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寒誉笑着朝薛昭摆摆手,薛昭只听得自己头“嗡”的一声,眼皮一耷拉准备关门,钟寒誉忙抬手撑在门上,及时抵住了即将合严的门缝,“提督急着关门做什么?”
薛昭用力合拢门缝,钟寒誉着力一推,门推开,薛昭险些跌到,这人怎么如此莽撞,“指挥使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得上门和我说?”
钟寒誉笑着进门,随手合严了门,梁小波撇撇嘴,行吧,反正跟他没关系,回去吃饭去。
屋内只剩钟寒誉和薛昭两人,薛昭下意识地紧张,黄昏时分,屋里未掌灯有些昏暗,薛昭站在阴影里,更像是要把自己畏缩在阴影里。离得不远,只有几步之遥,钟寒誉却却觉得隔着万水千山,有些人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薛昭幽幽地叹了口气,“指挥使,说话就说话关门做什么?屋里这么暗,关了门更暗。”
薛昭抬手开了窗户,窗边半截残红,夕阳如撒在地上的血,零零碎碎,片絮分落,薛昭煞白的脸上没有温度。
钟寒誉缓步走过来,薛昭攥紧了袖口忙回身,钟寒誉已站在了他的跟前,“提督就这么怕跟我共处一室?”
钟寒誉高大的身量完全挡住了薛昭的去路,薛昭紧扒着窗沿,“指挥使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钟寒誉细品着这两个字,“掉入密室后提督吻我是不是更让人误会?”
薛昭呼吸一滞,深深抿着唇,他解释不清,可是这种事为什么要他解释,明明先意乱情迷的是钟寒誉,薛昭淡淡轻哼了一声,“这有什么误会的?我就是个废人也会有心生**的时候,指挥使若是连这个都需要我解释,不如多去花楼找姑娘喝几杯酒。”
钟寒誉俯下身量,双手撑在窗沿,将薛昭紧箍在两臂之间,薛昭喉结滚动,不由地畏缩,密室里紧挨着钟寒誉那种炙热又暧昧的感觉一下涌上心头,“指挥使有话好好说,若你觉得吃亏了还回来就是了。”
钟寒誉浅浅勾了下唇角,眼中的笑意多了些,余晖落在钟寒誉眼中似染了层温柔的光晕,“还回来?”钟寒誉的眼睛游离到薛昭脖子上的红痕。
薛昭下意识地去捂,“还想做什么?”
“提督不是说要我还回来吗?”钟寒誉抬手扯下薛昭捂着红痕的手,“提督想我怎么还回来?”
薛昭咬牙切齿,“你还想怎么还?先动情的可不是我。”
钟寒誉凑近,凑近看薛昭脖子上的红痕更鲜艳,“可惹我动情的却是你。”
“你……”薛昭拳头握紧,“你想怎样?”
“这么说被占便宜的是我了,提督不能因为我是个男人被占了便宜就不用负责。”钟寒誉靠得太近,说话的时候鼻息喷吐在薛昭脖颈的红痕上,那被咬过的地方变得炙热起来。
薛昭耳根隐显红色,不对啊,怎么就是他占便宜了,认真算起来两个人都有互相占便宜,都算到薛昭头上未免太恶人先告状了,薛昭有些来气,“钟寒誉,你也没少占我便宜吧,现在是不是先倒打一耙了?”
钟寒誉笑得轻快,“嗯,我占你便宜了。”
薛昭无话可说,头一次见人把占便宜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既然指挥使也占了我的便宜,咱们两个也算相抵了,这事就过去吧。”
“相抵?为何要相抵,我偏不要。”
薛昭又觉得头疼了,“指挥使你没喝酒吧?”上次这么无理取闹还是钟寒誉喝醉了,没喝醉也会无理取闹,想来也是本性使然。
钟寒誉凑近,“你闻闻,我身上没酒味儿。”
钟寒誉突然凑近,这张俊美的脸突然在薛昭眼前放大,薛昭下意识地呼吸一凛,眼瞳收缩,赶忙撇过脸去,“钟寒誉你不会把密室里短暂的意乱情迷当真了吧?”
钟寒誉笑笑,眼中的灿烂暗淡下去几分,“露水情缘谁当真谁是傻子,你觉得我会是那个傻子?”
薛昭,“指挥使当然不会,所以和我纠缠谁占了谁便宜没有意义。”
“怎么就没有意义,我觉得心里舒坦就是了。”钟寒誉贴近薛昭的耳垂,“提督说我可以依样还回来吧?”
