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漼染眠的过往犹如翩翩柳絮,落在人身上,轻痒,又难以拂去。
台闻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法咒消耗了他太多太多的灵识,刚从回忆中出来,那些敏感、可怖、隐秘的私事,像一根带尖的小刺一下又一下地撞击他的躯体。
头还是疼的。
檀召忱应该是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不住地说些什么。
但好像有水灌入耳廓,隔着一层布,檀召忱的声音放大几倍,由远及近,却难以捕捉确切的字眼。
眼前也是模糊不清的,明明置身现实,但有光晕在扩大,失重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本能地向前抬脚,想支撑身体,可刚走一步,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前倾。
“小子!!!”
这下能听清了。
有人用力拽住他,才避免撞上地板。
“妈的......你们在这风花雪月,我在那负重前行!”
粗旷沙哑但时常给人带来安全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李长司紧锁着眉,一手拽在背后,一手半托着他。
熟悉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体内。
他仰头,吞咽了一下喉咙,视线也恢复清明。
台闻磔闭闭眼睛,握住檀召忱的手腕向下压,阻了他不要命的传递内力。
李长司见他死不了,站得远了些,低头捣鼓什么。
“李大人。”
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嗓音干硬嘶哑,细密的痛。
“嗯?”接话的是檀召忱,“你第一反应竟不是唤我?”
“啧啧,现在连他也觉得你不靠谱了,兄弟啊。”
李长司摇摇头,过来单膝蹲下,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
还好,不算太烫。
李长司吹吹手,“怎么着,要背吗?先说好,刚背过一具死尸,衣服还湿着呢,不嫌弃吧?”
“......”
台闻磔屈膝,拇指无意识地按着食指指侧,他斟酌了一下说辞,“李大人,你记得......三年前,京城户部招进了一名进士,负责担任赈灾济贫的主事…即使大峥国库充裕,近年来鲜有人衣不裹身,食不暖腹,那人依然做事勤垦,亲自去查那些户籍、土地名不副实的偏僻地区…但是…”即使父亲是朝廷中人,但相见的时间实在太少,台闻磔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京都其实并无直接关系,可是有些话,即便相隔千里,也不能说的那么明白的。
“但是,听说后来与地方督抚有一些财政冲突,便调配到兰宁,借升实贬,逐渐没了什么踪迹,直至今日,我才再次听到那人的消息。”
江湖离朝廷是真的很远,相隔万万里。
反正台闻磔说的挺明白的。
李长司听着面前这胆大包天的小子揣测皇亲国戚、地方京官,先是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嗤笑一声:“这都知道啊,我说以你这脑子,还没跟我同行可真令人惊讶的。”
他起身,露出之前一直在摆弄的东西......虽然他很想将那个看不出模样的东西称之为人。
台闻磔待看清的一瞬,当真惊了惊。
是李长司在那片竹林里遇见的无腿男人。
他耷拉着脑袋,官帽歪在一边,因为之前的那场血雨腥风,他勉强能辨别出的上半身沾了血,还有黏黏糊糊的春泥。下半身......已经没有下半身了,粗布的长卦尽量遮挡伤口,但还是遗漏出不少,应是在水里长期泡过,那浑圆的伤口参差不齐,半截骨头隐约突出,已经发白,连尸体的恶臭都浸没了。
他被李长司靠在墙边,算是尊严地坐着吧。
李长司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他拍拍手,直起身,“还有更精彩的呢,你们要看他的脸吗?”
“不必了。”
台闻磔还没说话,檀召忱抢先拒绝,他扶起台闻磔,没再看向那具大家心知肚明的尸体。
他单手割像半空,纯然内力乍出,那尚且纯白的横凌掉落下来,堪堪覆在了男子的身上。
轻如鹅毛。
“走吧李长司,该去找管小量了,再耗下去你同行就搭在这儿了。”
台闻磔最后看了眼只剩半截身子的男人,又想到了那个浸浴在昏黄日光里的孤静背影。
谁也不曾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同一人。
可无济于事。
他们往前走了,这桩半显真相的命案已经不能再死人了。
等他们走出来一段距离,那死气沉沉的白布下,微微凸现出铅灰人影,慢吞吞地抬起臂膀,扶正了那歪歪扭扭的官帽。
……
“小磔,你还能不能打了?我看染眠姐姐挺厉害的,咱俩一个残血一个半伤,不一定对的过她。”
“你伤哪儿了?”
