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中,底盘传来震动。我背靠冰凉的真皮椅背,隔着沾满泥点的车窗,望着远处黛青色的山峦。与黑石的任务到期,我该回归自家的团队了,正好Stone要去城里,顺道送我一程。
我手中的匕首在指缝间灵巧翻转,金属刃面折射出细碎冷光,随着手腕转动划出银亮弧线——这是Zoe独有的放松仪式,每次任务结束后,她总会倚着车顶,用一把刻着暗纹的短刀耍出令人目眩的花活。
“她连这个都教你,看来她挺喜欢你的。”驾驶座的Stone突然开口,声音裹着车载电台的沙沙电流声。
我指尖微顿,刀身擦过虎口时带出细密刺痛,却本能地将匕首旋得更快。记忆里第一次见到Zoe时,她过于热情的张狂让我下意识退避。
可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期待与她并肩的时刻。清晨五点钟的训练营,她会突然关掉所有照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用匕首抵着我的咽喉教我听风辨位;食堂里,她会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抽走餐盘,笑着说“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等你吃饱,饿一顿感受感受”;甚至连深夜,她都会突然从背后偷袭,逼着我在困意与恐惧中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那些带着硝烟味的相处时光,从最初令我对她敬而远之,变成了习惯她的存在和亲昵。
Zoe教会我的,早已不只是如何用匕首在黑暗中求生。
“到了。等办完这件事,再送你回驻地。”Stone说,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让我回过神。
我确实对黑石的生活有些念念不舍。
Stone也从我的表情中看了出来,“舍不得就留下,大家都喜欢你。我和谈战再商量商量。”
我:“再不回去,我得写检查了。”
Stone:“好吧。合作,以后就是常态了。”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涌进鼻腔,走廊尽头的电子屏跳动着冰冷的数字。Stone来看望上次任务中救出的无国界医生,他不幸在丛林里踩了炸弹,双腿被截肢。
我在病房门口驻足,透过磨砂玻璃,看见医生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的侧脸上。
Stone推开门。
“没想到你们会来。”医生扯出个笑容,缠着绷带的断肢在病号服下显出突兀的轮廓。
Stone从战术背包里取出碳合金义肢的设计图,金属薄片在日光灯下泛着幽蓝的光,流线型的关节处密布着精密的传感装置。“理论上能模拟98%的生物神经传导。”Stone指尖点着图纸,“但临床试验……”
话音未落,医生已经伸手触碰那冰冷的金属,指腹抚过仿生皮肤纹理时,喉结剧烈滚动:“当医生的,总得第一个试新药。”他抬头时眼底燃起火焰。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Stone将试验协议推过去的瞬间,我注意到医生颤抖的指尖在“风险自负”条款上停留了三秒。最终签字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走廊传来的监护仪滴答声。
离开病房时,我听见医生轻声哼唱的《卡农》,旋律里,多了几分破茧般的锐利。
突兀刺耳的枪声,划破了医院的宁静,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恐怖分子端着枪,在医院的走廊里横冲直撞,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墙壁和地板。医生和病人们惊恐地四处逃窜,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医院。
Stone的手掌像铁钳般扣住我的腕骨,冰凉的触感混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将我拽进医疗储物室。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走廊里骤然响起凌乱的皮靴摩擦声,金属枪机拉动的脆响像毒蛇吐信般刺进耳膜。
我踉跄着撞在堆满床单的推车上,货架随之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吱呀声。
“嘘——”Stone的食指已经贴在唇边,阳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投下冷冽的阴影,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我下意识的摸腰间,才想起今天没配枪,失策了,瞬间没了安全感。
Stone歪着头,脖颈绷成优美却危险的弧度,耳尖几乎要贴上门板。
我听见橡胶手套摘下时的轻响,以及重物拖拽地面发出的闷响……
“他们在清空楼层。” Stone突然开口,声线像淬了冰的刀刃。
门外传来声音:“能走的押走,不能移动的锁死门。”
