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伟大航路【海贼】 第5章 间章【下】

希洛在那次事件后再也没去过酒馆，甚至很少出房间了。

她后来理顺了前因后果，明白种种遭遇都是由于她的怯懦导致的。自己先于思考就哭了，之后由于害怕完全顾及不到周边情况。路飞是为了救她来的，什么错也是没有。当时万一遇到的不是香克斯而是其他的海贼……想到就是一阵后怕。不理智的行为使得事件中唯一一点英雄主义也变得一无是处。路飞说她很酷，她却为自己的软弱感到沉重的羞耻，不愿意看见红发。偶尔的偶尔，她甚至不愿意见路飞。

路飞还会来找她说话，频率远不及之前，他和希洛谈起红发香克斯和他的同伴，以及众多的冒险故事。他和香克斯成为了朋友。两周之后，这个曾经被爷爷塞入海军志向的孩子梦想是成为海贼王。

地球，引力，曾发生在希洛身上的荒诞不值一提，路飞的想法是更该紧要被制止的。大人们纷纷告诉他做海贼的下场是什么：你会被劈成一块块的被人在火上烤，你会被关进深海的牢房……就连所谓的海贼王也无法逃离悲惨的结局，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他死在行刑台上。

村民的劝说无法动摇路飞的意志。而希洛甚至还没得及去动摇他的意志，她是除红发海贼团外最先知道路飞的梦想的人，就在当晚她梦见自己唯一的朋友被绞刑示众，尸体被乌鸦啄食，醒来后她掩面痛哭，很快又发起高热，一连数日昏昏沉沉。

红发海贼团选了这座村子做长期据点，消息令路飞开心，希洛却更加萎靡不振。她知道原本路飞心中的种子就很难拔出去，若是海贼团长久停留此地，冒险的**会使种子成长为参天大树。到那时候，路飞的出海已成必然。

她又一次在醒来的清晨时分频繁哭泣，为了还没有到来的失去。

她的状态让村长忧心忡忡，老人不惜去请求海贼团的团长，想让他们的船医替她瞧病。而她却拒绝了。

*

“喂，谁在外面？”

“怎么了？”

“没什么，头儿，好像外面有人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是吗，你不是喝多了出现幻觉了吧？”

“哈哈哈哈，再喝一点就好了吧。”

“那倒是不会再看见，直接去梦里喽。”

海贼们吵吵嚷嚷，空气里弥漫着酒味和隐约的呕吐物的味道。香克斯下意识向门口的方向瞧了一眼，几分钟前那里确实有人，身材矮小，还是个孩子。这个村子里除了路飞外的孩子就是希洛了。

关于希洛的事情，他或多或少地听玛琪诺和路飞说过一些，希洛那些奇怪的理论无疑是正确的。即便在这个村庄它无关紧要。那一日维护同伴的勇气也让人难忘。总体来说，她是个有趣的孩子，可惜在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酒馆。

路飞说她原本就容易生病，最近一直在家里躺着。现在看来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这已经不是希洛第一次来酒馆的门口看他们，她的行为已持续了五六天。再过两天红发海贼团就要出航，海贼不会总待在据点。她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玛琪诺注意到了香克斯的视线，开口询问道：“怎么了？船长先生？”

香克斯摇了摇头，笑着说：“再来五桶。”

海贼中有人吹口哨：“真是阔气啊头儿！”

“没关系，实在不行副船长会垫付的！”

海贼们宿醉，香克斯到中午才从吧台爬起来，余光看见希洛蹑手蹑脚地进来，然后静静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找我有什么事吗，希洛？”

“啊！您……您醒着啊。”

“刚刚才醒。”

“您知道我的名字？”

“路飞说过你的事情。”

“这……这样啊……”

玛琪诺给她端上一杯橙汁，她紧张地大饮一口，被呛得直咳嗽。

“喂喂，没事吧？”

“咳咳没事……咳咳……香克斯先生，我想问问海贼王的故事？”

“诶？好啊。”

“我想要路飞听的那些故事……可以吗？”

“我想想啊。”

香克斯深吸一口气，将酒精带了的旧日幻影抛之脑后，将他曾给路飞讲过的冒险再说了一遍。他讲得颠三倒四，中途有船员苏醒，过来插两句嘴，说笑一阵，红头发的女孩始终没有说话，从她的眼神来看，她在极认真地聆听。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他的故事讲完后又到了喝酒的时间，女孩认真地点点头。