檀召忱把先前徒手接剑而受伤的手给他看,“疼死我了。”
李长司闻声看过去,檀召忱那只被他悉心看护的手沾了血污,手心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虽不流血了,但看着挺触目惊心的。
不过李长司还是发表了自己的鄙薄, “真是够娘们的,我看你们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点小伤就要死要活,还想在江湖上闯名声,不是转扇子就是甩鞭子,实力不行花样挺多。”
李长司在民间破案这条路上打滚摸爬,很久之前,他也是替人干跑腿的,风里雨里水里火里,不是蹲点就是盯梢,比作案的出现的都准时。
日晒雨淋,山野莽夫,要么你死要么我活,提着刀就上去了。
铁匠粹的刀比什么都扛造,陪他走了那么多年。
许多人说他糟蹋,他心里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这才是硬汉子的标准。
“就你割了这么一道,失去一半战斗力,要是对手发了狠把你胳膊卸了你怎么打?”
台闻磔还是那副什么都是小事的神情:“接上去,接着打。”
檀召忱面无表情:“一把春药撒上去,都别打了。”
“......”
李长司搓了把脸,心想自己真是落伍了。
他回头看看都不说话但明显迥异的两个人,由衷的感叹:“你俩到底怎么成为朋友的?”
“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台闻磔淡淡道。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檀召忱嬉皮笑脸地揽着台闻磔的肩膀。
“......都发自肺腑是吧。”
李长司大步流星,率先到了长廊尽头,那隐蔽的隔间。
他深吸一口气,等那两个同心的人走近了,一把拉开那扇拉死不少人的门。
开门暴击。
他在竹林里见到的两具男尸,阴魂不散的挂在这儿了,感受到了来人,他们本来还背对着他,现在绑着脚的绳子幽幽一转,看样要正面瞧他们。
咔吧一声,李长司把门关上了。
“等等,不对啊,我怎么想着他俩没头来着......”
不确定,李长司摸摸脑袋,又把门拉开一半,确实是长脸了。
还是怪丑。
他转头对台闻磔说:“现在基本能肯定,兄长枉死,花魁报仇,好巧不巧,就是他们。”
他朝里面努努嘴,“那什么爱恨情仇我不知道,但那花魁就是凶手,不论这户部进士怎么死的,为何而死,都不是这女妖作恶的借口,她有她的方法,我们有我们的律法,今晚上不管你俩想干什么,都不能阻。”
他看过台闻磔冷峻的脸,移开视线,“不要这么看我,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在这条路上走了那么久,像这样有苦难言为爱寻仇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一旦认可了她的做法,开了这个头,那么日后会有更多的人私自做事,打着报仇的名号践踏他人。”
李长司眯了眯饱经风霜的眼睛,“一开始会好,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能将一些律法难判的事儿给解决了,但那些真正憋着坏心眼的人,只会变本加厉,为一己私欲什么都做得出来,最后掉两滴泪,一纸苦衷打发了你,到时候,真正有苦的人没了,死无对证,让我们怎么办?”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司法无情,规矩就是规矩,有时候也是为了平衡那些少爷小姐们和伶仃百姓的矛盾。但今日这事儿确实有隐情,我也会主张深入调查,争取还那进士清誉,让......让这什么妖,少蹲两年牢。”