当最后一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Stone才拉开门,悄悄探出头张望。消毒水混合着硝烟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被流弹击碎,碎玻璃渣在惨白的地砖上滚动。
出了储物室,我们几乎同时转身,背靠着背组成防御阵型。
“你去手术室。”Stone突然压低声音,“麻醉剂、氧气瓶、雷/管……那里是现成的‘兵工厂’。我去探查情况,二十分钟后汇合。”
“等等!”我抓住他的衣袖,“这情况,我们没必要管吧。今天出门也没带枪,而且现在休假中。”
“雇佣兵全年无休。没枪就不能干人了,你的技能白学啦?!”他的手掌重重的按在我的肩上,意思很明确——干活,即使没接这个任务。
走廊深处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Stone已经抽出靴筒里的战术匕/首。我望着他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最终深吸一口气,朝着与他反方向的手术室狂奔而去。
是不是强大气场的人都是特定人设,走哪哪出事,如谈战、龙奕、Stone这样的。以后跟着他们出门得看“黄历”才行啊。
原本应该安静祥和的医院此刻一片混乱,有人试图从窗户爬出,却被楼上的恐怖分子开枪击中,惨叫着摔落在地。Stone猫着腰,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向二楼移动。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哭喊声和枪声。
我握紧门把手,缓缓推开手术室的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微缩——不锈钢器械散落满地,无影灯歪斜地垂挂在天花板上,手术台布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宛如被野兽肆虐过的战场。
我蹲下身,目光如炬地在满地狼藉中搜寻。突然,一个倾倒的试剂架吸引了我的注意,玻璃碎片间,几个贴有“硝酸钾”“硫磺”标签的试剂瓶完好无损,瓶身表面还凝结着干涸的试剂结晶。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拾起,揣进衣兜。
接着,我在墙角发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箱盖半掩着,露出一截寒光闪闪的钢锯条和几枚扭曲的生锈弹簧。我伸手取出,钢锯条在指间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金属嗡鸣。
我迅速将三脚架架在烧杯上方,拧开便携式气罐的阀门,蓝色火焰“噗”地窜起,舔舐着杯底。当淡黄色的硫磺粉末在烧杯中开始缓缓融化,化作流动的金色液体时,我毫不犹豫地将研磨成粉的硝酸钾倒入。橡胶手套隔绝着烧杯的灼热,我凭借多年积累的经验,精准地控制着两种物质的比例。搅拌棒在黏稠的液体中搅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等待混合物冷却的间隙,我开始处理那些金属工具。生锈的弹簧被我用钢锯条截断,重新塑形,制作成引/爆装置的关键部件。当混合物彻底冷却凝固,我将其小心地填入提前准备好的金属管中,再把自制的雷/管插入其中,最后用胶带牢牢固定。至此,简易爆/炸物制作完成。
与此同时,Stone在一楼的病房区搜寻。他轻轻推开一间病房的门,里面躲着两个瑟瑟发抖的病人。“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他轻声说道,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二十分钟后,三楼手术室的钢化玻璃映出三道人影。Stone抬手叩击门框,三长两短的节奏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这是黑石独属的暗号。
门内传来机械锁解开的咔嗒声,我猛地拽开门。他身后的两个病人正大口喘着气,病号服被冷汗浸出深色的水痕。
我皱眉打量这两个不速之客:“什么情况?”
“路上刚巧遇见。”Stone指了指那两个病人,“顺手带上。劫持者在和政府谈判,要政府交出毒枭T。”
我瞳孔骤缩:“他们疯了?那家伙牵扯半个国际地下网!”
Stone:“劫持者真正要的不是人,他们很清楚政府不会放人。地下一层的冷藏室里的特效疫苗才是他们的目标。不过,那些蠢货打不开三吨重的合金保险锁,和政府谈判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Stone胸有成竹地回道:“那批疫苗,是黑石B组三天前护送进来的。”
我透过玻璃窗看见远处闪烁的警灯,问:“所以你和我要端掉整个医院的劫持者?”
Stone:“是!等他们拿到特效疫苗,就会杀了人质。我们要抓紧时间。”
我:“你的计划是?”
Stone:“你去邻街工地偷一辆渣土车,那车高,车斗深,方便运人。我把人质带到二楼西侧的平台,那没有监控,把人装车带走。这两人我先送去二楼。你再做几个□□给我。”
我手上动作没停,问:“为什么不找警方配合?”
