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顾贵妃都是宣王的生母,养育他成人,作为儿子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展霜觉得顾道桢有时候过于冷酷无情。
顾道桢森森地看向展霜,吓得展霜忙低下头,顾道桢幽幽走到展霜面前,“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于冷酷绝情了?”
展霜哆嗦地趴在地上扣头,“属下不敢。”
顾道桢不在乎地勾勾唇角,“母子连心人之常情,可在皇家恰恰不需要这种亲情,争夺皇位做不到关键时候舍弃一切,给人抓住空隙就是功亏一篑,不是人人都可以坐在那个位置上,要爬上高位就得一步一血,父母子女,妻子亲友,当舍得舍。李怀真心不够狠,他自幼就过于仁弱,罢了,希望他经过此劫能收一收那没用的仁心。”
寒风呼啸,李怀真抱着顾飞燕的尸体哭到泪干,最后被太监们生硬地拉回寝宫,宫里的冬夜特别冷,小时候他夜里睡不着,顾飞燕就牵着他的手直到他睡着,还命人彻夜亮着宫里的灯。
李怀真抱着膝头痛哭,“母妃,母妃,娘……”
“宣王殿下,薛提督来了。”掌事太监通传道。
李怀真擦干眼泪,“让他进来。”
薛昭脱去沾了雪的披风,“殿下节哀,殿下要振作起来才能对得起娘娘的死。”
李怀真怎会不知道顾飞燕为了什么死的,就是为了他,可他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做,“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可我又该怎么做?薛昭我问你,大将军是不是去过冷宫?”
薛昭微微垂下眼帘,“据守卫说,娘娘自缢前大将军来过。”
李怀真身子晃了一下,随即弯腰大笑,“我们母子一直都是他的棋子,他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母妃还一直傻傻的相信他。”
薛昭目光冷寒,“殿下您要早做打算,湘王一派来势汹汹。”
李怀真脸上泪痕未干,“放心,顾道桢还需要我这颗棋子无论如何都会保我,倒是你,千万别让他发现你与我早在同一条船上了。”
薛昭颔首低声道,“殿下,眼下怕不止您和湘王两股力量,中州督军案另有玄机,杨鸣的妻子在婚前曾和陛下有过一段情,奴才派人去查了杨鸣儿子的出生年月,发现杨鸣之子的出生年月有些不合理,推算下来杨鸣妻子应该在婚前就怀有身孕了,那此女和陛下是否……”
李怀真,“怪不得当年中州督军案父皇赦免了杨鸣的家眷,杨鸣可是秽乱后宫啊,父皇说什么幼子何辜,这话不是在自打脸吗,永和六年沈家被夷灭三族,难道就没有幼子何辜?父皇啊父皇……”
薛昭变得更冷了,袖中的拳头攥得紧绷,“殿下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奴才会继续追查杨鸣遗孤以确认真假。”
李怀真,“父皇并非只能在我和湘王之间做选择,所以他放任我们争斗好给他指定的继承人坐收渔利,哈哈哈,皇家有什么亲情可言?”
薛昭,“皇权之争本就是残酷,但…并非没有亲情,您想想太子殿下。”
李怀真泪如泉涌跪在地上,“我对不起太子哥哥,当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害他什么也做不了,若不是太子哥哥我早溺亡在湖里了,可我……”
薛昭扶起李怀真,“殿下,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时候,殿下那时候只有十岁又能做得了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殿下长大了可以做很多事。”
李怀真疲惫地合上眼睛,“做很多事,真的可以做很多事吗,不对,就算做不到我也要去做,母妃已经死了我不能就此停下脚步,我要为太子哥哥报仇,也算是为自己和母妃恕罪。”
“殿下,明日陛下就该苏醒了,殿下记得去请罪,要表现得伤心欲绝这样才能让人觉得殿下仁弱。”
李怀真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别给人看到了。”
薛昭,“奴才知道了,殿下节哀保重身子。”
薛昭离开李怀真的寝宫雪还在下,薛昭伸出手,雪落在他的掌心冰冰凉凉的,谁能想到李怀真对先太子李怀义情深义重呢,当年游湖李怀真落水是李怀义第一个跳下船把他救上来的,其实顾飞燕也一直记挂着李怀义的恩情,可在顾道桢的威逼利诱下她只能从命。
薛昭利用身份的便利来到李怀真的身边,二人一直在暗中谋划为李怀义翻案,李怀真并非真的仁弱,而是薛昭建议他这么做的,湘王一直在装疯卖傻,李怀真自然也得隐藏锋芒,民间一直嘲讽一群能人为了两个傻子整日吵翻天。
薛昭拢了拢披风,好冷,从宣王寝宫到宫门需得经过梅园,夜里冷霜骤雪红梅开得热烈如火,薛昭轻抚梅枝,白雪压指头红梅不畏寒,小时候他常跟着太子李怀义来赏梅,那时候钟寒誉总是拿梅枝沾了雪往他脖子里扬,气得薛昭追着他满园子跑,如今回忆起来仿佛前世记忆。
“啊——”脖子里落了雪冷得薛昭缩紧了脖子,回头一看钟寒誉手里掂着个雪球笑嘻嘻站在不远处,“天刚亮提督就来赏梅啊,好兴致。”
薛昭气不打一处来,“我赏不赏梅关你何事?”