跟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解释这事儿,李长司心里说没底是假的,但打鼓是真的。
这个年纪,往往满腔热血,一有事一头就撞上了,知道个前因后果有苦衷就觉得自己了不得,能替人家伸张正义,靠着同情可怜跟你讲什么替天行道,和那些早已盘旋已久、根深蒂固的东西拼个你死我活。
嘿,怎么说都说不明白,说多了反而怪你没人情味儿,不撞南墙不回头。
年轻时个个都这样。
妄想拯救苍生。
他心里默数着,身边一片寂静。
就在他再次斟酌着开口时,檀召忱打断他,倒也没哭着闹着喊不公平,只是扶着台闻磔率先进去。
“如果最初就一视同仁,那根本不会有因蒙冤而枉死、受苦的百姓,也不会有这种极端的方式。”
他俩无视那还在半空打转的尸体,留给李长司两个坚毅的背影。
“唉。”
不得不承认,如若一开始就干净,那衙门律法得被人挤破脑袋来,他们助长阴暗的野心,反过来要求普通人承担这个果。
那些冠冕堂皇、看起来处处为百姓考虑的话,不过是为怯弱、无法对抗的他们找体面的借口罢了。
啧,有时承认自己的无能真不好受。
李长司摆摆手,哪代例法一开始就无懈可击的?都是在慢慢补充完善嘛,只是时间问题。
他抬手拨开那恶心的尸体,匆匆跟上去,倒显得有些驼背。
但在漫长光阴的等待中,不该刻意无视那些牺牲。
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啊,前面俩小子果然还是气不过,走的那叫一个快。
李长司小跑跟上去,“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他拍拍檀召忱的肩旁,转到他们前面。
嗯,脸没变,还是那两个比姑娘还白的小白脸。
檀召忱那朱砂红的衣服瞅着花样多,叮呤锒铛挂那么多稀奇玩意儿,台闻磔一身素衣又拖地,按说书的来就是雌雄莫辨。
不过这也太难辩了。
看着那明显姑娘家的打扮,李长司脱口而出:“哎呦你俩穿女装还挺好看的。”
“檀召忱”和“台闻磔”嗔怒的瞧了他一眼,低头飞快走了。
“......”
李长司感到背后湿漉漉的妖雾,心里连骂都懒得骂了,“不是吧......又来?!”
雾还是掩埋了他的脸。
十五年前,景和年间,一场大雨淹没了一个村庄,冲垮了晋阳山。
有老人说,那雨下的太大了,是上一年的祭品不好,得罪了河童。
外人听不懂,就叫水娃娃。
又一想,不对啊,按照以前的说法,不应该是大旱嘛,怎么还下起雨来了。
老人就用浑浊的眼瞪他,滚滚滚,少打听事儿。
那人陪笑,死皮赖脸的求这故事。
老人想想,也行,这事儿不吉利,指不定哪天就没人记得那可怜的庄子,和邪门的雨了。
那雨啊,连着下了好多好多天。
老天爷一直是灰蒙蒙的。
老人没文化,说不准,只记得,压抑,沉重,闷得慌。
这树也倒了,屋子塌了,麦子淹死了,河啊,都涨出来啦!
好不容易等雨变小了,天竟晴了不少,人们以为涝灾过去了,一切要好转了,就把拴在山里的畜生,牵出来,让太阳晒晒晦气。
可这雨下久了,人们都忘了太阳长什么样啦。
大半夜,在随便搭的棚子里,在半个水里困觉。
哎,你说好巧不巧,那天青年壮汉帮忙牵牛赶猪,都倦了,竟一下子,在放哨棚子里睡着了。
那后晌啊,人们是被呼噜噜的叫声吵起来的,把眼眯开一条缝,迷迷糊糊的看,又迷迷糊糊的拍身边的人,怎么拍也拍不醒,一头白花花的东西从眼前飘过去,一看!是猪!是畜生!
人们吓得一激灵,急忙吆喝睡死的同伴,但叫不起来啊。
又去点油灯,火芯子点不着,低头埋在他脖颈儿那叫唤他啊,哎呀没气儿啦,都死啦,叫水淹死啦!
猪死了,人死了,山死了,村子也死了,人们心灰意冷,泡在水里,搂着尸体,等天晴呢!
那外人听得直打哈欠,多少年岁过去了,老一辈的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和水娃娃有什么关系啊,没意思没意思呦。
老人急了,这......这年轻人怎么不听了!