Stone:“警方在外围按兵不动,正好配合我们里面行动。等救出人质后,他们主攻地下一层。”
为了方便又快速下到一楼,我紧贴在医院斑驳的外墙上,十指深深抠进排水管凹凸不平的金属纹路里往下爬。指甲缝早已被粗糙的墙灰填满,每根指尖都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感。
就在这时,二楼病房骤然爆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沉闷的重物坠地声传来,震得墙面都微微发颤。
“砰!”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得我心脏猛地一缩,子弹擦着男护士的耳际,呼啸着射向窗外。
我条件反射般猛地低下头,后颈重重撞在粗糙的墙面上。无数碎玻璃如同雨点般噼里啪啦砸落,我急忙抬起手臂护住头部,只觉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一片锋利的玻璃边角已经割破了皮肤,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消毒水与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味,突然被一股辛辣的□□味撕开。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缓缓抬头望去。只见墨绿色的窗帘被气浪掀得鼓胀起来,露出病房内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个身着浅蓝色护士服的男人正踉跄着向后退去,苍白的脸上赫然印着道狰狞的淤青,显然是被枪托砸伤留下的痕迹。窗台上,尖锐的玻璃碴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而离男护士的不远处,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手里的枪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刺鼻味道。
我好奇往里继续张望,男护士已经扑向了倒地的蒙面人。他动作敏捷得惊人,弓着身子死死按住对方握枪的手腕,膝盖顶住那人的胸口。制服蒙面人的过程中,他的眼神始终冷静而锐利,完全不像是个普通的医护人员。
当他终于制服歹徒,转头望向趴在墙外的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咬着牙,压低声音问道:“要一起逃走吗?”
他微微一怔,随即果断地点点头,利落地翻出窗外,动作轻盈地跟上了我攀爬的节奏。
金属围栏上交错的倒刺在阳光中泛着冷光,我仰头望着三米高的围栏,靴底碾过地上碎石发出细碎声响。
就在指尖即将扣住生锈的铁栏杆时,身后突然传来电子锁解锁的“嘀”声,男护士将工作牌收回口袋,他提示道:“这边走。”
我们穿过寂静的后巷,男护士突然停步,帆布鞋碾过积水的水洼:“去找警察吗?”
我摇头道:“我还有事。”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需要帮忙吗?”
我:“一会儿再回医院救人,你愿意吗?”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旋即露出个笑容,“好!我叫Sam。”
他伸出的手掌,我握住时触到掌心薄茧,“你好!我是Yanis。”
医院邻街的工地铁门挂着的“施工暂停”告示在风中噼啪作响,场内无人。
我抬脚踹向工棚的门,Sam退后挪开半步,喉间溢出声赞叹,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在工棚内一阵翻找,沾满油渍的卡车钥匙串在我指间晃出清脆声响。
我:“会开外边的卡车吗?”
Sam摇摇头:“不会。”
我:“你进车斗里接应。
Sam:“好!”