“说起来路飞今天没来啊。”

希洛垂下眼睛：“嗯，我和他说森林里有大的锹甲虫可以捉。”

香克斯哑然失笑。

“对了，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

女孩沉默良久，最终没有问出。

“问题呢？”

“不，好像没必要问了，今天谢谢您，香克斯先生。之前的事情很抱歉。”

“什么事情啊？”

“嗯……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哭了，结果……对不起。”

香克斯眨了眨眼，没想起来是什么事情：“不用在意啦。”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路飞的话，也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揉头发的手似乎更用力了些。

“不用在意，下次也过来吧。”

香克斯将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后终于收起了手，虽然都是红色头发，但希洛的发尾泛着微微的金色，多年后她的头发或许就不是现在的色彩了。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冲香克斯笑了笑。然后跳下椅子，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酒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了，她也时而来访，她来的时候路飞总是不在。仅她一人去和海贼们交流。问冒险的故事只有第一次，其他都是来问船的类型啊航海术之类的，香克斯对此很难解释清楚，只得把她交给贝克曼和其他的船员。于是小村落地酒吧中时常会出现凶神恶煞的男性海贼为一个小女孩指点迷津的现象。

大海如此辽阔，绝非言语能够讲清，长期漂泊海上的水手依靠的不仅是理论知识，还有经验磨炼出的直觉。一些问题的答案永远是“总有一天你去海上就知道了”。目前以希洛和路飞的年龄来说，出海还是太早了。

“怎么了希洛，有话就尽管说吧。”

“香克斯先生……我……想拜您船上的船医做老师。”

“诶？”

“嗯，嗯如果不行的话……”

“可以是可以，”香克斯说，“不过你需要问本乡的意愿啦。”

又熟悉了数日，希洛终于勉强能与海贼们沟通交流得不是那么困难，至少不至于说着说着就流泪——实际上真的哭了也没什么关系，大家都已经习惯她眼泪如汪洋大海一般的情况。

希洛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点头，深呼吸，跳下凳子，向着船医的方向走去，待到了不远处，周围的目光也汇聚过来时，她噗通一声跪下：“本乡先生，请收我为弟子吧！！！”

“……”

那声音简直是吼出来，瞬间让酒馆里的其他声音消失了。希洛伏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

本乡的目光移向正在笑着的香克斯，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拜我为师？我是船医啊。”

“正是因为您是船医我才来的，”希洛的声音闷闷的，“有朝一日路飞出海的时候，他一定需要一位医生才行。当然航海士也需要吧，我也有在学习……”

“但是……但是，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活下去，我要成为他在生命垂危时能向他伸出援手的人！拜托您了！”

“……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吧。”

“您同意了吗？”

“事先说好，我是很严格的，不接受半途而废。”

“谢谢您！”

希洛站起来，眼里还亮晶晶，她用袖子抹了抹脸：“之后就拜托您照顾了，师父！”

“哦哦本乡先生，有弟子了啊，”一个海贼搂住本乡的肩膀，“还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被人喊师父了啊哈哈哈！”

“辈分一下子就上来了呢！”

在众人欢乐的声音中，贝克曼点着一根烟笑着对希洛说：“你为什么一定确定路飞会独自出航呢？”

耶稣布笑着说：“是啊，那个小鬼现在还在让头儿带他出海呢！”

“可是啊，”希洛的脸上没有一丝迷茫，“要是想要夺得ONE PIECE成为海贼王的话，怎么也需要自己出海寻找船员吧。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自己出海的！”

她说完后，酒馆又一次的安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因拜师后的激动而失言，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挤出声音：“对不起……”

“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不知何时，香克斯来到她的身后，蹲下来望向她那双红色的眼睛。

“你想要帮助路飞成为海贼王吗？”

希洛捂住嘴用力点点头。

香克斯笑了：“路飞真是有一个很好的同伴啊。”

“不是同伴。”

“嗯？”

“路飞不是同伴。”

香克斯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呢，要你这样拼命去为他做些什么？”

“路飞——”

“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我想要帮助他实现梦想。”

她第一次没有抿嘴笑，也没有捂着嘴巴，而是毫不掩饰地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的门牙缺了一颗。是在一次和路飞赛跑的时候摔掉的。那之后还没长出来，展露出一个鲜红的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