远,意识到情况不妙唤来晓月,“我去一趟提督府,你先招呼着花楼里的人。”
十三年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奔向薛昭府上,薛昭从回来就在摔东西,屋里凡是能砸得都在地上了,梁小波就在窗外静静看着他砸,砸东西总比伤害自己强,虽说砸的这些还要花钱依样买回来,好在不是花梁小波自己的钱。
薛昭越想越气,屋里能砸得只剩窗边的瓷瓶了,虽说是砸了一地的碎渣子,可还是不解气,他很想拍打钟寒誉那张脸,尤其想到他居高临下用野兽一般的眼神盯着薛昭的时候,薛昭就气得不得了。
薛昭举起屋里仅剩的花瓶,还没砸下去梁小波大喊一声,“提督!”
冷不丁的一声吓得薛昭一哆嗦,“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聋了!”薛昭举起的花瓶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最后又放回原处。
梁小波指了指身后的十三娘,“十三娘有事要见您。”
薛昭顺顺胸口的气走到门前,“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十三娘看了眼屋里那一地的碎渣撇撇嘴,“指挥使让我带句话给提督,说他去华阳公主府上喝酒了,我见他脸色挺是严肃的就……”
一听指挥使三个字薛昭刚顺下去的气又提起来了,咬牙道,“他爱去哪儿喝酒就去哪儿喝酒用得着知会我吗?是不是他喝醉了还得我去背他回来?”
薛昭火冒三丈的样子倒是没有平日里那种毒怨,反而像一只炸毛的猫,十三娘有些哭笑不得,薛昭气得踢飞了脚边的瓷器片,“备马车。”
梁小波,“备…备马车?去哪儿?”
薛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去华阳公主府!”
华阳公主府,轻歌曼舞,钟寒誉到的时候华阳正被几个年轻的男子簇拥着,“指挥使来了。”华阳慵懒地招招手,样貌出挑的年轻女子引钟寒誉入席,待钟寒誉落座后几名年轻的女子拥过来给他倒酒。
华阳经常在花园设宴,今夜也不例外,周遭摆满了鲜艳可人的花,这个季节还能有如此鲜艳的花也就公主用得起,华阳的奢靡早被人诟病。
钟寒誉眉头蹙了下倍感不适,不过脸上到还带着笑意,“公主这个时辰邀我前来喝酒倒是挺让人意外。”
华阳手里端着半杯酒,“这个时辰刚刚好,华灯初上正是京城夜市最热闹的时候,春巷里酒香肆意,快活逍遥。先前一直想邀指挥使来府上小酌几杯聊表谢意,碍于给一些事耽搁了,现在得空了,今夜可是要不醉不归啊。”
钟寒誉举杯,“公主盛情实在难却。”今晚怕是不好脱身了,就是不知道薛昭能不能来替他解解围。
舞姬随着鼓乐声翩翩起舞,飞扬的裙摆晃得钟寒誉眼花缭乱,他是长得有几分风流样儿,但实在风流不起来,况且酒量还不好,每次高高地举杯都小小一口,他真怕自己喝醉了,身旁伺候的女子还总是贴过来,钟寒誉微微抬手推去了她们的盛情。
华阳一切看在眼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看来还有个别,莫不是我府上的美人儿不够美?”
钟寒誉才喝了几口身上就热了,公主府的花过于香气逼人,“美人自然是美,可钟寒誉心有所属,若是再同别的美人喝酒岂不是辜负了人家。”
“哦,指挥使已有心仪之人,那真是我唐突了。”华阳挥手屏退了钟寒誉身边的女子。
钟寒誉深深吐了一口气,身边没人围着感觉舒服不少,华阳端着酒杯坐到钟寒誉身旁,“是哪家的姑娘?”
钟寒誉,“八字还没一撇,这事急不得。”
华阳靠在桌沿,慵懒惬意,她是个绝色美人儿还没有公主的强势逼人,慵懒之余还有几分柔情似水,“年华易逝,更得急一些才不容易留下遗憾。指挥使莫不是害羞了?”
钟寒誉手扶着酒杯,“不是我害羞是他害羞,凡是讲求你情我愿,我再等等。”
华阳掩嘴轻笑,“指挥使还是个温柔的人,我真是有些羡慕那个人了,不知是怎么样的倾城绝色能让指挥使如此耐心等待。”
钟寒誉身上越来越烫,“倾城绝色终有老去的一天,我喜欢他这个人。”
“没看出来指挥使还是个痴情种子,我更羡慕了,你说我怎么就没遇上个痴心人呢。指挥使还住在锦衣卫指挥司,不考虑买个宅邸吗,日后娶亲总要用到的。”
钟寒誉手上没有存钱,若是现在开始存估计十年以后吧,“娶亲这事也不急,买个宅子多费钱,家里老宅子翻新一下住人没问题。”
华阳公主俏皮地笑着,“老宅子,指挥使说得老宅子是昌宁公主府还是钟家老宅?”