我跳上渣土车的驾驶室时,座椅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后视镜里Sam正抓住车斗边缘凸起的铆钉,灵活地翻进车斗,残余的土渣簌簌落在他肩头,混着细密的汗珠滑进领口。
发动机轰鸣震得方向盘发颤,我猛踩油门,渣土车像头苏醒的钢铁巨兽碾过路面,向医院行驶而去。
我紧握着偷来的沙土卡车方向盘,掌心全是汗,着急回去接人,不知道Stone救出了多少人,可我更想进去支援他。虽说我相信他的能力,一个人也能收拾里面十几个恐怖分子,但既然已经认定了他是朋友,就应该与他并肩作战。
方向盘的塑料纹路硌得掌心发疼,混着黏腻的冷汗嵌进皮肤里,每一次转动都带着偷来的沙土卡车特有的滞涩感。仪表盘在颠簸中晃出微弱的光,映着我指节泛白的手——指缝里还沾着工地的黄土,和汗混在一起结成了泥。
车身沾着工地的黄泥巴,从医院后门撞开门进入,二楼平台就在车头正上方,我将车停稳。平台上早候着两个人,是之前Stone救下的两人,只听见帆布床垫摩擦的窸窣声。他们合力将床垫往下递,沉甸甸的垫子“咚”一声砸进车斗,扬起细小的灰尘。
车斗里的Sam立刻蹲下身,双手抓住床垫边缘,往后拽了半米,又用膝盖顶了顶,把褶皱压平——他知道这垫子得够稳,等会儿要接的人,都没多少力气。
没等Sam直起身,平台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那人动作有点踉跄,膝盖先碰到床垫,身体跟着往下滑,Sam眼疾手快,伸手扣住他的胳膊肘,往上提了一把,才让他稳稳坐在垫子上。
那人喘着气,揉了揉膝盖,又拍了拍床垫的厚度,抬头冲平台上喊:“没事!软和!跳吧!”还比了个OK的手势,指尖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接下来的十分钟,医院楼里断断续续走出来人。他们大多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有的互相搀扶着,走到平台边时,都会先往下看一眼——车斗不算高,但他们的腿都在打晃。
后面有人轻声催:“快,别耽误了。”
于是有人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平台边缘,慢慢把腿伸下来,再往下跳;也有人胆子小,是被同伴推了一把才落进车斗的,落在床垫上时,还会轻轻“哎哟”一声。
等最后一个人蜷缩着坐在垫子角落,我才从驾驶室里探出头,大声问:“谁会开这车?要能开快点的!”
车斗里沉默了几秒,一个穿工装裤的男人举起手:“我以前在工地开过大车。”
我点点头,“你过来开车,带他们去医院外警察驻守的那边,就说医院里……”我顿了顿,压低声音,“就说让警察配合里面人的行动,警察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从车斗里爬了出来,来到驾驶室,手握方向盘,对车斗大喊了一声:“都坐稳了,我开快点。”
我看着卡车渐渐消失在路口,才靠在墙上,长长舒了口气——希望这一趟,里面的人都已经被救出来。
手表屏幕上跳动的红点正往急诊楼深处移动——那是Stone的位置。走廊里的应急灯像濒死者的瞳孔,在墙面投下惨白的光,连呼吸都裹着消毒水的气味。我很不喜欢这个味道,每次这个气味冲进鼻腔都有不好的事发生。
转过拐角时,我终于看见Stone,他后背抵着斑驳的墙面,指节因用力攥着两根接好的氧气管而泛出青白色,管身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他面前的金属支架上,最后一块浸透酒精的纱布刚裹好,纱布边缘还在滴着透明的液珠,下一秒,走廊尽头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厚重的铁门被撬棍顶出一道缝隙,铁锈剥落的“吱呀”声像钝指甲刮过铁皮,尖锐地钻进耳朵,让人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Stone!”我压低声音冲过去。
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之前救人时,你给的简易爆/炸物全用完了。”他抬腕看了眼表,荧光指针在暗处泛着冷光,“还有三分钟,他们能拆了冷藏室的锁。你去护士站找东西,再做几个应急装备。”
我猫着腰潜进护士站,推开门时,金属合页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吓得我立刻顿住。我随手摸过手术盘,冰凉的手术刀柄硌在掌心,刀刃反射着冷光,我迅速把它塞进内侧的口袋。又翻出麻醉剂针管——玻璃管里的液体泛着淡黄色,我扯过医用胶带,把打火机牢牢粘在针管尾部,胶带边缘粘住了指尖的汗。接着,我抓起药盒里的硝/酸甘油片,尽数塞进空氧气管,又拧开酒精瓶,透明的液体“咕嘟”灌进去,气泡顺着管壁往上冒。最后,我扯过一块纱布堵住管口,用力拧了拧,纱布纤维被酒精泡得发软,牢牢卡住管口,一个简易炸/弹便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还能闻到酒精混着药片的味道。我随手又做了几个。
第一次利用医院的硝/酸甘油做简易爆/炸物时,我跟在龙奕身边。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硝/酸甘油特有的刺鼻甜腥,在医院杂物间的阴影里弥漫。我捏着玻璃针管的手指发紧,金属针头在冷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龙奕的声音就贴在耳边,低得像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硝/酸甘油和硅藻土按3:1混,针管推的时候慢,气泡进去就完了。”