看他吹胡子瞪眼那模样儿,那个无聊的年轻人哈哈大笑,于是耐下性子来听,就当哄老人了。
老人哼了声,就接着讲。
后来啊,人们疯了,说是要给河童找几个媳妇儿,冲冲气,让他有点事干,别再折磨人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年轻人要笑死了,什么迷信操作啊,给河童娶媳妇,这不闹着玩嘛,什么旮旯缝里出来的村子啊,不拜神不信佛,去——去——给水娃娃娶媳妇!
但他得憋着笑,还想往下听呢。
老人想翻个白眼,但不会。
显得滑稽。
他说,第一次一个汉子提出来时,没人反对,没人辩解,没人生气,但也没人去抓那些所剩无几的女娃娃。
那汉子嗓门那叫一个大呦,人们点头听着,都不说话。男人就拍拍脑袋,也不说话了。
雨还是下,往死命里下。
男人又坐不住了,他大声嚷嚷,说必须要一个女娃,要不然——要不然——他就去死!!!
人们还是听着,个个瞪着小眼,目瞪口呆的,那时饿的呀,早没饭吃了,树皮都没了。
那男人贼溜溜的眼神儿,往一群老弱病残里瞄了一圈,大家都是庄户人,穷是穷了点,靠山吃饭嘛,都很和气啊,逢年过节的,都相互照应。
山里山鸡多了,也总得出两个凤凰嘛。
嘿!年轻一辈,出了个读书人!
好啊,会读书好啊!!!读好了当个官,造福一方嘛!
大家都黑黝黝的,但那个读书人怎么也晒不黑,天生的白净,天生的读书料。
村里人就想啊,得把这会读书的供起来!
就少吃两口饭,多干两下活,让他多走两步路,多翻两下书!
瞧瞧,人们成功了,凤凰飞出大山了,去了个顶远的地儿,中了个......中了个......庄里人没文化,发音也不好。
那年轻人想了想,友善地问,“是不是秀才?!”
“对!!!就是这个,秀,秀才!”
那老人一拍大腿,咧开没什么牙的嘴,就是这个,秀才!
于是又笑起来。
年轻人等了一会儿,有些急了,不对啊,这跟水娃娃娶媳妇儿有什么关系。
老人才想起来,笑着说自己跑偏了。
眼泪都笑出来了。
又想了好久,才说,那凤凰有个妹子,生的水落,漂亮,浓眉大眼的,不如她哥那么白,但是真漂亮。
要现在说啊,好看的姑娘沦落到贫困的山寨沟子里,不是倒霉死了,要被扒皮吃骨喽。
可是年轻人错了,那女娃娃下场没那么......戏剧。
那妹子被山里人好生养着,看看以后能不能嫁到外面去,嫁个......他们没见过什么钱,也说不出什么三六九等,就嫁个官吧!衣食无忧!多好!
唉......老人有点瞌睡了,慢吞吞的说,那女娃娃活下来了,没死在涝灾里......但还不如死在涝灾里呢!
“她嫁给河童啦?”
年轻人饶有兴趣地问。
“是不是那莽夫把她嫁给河童啦?”
年轻人追问。
不是,不是,老人连连摆手,哪有什么河童,那男人啊,说着玩的!无非过过嘴瘾,想想画本上的法子罢了!
无聊,说的那么慷慨激昂,竟只是说着玩的。
年轻人撇撇嘴,没意思!不过都听到这儿了,再听听也无妨!
老人张张嘴,声音低沉下去,“哎呦,他说着玩,不代表所有人都觉得有假。”
“嗯?”年轻人又来了兴趣,“哦,我明白了,不是那个男人,是其他汉子!把哥哥不在身边的妹妹投给了河童!”
不是不是,老人还是摆手。
“这不是、那不是,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呀。”
年轻人受了打击,不高兴了。
老人抬头看看天,夕阳西下,“那女娃娃自己投了河,淹死啦!”
“什么?!不可能,这种情况下,谁都想活,怎么可能寻死?!”
年轻人不信,觉得有假。
老人又咧嘴笑了,“真事儿,女娃娃和秀才无父无母,全靠村里人给口饭吃,她没她哥哥聪明,就觉得那男人说的是真的!只要嫁了河童,雨就停啦!”
她不识字,不知道京城和村子离着多远,就觉得,哥哥当了官,不管他们啦。
官府没发粮食,没救他们,心里啊,怨着她哥呢!