钟寒誉的气息带着侵略感,像是野兽突然凑近,薛昭想躲,身后就是窗户了他不至于为了躲钟寒誉跳窗吧,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
“好,随我。”钟寒誉抬高了声音,听起来带着怒意,掰过薛昭的下巴,没有血色的唇凉薄得令人心惊,“那我依样亲回来……”
薛昭下巴被捏得有些疼,呼吸跟着乱了,不知为何有些害怕,想反抗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认命一样地垂下手,像是被钟寒誉掐着脖子提起来的兔子。
钟寒誉眼中的怒意重了,捏着薛昭下巴的手慢慢滑落到他的脖子上,鲜红的牙印灼伤着钟寒誉的眼睛,“我累了,先记着,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再问提督讨。”
钟寒誉转身离开,夕阳下钟寒誉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薛昭一直看着钟寒誉的身影消失,抬手摸了一下心口,心还在跳动,这种心跳的感觉让薛昭身上发烫,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吻而已,至于乱了心吗。
梁小波蹲在房顶啃着梨子,越吃越感觉不到滋味,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两人一起去喝了个喜酒意乱情迷发生了点什么,梁小波一脸不可思议。先不说以前两人是否认识,但是现在两人的身份多少有些敌对,西厂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有私情,这都什么事啊。
梁小波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摇下去,“小波!”
听见薛昭的声音,梁小波赶紧从房顶跳下,“提督有何吩咐?”梁小波刚站稳就瞧见薛昭侧颈过于明显的咬痕,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果然是那种关系。
薛昭靠在窗前,长发被风吹起,他身子过于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我让你盯着三合坊,可有发现什么?”
梁小波摸了下鼻子,“我查过了,在西河王叛乱之前三合坊的二当家卢旗开和刘大齐一直有书信往来,常往青山送金银,数额还不小,西河王叛乱刘大齐被俘,卢旗开这才和刘大齐失去了联系。”
薛昭抚过头发遮住侧颈过于显眼的咬痕,“可有确凿的证据?”
梁小波摇摇头,“卢旗开是个聪明人在刘大齐被俘后烧毁了所有往来信笺,甚至把知道他和刘大齐往来的知情人都清理了。”
薛昭不奇怪,卢旗开能从落难山匪混到三合坊二当家绝对是个聪明人,“卢旗开和邢琅又是什么关系?”
梁小波,“自从刑琅搭上了卢旗开就再也没去惜春巷买人,但是下面乡县失踪的年轻女子增多了。”
薛昭灰暗的眸子冷得彻底,“惜春巷人多眼杂,从卢旗开手中买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两人都能获利,可是刑琅先已经死了。从前卢旗开单是从周溪手上买来的人就很多,这些应该不都是被刑琅买走了吧。”
梁小波很是愤怒,“一些姿貌姣好的姑娘才会被刑琅买走,其余都被他卖入了惜春巷。卢旗开在惜春巷有人,凡是敢逃走的女子无不都被他……”
薛昭,“盯紧点儿,周溪和他的手下都被抓了,卢旗开必然有所动作,这时候最容易露出破绽。”
梁小波,“是,不过提督,虽然周溪和卢旗开的手下都被抓了,卢旗开反而还在买人,这不是顶风作案等着被我们抓吗。”
薛昭想了想,“除非有什么逼着他不得不顶风作案,兴许他察觉到会暴露想大赚一笔赶紧离开,又或许他背后有人才有恃无恐,总之先盯紧了切勿打草惊蛇。”
“好。”梁小波看了眼薛昭欲言又止。
薛昭抬了抬眼皮,“有什么话直说。”
梁小波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下还是从最要紧的说起,“提督你和钟寒誉是不是?”
薛昭眉头蹙深,“我和他怎么了?是不是什么?”
现在只要提起钟寒誉,薛昭就很烦躁,梁小波赶紧赔笑脸,“提督你和他是不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薛昭终于反应过来梁小波说什么了,“不是,你到底在瞎想什么呢?”
梁小波撇撇嘴显然不相信,这种关系传出去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薛昭不愿意承认也在情理之中,“您开心就行,但还是小心些,传出去终归不好,万一传到大将军耳朵里可能就……”
“滚出去!”
梁小波一溜烟窜没影了,薛昭气得胸口疼,真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说这些年围绕着他的流言蜚语不断,也有人编造他和顾道桢的不堪之事,但终归也只是流言,不过和钟寒誉的暧昧关系若是传出去对钟寒誉怕不是什么好事,薛昭明面上总归是宣王一派的人,钟寒誉靠他太近万一引来华阳公主和湘王的忌惮,钟寒誉以后在京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薛昭拍拍额头,他到底在担心什么,这好像和他也没有关系吧,侧颈的咬痕在发烫,薛昭咬紧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