他指尖夹着试剂瓶,标签上的“剧/毒品”三个字被指腹磨得发毛,倒出的淡黄色液体顺着烧杯壁滑下,在底部积成一小滩摇晃的光晕。我盯着他手腕上悬着的止血钳,钳口正夹着一小段胶皮管,动作稳得没有半分颤栗——那模样哪里是临时摸索,分明是熟得不能再熟,连胶皮管剪多长、针头斜扎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诧异什么?”他忽然抬眼,目光扫过我微张的嘴,嘴角勾了下,把组装到一半的装置推过来,“你记好比例,下次就你弄。”
我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配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哪里是“不比我少”,分明是早算好了,教会我,他就再也不用沾这些危险的活计。试剂瓶底残留的液体晃了晃,映着我发僵的脸,空气里的甜腥味突然变得呛人起来。
“左边安全通道有消防斧,我去拿。” Stone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探进头,手里捏着刚才裹好的酒精纱布□□。
我点头,右手按住腰间的匕首,刀柄上的防滑纹粘住了掌心的汗,刀刃划破空气时,带着极轻的“咻”声。我贴着墙根移动,靴底踩过地上的碎玻璃,“咔嚓”一声脆响,刚想缩脚,走廊那头的铁门撞击声正好盖过这细微的动静。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着远处撬门的“哐当”声,像在耳边敲鼓。
突然,走廊拐角处的阴影里,先探出来的是黑色的枪口,对准了我的方向。我瞬间屏住呼吸,左手撑住墙面,身体猛地贴紧,右手的匕首已经抵上了对方的喉咙。那人穿着黑色作战服,领口露出半截纹身,呼吸粗重得喷在我脸上,带着烟草和汗臭的味道。
“枪放下。”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裹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匕首刃已经陷进他颈间的皮肤,能感觉到动脉在刀刃下微弱的跳动。他瞳孔骤缩,手指猛地往扳机上扣,我手腕瞬间翻转,匕首像一道冷光划过,“嗤”的一声,锋利的刀刃划破颈动脉,温热的鲜血瞬间喷出来,溅在洁白的墙面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还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我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夺过冲锋/枪,枪身还带着对方的体温,我转身就往旁边的病房躲,刚迈进去,身后就传来“哒哒哒”的枪声,子弹打在门框上,木屑“簌簌”往下掉,有的还溅到了后颈,带着灼热的痛感。
Stone的手指刚攥紧消防斧的橡胶握把,就听见冷藏室方向传来“嘎吱”的刺耳摩擦声——三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恐怖分子正合力抵着撬棍,那根实心钢棍已经把冷藏库的密封门缝撑到能塞进成年人的手掌,边缘的金属门框被撬得严重变形,发出濒临崩裂的哀鸣。
“嘿!”Stone的吼声像沉雷砸在走廊里,右手同时扬出燃/烧弹。铝制外壳在空中划过一道短弧,落地瞬间橙红色火焰“轰”地腾起半米高,瞬间舔舐上离门最近那人的裤腿。化纤布料遇火就缩成焦黑的碎片,那人的惨叫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踉跄着倒地打滚,试图扑灭火焰却让火舌更快缠上躯干。
另外两人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惨叫响起的同时就抬起步/枪,冰冷的枪口对准Stone的方向。但Stone早借着火焰与黑烟冲了上去,左脚蹬地时膝盖微屈,右拳带着全身力道砸向左侧那人的鼻梁——“咔嚓”一声脆响混在枪声里,那人的鼻血瞬间涌出来,像两道红蛇挂在嘴唇上,身体后仰的瞬间,Stone的左手已经扣住他的步/枪枪管,猛地向上一抬,同时膝盖顶向他的小腹。右侧那人还没来得及调整枪口,Stone已经顺着力道夺过步/枪,转身时枪托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太阳穴。“咚”的闷响过后,那人的瞳孔瞬间失焦,像袋沉重的土豆般直挺挺倒在地上,步枪摔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刚解决完走廊尽头的敌人,匕首上的血珠还在往下滴,就看见Stone正用消防斧的斧刃抵住最后一个恐怖分子的脖颈——斧刃的寒光贴着对方的皮肤,把他的喉结压得不敢动弹,那人的牙齿在打颤,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浸湿了衣领。
“冷藏室的门……快撑不住了。”我视线扫过那道随时会崩裂的门缝。
Stone的斧刃又往下压了半分,逼得对方发出细碎的呜咽。
“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冷藏库的铁门终于被彻底撞开,断裂的门轴带着碎片飞射出来。五个新的黑影举着枪冲了进来,为首的男人身材格外魁梧,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右手死死攥着一个褐色炸/药包,导火索的拉环已经套在他的食指上,拇指正按在引信顶端,随时能扣下去。“放下武器!否则我炸了这里!”他的嘶吼里裹着疯狂,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发颤,“你们和里面的疫苗,今天全得埋在这!”
