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贵妃的马车走远了,这场骚乱也终于结束了,李怀竣感激的向钟寒誉致谢,“多谢指挥使了,说来也是我不对,应该及时避让的。”
钟寒誉,“殿下客气了,有些事也是没法儿避免的,这侍女到底何来头竟敢如此颐指气扬,实在过分了。”
李怀竣倒是不在意地摇摇头,“怕是娘娘吓坏了,希望娘娘贵体无恙,我就先回去了,今日谢过指挥使了。”
钟寒誉,“殿下慢走。”
街上滞留的马车也一一散去,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钟寒誉搓搓手返回薛昭的马车上,抱着薛昭开始装模作样得抖,“好冷,好冷。”
薛昭无奈叹了气,“怎么回事?”
钟寒誉挂在薛昭身上继续瑟瑟发抖,“这事儿说大也不大,全因那小侍女咄咄逼人,不然什么事也没有了。”
薛昭,“小波跟上贵妃的马车。”
钟寒誉,“这是为何?”
薛昭戳了下钟寒誉的额头,“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有人注意,我们不跟去看看?”
钟寒誉马上想到了贵妃身后的那一角蓝色衣裳,“贵妃马车里还有人。”
薛昭勾了下唇角,“顾贵妃每月都去法国寺上香,起先我也没注意,不过现在看来必然有猫腻。”
梁小波停下马车,“提督,指挥使,贵妃的马车在前面医馆停下了,贵妃不会真伤了吧?”
薛昭掀起一角帘子看了眼,身着蓝色衣衫的男子焦急得跟侍女说着什么,还动手打了她,“这人我认识,内务府副总管梁儒,我在宫里这几年没怎么见过他,后来就莫名其妙升任内务府副总管了。这么说来贵妃马车里藏着的人是他啊,内务府副总管和贵妃娘娘一起去上香,还同乘一辆马车。”
钟寒誉下巴抵在薛昭肩头往外看,“这两个人关系…不会是那种吧,他不一太监吗?”
薛昭放下帘子,“说不定是假太监呢。”
钟寒誉顿时无言,“假太监,贵妃背着陛下养男人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忘了当年中州督军案的梅妃了,胆子也太大了。”
薛昭推开钟寒誉,“中州督军案,刑部卷宗被烧显然是湘王一派按捺不住没把握好火候,必然引火烧身,可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如果顾贵妃真养了假太监可不是小事,顾道桢必然不会再冷冷静静坐着了。”
钟寒誉又贴了上来,“如此说来是湘王一派亡羊补牢?”
薛昭,“不然那侍女何故大庭广众之下闹这一出,我猜她是湘王的人,刚才闹那么大,明日必然传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如果查出顾贵妃养假太监咱们顾大将军可真要火烧眉毛了。”
钟寒誉掀起帘子,雪下大了,顾贵妃的马车还停在医馆外面,“不是说只受到了惊吓,为何现在还不出来?那是……”
薛昭看过去,“东厂的人怎么在这儿?”
东厂厂督杜靖带人闯入了医馆,惹来不少人围观,钟寒誉,“这个杜靖是哪边的人?”
薛昭,“这是个墙头草,但现在不好说。”
一会功夫东厂的人架着顾飞燕出来,她看起来非常虚弱,完全是给架出来的,梁儒也被扣押了,薛昭,“小波我们过去,你就不要出来了。”
薛昭和梁小波赶过去,杜靖笑嘻嘻道,“薛提督,巧啊。”
薛昭看了眼虚弱的顾飞燕,“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杜靖挥手让人把顾飞燕架上马车,“提督,娘娘小产了。”
薛昭怔住,小产,那孩子极有可能不是永和帝的,顾飞燕真是顾道桢身边的一颗隐雷,说爆就爆了,“杜厂督,贵妃娘娘始终是贵妃娘娘,你们这样是不是?”