“唉,怪我们呢,怪我们……男娃正秀才的时候,我们杀了猪,吃了肉,淘了米饭,吃了顿好的,叫他妹子觉得哥哥是什么大官,能管事儿呢!”
可雨下的邪,又远。
当哥哥的不知道,不知道村里出了这档子事儿,还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要赚银子,给村子里修条路。
“唉......”
长长的叹息。
远处的林子黑沉沉的。
压得人头皮发麻。
女娃娃跳了河喽,水娃娃成了亲喽,雨不下啦,山也不塌啦,老母猪又下小崽子啦。
老人眼皮往下耷拉,说话含糊,在暮鸦惊飞中,睡过去了。
山里人对女娃娃好呀,于是,这知恩图报的女娃娃,也对山里人好。
后来,讲故事的声音不再苍老,变得悦耳动听,年轻人倒是有点老了,眼角生了细纹。
“后来嘛,山里有了路,还修了庙,人们吃饱了喝足了,会念书的,也越来越多了。那秀才不负众望,考了进士,当了官,那晋阳山,也花开柳绿的,李大人,你不觉得......”
一双玉手虚虚扣着李长司的脖子,“您,您不觉得,这是一桩美谈吗?”
李长司浑身浸在朦胧的雾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他闭着眼,“先不论美丑,姑娘,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那姑娘凑到他耳边,“偏不呢。”
李长司深吸了一口气,“那行,你想挂就挂,你把勒着我的红绸带松松,有点喘不上气儿。”
“李长司啊李长司,你猜人家为什么要勒你呢?”
又是檀召忱的半死不活又无可奈何的调调。
他猛地睁开眼,哪有什么肌如白雪的姑娘,低头看了看,挡在门口的一名死尸扭曲的趴在地上,倒挂尸体脚的绳子正缠在他脖子上。
檀召忱倚在墙上,随意转着把扇子。
“咳,咳咳咳!!”
把生理性的眼泪挤掉,才得以呼吸。他红着脸,把绳子扯掉,“妈的,这都什么玩意儿,都疯了!”李长司骂骂咧咧。
“至于吗,不就是技不如人,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吊死了。”
檀召忱把扇子展开,挡住一阵阵的尸臭,“一会儿你离小磔远一点啊,有是背又是吊,小磔不好这口。”
李长司不想理他,还再咳嗽。
檀召忱笑笑,“见到我脸这么红,”他收起扇子,“你别说,李大人也是风韵犹存啊。”
李长司咳嗽的更厉害了,“姓檀的,别他妈对着我发骚,你再往脸上扑层粉,就比我脚底下死了好几天的人都白!”
檀召忱夸张的抬起嘴角:“愧不敢当。”
“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大!!!”
“哎呦。”李长司这下真头疼。
他一把捞住管小量的衣领,侧身一避,三下五除二的把他提溜到檀召忱面前,“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这个更鲜嫩可口。”
后面跟来的台闻磔:“......”
听清虎狼之词的檀召忱:“多谢哥哥。”
管小量吸吸鼻子,反身扑进李长司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老大,没了你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行了行了,给我讲讲你碰着什么了?你别说,你家漼娘子对你还挺上心,忙活了大半夜都没弄死你,奥,差点弄死我。”
他扶了扶腰,那里很酸痛。 “哎,她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不防先讲讲你遇到了什么。”好了,现在连恭恭敬敬的台闻磔都对他冷淡加疏离了。
“......奥,那什么,其实也没啥,就是那小花魁给我放了一段她和小书生卿卿我我的全过程。昂,就是,当然我没注意看啊,反正最后问我能不能放过她。保证远走高飞,永不害人。”
他朝那两浑身上下写满怀疑的人递出友好的微笑。
“我以为......你会稍微编的认真点呢。”檀召忱重新靠回墙上。
“你给我一种生怕我们不知道你在说谎的感觉。”
檀召忱揉揉眉心,略显疲倦地说,“你一会儿无病呻吟一会儿故作沧桑一会儿跟被鬼上身了一样哈哈大笑。”
“……”
“我们在旁边听完了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