Stone的眼神瞬间沉下来,我们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没说话却已经交换了想法。我左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麻醉剂炸/弹,手指抠住塑料拉环时,突然向斜前方猛甩出去。白色的雾状药剂“嗤嗤”地从炸弹里喷出来,瞬间弥漫了小半间屋子,带着刺鼻的薄荷味钻进鼻腔。
恐怖分子们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人下意识抬手捂鼻子,枪口也跟着晃了晃。
Stone抓住这半秒的空隙,右手的步枪已经对准最前面两人——“砰砰”两枪,子弹精准击中他们的胸口,两人闷哼着倒地,鲜血很快在瓷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为首的男人见状彻底红了眼,嘶吼着猛地拉开炸/药包的引信——“滋滋”的火星在导火索上快速爬升,眼看就要烧到雷/管。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甩出手术刀,那把银色的刀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噗”地钉进他握着火/药包的手腕。
“啊——!”凄厉的惨叫,男人的手腕瞬间涌出鲜血,手指再也握不住炸/药包,那枚带着死神气息的炸/药包“咚”地掉在地上,导火索还在冒着火星。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Stone的身影像猎豹般从走廊拐角冲进来,军靴踩在瓷砖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他甚至没减速,右脚精准地踢中炸/药包的侧面,将其踢向墙角——那枚炸/药包在墙壁上弹了一下,滚进角落的同时,他的手枪已经举起,“砰砰砰”三枪,剩下的三个恐怖分子还没从麻醉剂的眩晕中回过神,就相继倒地,鲜血溅在冷藏库的门上,与白色的雾气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烟雾缓缓消散,冷藏室里的低温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不锈钢货架歪倒在地,玻璃试剂瓶碎裂后残留的药液在地面蜿蜒,我和Stone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白雾从唇间溢出又迅速消散。
我看向脚边的尸体——恐怖分子的瞳孔已经涣散,沾着血污的手指还僵硬地扣着扳机,再抬眼时,目光落在角落那只银灰色的疫苗箱上,箱体完好无损。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我哑着嗓子说:“总算保住了。”
Stone打开了箱子,而里面却空空如也。
我不解问道:“什么情况?疫苗被抢走了?”