看来华阳知道钟寒誉是谁,其实只要稍微查查就知道钟寒誉就是昌宁公主和萧扬的儿子,钟寒誉惭愧地扯了唇角,“阿娘的宅邸一直空着,虽说一直有人打扫可许久不住人了,实在荒芜。”
“按辈分指挥使需得唤我一声表姐,都是自家人,昌宁公主是大成开国以来最骁勇善战的女将军,令人钦佩不已。若是那旧宅不便住人,我可以给指挥使安排处安静又舒适的宅地。”
“公主盛情钟寒誉感激不尽,我名下有阿娘的宅子还有家父赠予的老宅,住人是没问题,他日若是娶亲,老宅子修整一下就是了,公主的盛情恕我不能再领了。”
华阳没指望钟寒誉接受她的馈赠,不然她也不用挖空心思地讨好他,“既然如此我就等着喝指挥使喜酒的那天,说起昌宁公主,我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小时候有缘见过几面,姑母虽是常年在外打仗却是个不可多得美人儿,所以才能生出指挥使这样的青年才俊。可惜上苍不怜,姑母那么早就去了。”
提起昌宁公主钟寒誉不免惆怅,他永远记得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和昌宁公主被斩去头颅还屹立不倒的身姿,他曾无数次的悔恨。
华阳公主继续感叹着,“姑母身经百战竟给鞑靼埋伏丧命,想起来我心中就郁结难平。”华阳说着闷了一杯酒,看起来甚是愤懑,“不过我曾经听一位从鞑靼来得商人说起一些往事……”
华阳突然没了声音,“你看我喝多了就开始胡言乱语了,你们几个陪指挥使喝酒。”
华阳故意挑起疑虑是在指引钟寒誉去查昌宁公主战死的真相,钟寒誉不是不明白,当年钟博远也说过昌宁公主和萧扬的死是一场事先设计好的阴谋,因为在那半年后大成发生了令天地变色的事。当年在萧扬下葬前,钟博远查看了萧扬的尸体,可以断定他是被一种苗疆蛊毒毒杀。
钟寒誉恍惚了一下,被耳边嘈杂的舞乐声拉回现实,钟寒誉喉咙烧得发干,眼前的人看着有些虚晃,手臂被人挽住,柔声细语地贴过来,“指挥使让奴家伺候您好不好?”
钟寒誉抬手推搡,奈何手上没有几分力气,果然中招了,华阳公主和几个年轻男人交头接耳聊得甚是开心。
钟寒誉不知是不是酒劲儿上来了,开始意识模糊,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公主,请恕钟寒誉唐突,想起来指挥司还有些事得我回去处理,请公主允许我先行离开。”
华阳,“都这个时辰了,什么紧急的事需得指挥使亲自跑一趟,说好的不醉不归,指挥使若是觉得乏了可到里屋休息一会儿,你们几个扶指挥使进去。”
华阳铁了心要把钟寒誉扣在这儿了,侍女贴上来架着钟寒誉往里走。
“走水了!”
公主府的仆人大喊一声,舞乐声也跟着停了,舞姬们面露惊恐,华阳不悦地起身,“大吵大嚷什么?”
满脸灰尘的家仆气喘吁吁,“公主,后院,后院走水了。”
“走水了就派人去灭火在这儿嚷嚷什么?”
家仆,“回公主,火势太大了扑灭不了。”
刺鼻地浓烟已经飘到设宴的花园,华阳掩着鼻子,抬头就见后院浓烟滚滚,“快去灭火!”
钟寒誉甩开侍女的手,“公主莫慌,这个时辰巡防营应该在附近,不如叫他们来帮忙灭火。”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华阳不由得发慌,“去叫巡防营来!”
好端端地怎么走水了,着实想不到,钟寒誉还是晕晕乎乎,好在是出了意外,不然他还不知道给架到哪里去了。
火势眼看蔓延到花园里来,华阳公主等人不得不退到府外躲避,火势来得凶猛显然不是无端起火。
一盏茶的功夫巡防营才赶到,众人忙着灭火公主府乱作一团,半个时辰后大火可算是给扑灭了,华阳公主府给烧了半个损失不小,华阳面上极为不好看。
乐瑶提议道,“天色不早了公主不妨暂时到湘王府上暂住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华阳一肚子气,谁也没想到突然就起火了,“好端端的宴席就这么毁了,天不早了指挥使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闹了这么一出华阳也不能留钟寒誉了,“公主受惊了,今夜先好好回去休息,明个儿再派人查查到底是何原因走水了。”
华阳扶了扶鬓角摆摆手上了马车,钟寒誉身上还是烫得厉害,他摇摇晃晃地往回走,黑色的马车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