敢往他脖子里撒雪,薛昭已经气炸天了,看都不看钟寒誉一眼径直走开,钟寒誉冲过来抓住薛昭的手腕往身前猛然一带,薛昭脚下打滑直接跌坐在地上,钟寒誉傻眼,“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我看看摔哪里了?”
薛昭气的咬牙切齿抓了一把雪撒了钟寒誉一脸,“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放手!”
钟寒誉猝不及防挨了一脸雪还不忘赔上笑脸,“我真不是故意的,裴音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赶紧给我放手,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拉拉扯扯做什么?”薛昭挣扎地推搡钟寒誉,趁着手上有雪往他脖颈摸了一把。
冷得钟寒誉一机灵,发狠地抓住薛昭乱动的手,直接将人提起来往肩上一甩,“老实点,待会儿掉下去又要挨摔了。”
薛昭只觉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拍打钟寒誉的后背,“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钟寒誉扛着薛昭穿过梅林将薛昭推进一墙角,手撑在薛昭两侧,炙热明亮的眸子在大雪天没有消减分毫,鼻头冻得红红的,“你昨夜在宣王那里过得夜?”
雪落在钟寒誉的肩头,衬得他这身衣裳更为鲜红,薛昭愣了片刻迎头一击,钟寒誉眼疾手快地按住薛昭的额头,“问你话呢,你怎么从宣王寝宫出来的?”
薛昭还记恨着钟寒誉往他脖子里撒雪的事,“我爱在哪里过夜就在哪里过夜,快放手,你也不怕被人看到,快点让开,我急着回西厂。”
钟寒誉眸子冷冽,强硬捏起薛昭的下巴,“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虽然我知道你在故意气我,可我还是好生气。”
钟寒誉手上用力,凶狠吻上薛昭的唇,大雪继续纷纷扬扬的下,落在两人的发顶和肩头,薛昭奋力挣扎拍打钟寒誉的肩膀,时不时抓到些落下的雪。
薛昭越是挣扎钟寒誉吻得越是凶狠,直到薛昭没有力气挣扎钟寒誉才温柔了些,钟寒誉捧起薛昭的脸,“不要故意气我,否则就不只是吻你这么简单了。”
薛昭眼角噙着泪委屈道,“谁让你往我脖子里撒雪。”
钟寒誉轻笑,“这次你可实打实的冤枉我了,我真没往你脖子里撒雪,是你蹭到梅花指头碰落下的,知道你怕冷怎么还可能还往你脖领里撒雪,我是有多不堪?”
薛昭想了下钟寒誉当时站得距离,撒雪确实撒不到,确实冤枉他了,薛昭吸吸鼻子,“你小时候又不是没撒过,就是有前车之鉴才……”
“小时候的事还记恨着呢,你再撒回来。”
薛昭侧过脸,“我才没那么孩子气。”
“哦?那刚才是……”
薛昭捂住钟寒誉的嘴强硬的让他不要再说了,“谁都会有失误的时候,况且你已经惩罚过我了,这事就算过了。”
钟寒誉扬了扬带雪的眉毛,“惩罚?你觉得这是惩罚?”
薛昭红着脸别扭道,“不是惩罚?总不该是奖励吧。”
钟寒誉抵着薛昭的额头,“是情人之间的亲密举动。”
“谁是你的情人?闹够了就放开我,我可不想被人看见惹出一堆事来。”
薛昭越是这么说钟寒誉越不能如他愿,“惹出一堆事来,惹出什么事来?让我想想,锦衣卫指挥使雪天梅园戏弄西厂提督?不对,应该是调戏。”
薛昭真能给急死,“钟寒誉你!你还想怎样?”
钟寒誉,“想怎样?都把人堵在这儿你说想怎样,提督你的唇很软,让人欲罢不能。”
薛昭抬手就是一巴掌,“钟寒誉你给我适可而止!”
薛昭打完就后悔了,紧紧攥着手心自责不已,钟寒誉摸摸脸,他可没少挨薛昭的耳光,就像他喜欢猫每次都挨几爪子挠,但还是忍不住对猫的喜欢,“提督,下手挺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