杜靖哦了一声,继续笑嘻嘻小人得志的笑容,“奴才们失礼了,现在确实是贵妃娘娘,但是待会儿见了陛下到底还是不是贵妃娘娘就不好说了,薛提督,奴才还等着回去复命呢,恕不奉陪。”
杜靖带着顾飞燕扬长而去,今夜整座皇城无人安眠,薛昭回到马车上,“你先回锦衣卫,我要去见顾道桢。”
钟寒誉握了握薛昭没有温度的手,“多穿件衣裳,下雪了。”
薛昭,“放心,我会注意。”
顾道桢马不停蹄赶往皇宫,却被拦了下来,永和帝在单独审顾飞燕。刚小产过的顾飞燕面无血色,她带着假太监出去厮混从未出过事,谁知这次回来和湘王撞了马车还小产了,但她打死也不能认,“陛下,臣妾不知自己怀有身孕,孩子绝对是陛下的,臣妾和梁公公也是半路遇上的,他见臣妾小产才帮忙的,陛下您一定要查清楚啊。”
永和帝嫌恶地甩开顾飞燕的手,气得面色煞白,“内务府说梁儒今日病了一直未外出,各个宫门的守卫也没人见过他出宫,每次你去上香他都称病,可真是巧合啊。”
顾飞燕泪眼婆娑,“陛下,臣妾是清白的,臣妾侍奉陛下多年,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岂敢和他人有染,陛下您可不能冤枉臣妾啊。”
永和帝暴怒,“冤枉?来人把梁儒带上来,是不是太监裤子扒了不就知道了。”
顾飞燕浑身颤抖,完全不敢看梁儒,她浑身冰凉,一步错步步错,她就错了一小步而已,竟然满盘皆输了。
太监们当着永和帝的面儿扒了梁儒的裤子,永和帝冷笑,扶着桌角勉强站稳,“这…这就是你说的冤枉,你说的视朕为夫君!”
永和帝话语很轻却似藏着暴风雨,“你入宫以来,朕待你不薄……”
垂垂老矣的老虎发出的低吼依旧让人胆寒心惊,“梁儒秽乱宫闱杖毙,顾飞燕褫夺贵妃封号打入冷宫。”
永和帝早已气得没有理智,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杀了顾飞燕,因为顾道桢和宣王,他再愤怒也不会忘了自己的皇位,永和帝颤抖着坐上龙椅,一口血喷在明黄的桌案上,点点殷红如这个冬日即将盛开的红梅。
薛昭一直在宫外候着,雪已有一指厚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看这场大雪的势头来年必然是个丰收年。
梁小波回来的时候头上落满了雪,“提督,太医院的御医都去了,说陛下吐血了,梁儒被杖毙,顾贵妃已经打入冷宫了,现在锦衣卫和禁军把陛下的寝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大臣们谁也进不去。”
薛昭搓搓手,呼出的气瞬间变冷了,“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便立下的规矩,不许人侍疾,如若遇到皇帝不省人事的时候禁军和锦衣卫接管皇宫守卫,任何人不得入内,想得可真周到啊。”
梁小波掸去头上的雪,“陛下有疾不许任何臣子入内也在情理之中,可皇子和妃子都不许靠近是不是……”
薛昭招呼梁小波进来,“陛下谁也信不过,他只信自己。”
梁小波,“那陛下有个万一岂不是……”
薛昭,“我想他也早做了别的安排,不许任何人侍疾这样谁也不能篡改遗照,谁也别想在他病重的时候谋害他,陛下的心思当真缜密。”
“提督你在吗?”是石玉恒的声音。
梁小波撩开帘子,“石同知您怎么来了?”
石玉恒抖落伞上的雪,递上来一个包袱,“指挥使让我给提督带个话,陛下已经醒了但是并未对宣布,提督装装样子再等等就回去吧。至少今晚陛下苏醒的事不会对外走漏。”
薛昭,“我知道了,多谢石大人跑一趟。”
石玉恒,“那我回去了。”
梁小波放下帘子,薛昭拆开包袱,厚重的棉披风,还有个汤婆子,鼓鼓囊的油纸包还热得,薛昭不自觉笑了,递给梁小波一个,梁小波大喜,“烤红薯还热得,指挥使真有心了。不过陛下既然醒了为何不对外宣布,也好让一众等在外面的朝臣赶紧回去。”
薛昭抱着汤婆子,手上总算有些温度了,“陛下想借着这次机会看看谁按捺不住。”
梁小波,“原来如此,万一有人耐不住性子可就要遭殃了。”
薛昭展开棉披风一看配色顿时笑不出来,古铜色的棉披风看着像个暴发户,梁小波都无比震惊,“这颜色……,指挥使原来喜欢这颜色啊,颜色没事暖和就行。”
薛昭将披风裹在身上暖和不少,“再等半个时辰我们就回去,咱们就不陪他们挨冻了。”
梁小波,“提督我把您送回去,我得在这儿待着装装样子可不能给人这时候抓住把柄,大将军铁定气不顺,您要再给东厂那帮玩意参一本,大将军可不得气坏了。”
薛昭叹了口气,“说得也是,不走了,咱们也在这儿候着。”
薛昭拆开油纸包,烤地瓜是热得,小时候钟寒誉没少逃学去买烤地瓜,自从沈家遭劫后薛昭几乎没吃过烤地瓜了,久违的甘甜。
雪下更大了,皇帝寝宫外的大臣们冻得瑟瑟发抖,都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等下去,雪落了一头,顾道桢眼神比雪更寒。
禁军大统领孙律从寝宫出来,群臣迅速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