Stone:“应该没有。我得回基地问问。”
冷藏室门外突然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鞋底敲击瓷砖的声响越来越近。我们两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我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匕首;Stone则迅速卸下步枪弹夹,指尖划过黄铜色的子弹,确认数量后又猛地推回枪身,“咔嗒”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看来,我们还没结束。疫苗他们应该没得手。” Stone的声音里裹着一丝决绝,目光越过我,投向走廊尽头的那片阴影。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两分钟。”话音未落,他将最后一颗子弹压进弹夹,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病房——门有的敞开着,有的歪斜地挂在合页上,“得找个能守的地方。”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炸/药包,粗糙的麻布外壳蹭过指腹,还能摸到里面炸/药颗粒的触感,引线末端的火星早已熄灭。“这东西没炸,或许能派上用场。”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应急灯的冷白光下,消防喷头的金属外壳泛着冷硬的光泽,水珠顺着边缘凝结,摇摇欲坠。我们动作飞快地将剩余的麻醉剂针管、酒精瓶和硝/酸甘油药瓶堆在台面上,玻璃碰撞的轻响里藏着紧绷的节奏。
Stone从口袋里摸出一截铁丝,指尖翻飞间,就将炸/药包牢牢固定在消防喷头正下方,引线垂在半空;我则拖着沉重的病床,在走廊拐角处堆出一道屏障,床架相互卡着,只留下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床垫里的棉絮被蹭得露在外面。
“他们会从正门进来,这里是必经之路。”我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应急灯下闪过一道寒光,“我守拐角,你远程支援。”
Stone点点头,握着步枪猫着腰往楼上跑,楼梯间的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落地。他在楼梯口蹲下,枪托抵着肩膀,瞄准镜对准了走廊入口,呼吸放得又轻又慢。我则缩在病床后面,匕首贴在手腕内侧,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混乱的心跳稍稍平复,耳朵死死盯着走廊入口的方向,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秒钟后,第一个恐怖分子的身影出现在那。他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蒙着面罩,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前进,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警惕地扫视四周。当他刚走到拐角,我猛地抬手,将藏在掌心的手术刀甩了出去——寒光一闪,刀精准地刺穿了他的膝盖。
“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炸开,那人踉跄着倒地,手里的枪“哐当”掉在地上。
后面的人反应极快,立刻举枪朝拐角射击,“砰砰砰”的枪声震得耳膜发疼,子弹打在病床上,弹簧被打断的“吱呀”声、棉絮飞溅的“簌簌”声混在一起。
我借着对方换弹的间隙,猛地从病床后翻身跃起,左手抓住最近一个恐怖分子的枪管,右手夺过枪,顺势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又一人捂着胸口倒下,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投降!”恐怖分子的头目在门外嘶吼,“我们已经包围了整栋楼,你们跑不掉的!”
Stone没有回应,他的手指扣在步枪扳机上,目光死死盯着消防喷头上方的炸/药包引线。当十几个恐怖分子举着黑色盾牌,呈扇形冲进来时,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砰!”子弹精准击中引线,火星瞬间窜起,炸/药包轰然爆炸!
巨响过后,消防喷头被震得碎裂,水流“哗啦啦”地喷涌而出,像一道银色的瀑布。未燃尽的酒精顺着水流在地面蔓延,形成一层滑腻的水膜,踩在上面“滋溜”作响。
恐怖分子们在水中站立不稳,盾牌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闷响,混乱中有人手指一抖,枪走火了——子弹打在同伴的腿上,又是一阵惨叫。
我趁机从病床后冲出,匕首在手中翻转,寒光每一次划过,都能听到布料被割破、皮肤被刺穿的声音。
Stone则持续射击,子弹精准命中恐怖分子的肩膀或腿部,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却不致命。战斗只持续了三分钟,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恐怖分子,有的还在呻吟,有的已经没了动静,地面上的血水混着水流,蜿蜒着流进走廊尽头的地漏。
剩下的几人见势不妙,转身就想往门外跑,却被突然赶来的警方堵住了去路,警服瞬间填满了门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沾满血污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驱散了急诊楼的阴霾。
我靠在墙上,掏出一块脏兮兮的布,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红色的血珠顺着刀刃滑落,滴在地上的积水中,晕开一小片淡红。突然,我注意到一个倒地的恐怖分子手腕上,露出了一个特殊的纹身——黑色的蛇缠绕着十字架。
“Stone,你看这个。”我朝Stone招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Stone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纹身,指腹能摸到凸起的纹路。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这个纹身,我在三年前的任务里见过,是‘黑蛇组织’的标记。他们从不参与普通的武装抢劫,这次抢疫苗,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时,警方已经冲进急诊楼,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员开始清理现场,有的拍照取证,有的将未失去意识的恐怖分子反绑起来。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跑来,白色的床单在混乱中晃动,将受伤的恐怖分子小心翼翼地抬上去,往救护车的方向送。
我们趁着这阵混乱,悄悄从急诊楼的后门离开。拂过满是汗水和血污的脸颊,我们没说话,只是快步走进旁边的小巷,身影很快消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