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淮看着隐隐挡在他们离开的退路上的蛇,他沉默地没有去阻止夏礼央好奇地将那只装着石板的果篮捡起来。
石板上刻着一篇《■■园苹果摘取须知》:
一
很迷人园中的风景
不要忘记离开 回去
二
园中唯一的水果 苹果 是
不存在其他水果
不要和不存在的对视
三
青苹果 适宜在白天采摘
红苹果 适宜在黑夜采摘
■■■适宜在 ■■采摘
四
需要一个你的秘密作为交换
每只苹果 的摘下
第七只苹果 你不要摘下
五
园中苹果 很美味很好吃
想吃想吃很正常
不要吃
六
■■■■■■■■■■■■■
整篇须知的语序都非常古怪,古怪到让萧淮都开始怀疑——这真的是人写出来的吗?
且其中第六条规则的刻字,还都被刮掉看不清了。任凭萧淮如何努力,都不能从中辨认出一个文字。
萧淮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蛇,他心里有种直觉——这篇古怪的须知,或许这条蛇编写出来的。
但老柳说,欢乐岛上只有人懂“规矩”,脏东西是不懂的……示秽手环也的确始终对这条蛇没反应……
“我饿了。”蛇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呕、呕……”
它张大嘴,哗啦啦地呕吐出了一地的发光硬币。
虽然萧淮和夏礼央还从未见过欢乐岛上的钱长什么样,但此刻他们就是直觉性地知道,地上的这一大堆发光硬币,就是欢乐岛上的钱。
蛇不断地呕吐着钱币,堆成小山的金光映亮了萧淮和夏礼央的脸蛋,更照亮了他们的眼睛。
蛇再度对他们说:“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夏礼央高兴坏了:“好多好多好多钱啊!一定都够我们在老柳旅店里住满九十九天了吧!”
萧淮冷静分析:“肯定不会全给我们的,只是像煤老板一样向我们展示一下它雄厚的财力,好让我们放心地下矿井挖煤而已。但挖煤工向来是高危工种。”
他警惕地看着蛇,对它摇头:“抱歉,我认为我们可能无法胜任这份工作,你还是另找他人来替你摘苹果吧。”
蛇只是说:“我饿了。”
它仍旧盘据在他们离开的退路上,一动不动。
夏礼央小声说:“感觉它一副不想放我们离开的样子呢。萧淮哥,你打得过它吗?我感觉我打不过,也跑不过。要不我们还是进去给它摘苹果吧。”
萧淮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空果篮,向蛇发问:“我们摘一个苹果出来,能得多少报酬?”
蛇吐出信子一拨,拨出四十枚硬币。
萧淮微微皱眉。
他不是在嫌这条土豪蛇抠门给的少,而是恰恰相反,觉得这给得有些多了。
根据他今天看的那些招聘启事来看,岛上的平均日薪在**十到一百来块。
摘一个苹果给四十,那摘两个苹果就赚够普通岛民的日薪了。
这说明这绝不会是个安全轻松的活,但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危险——
石板上说,“不要摘下你的第七只苹果”,也就是规定每个人只能在园中摘六个苹果,二百四十的收入并不算夸张。
只要行事小心谨慎一些,应当无大碍。
萧淮又试探性地对蛇说到:“我们可以进去摘苹果,但得加钱。”
蛇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后,低下头,用尾巴拨出一堆钱。
萧淮目测该有六百多块,这大抵是给他们报的每人摘回六个苹果的总价。
萧淮点头:“行,我跟他准备一下,然后马上就进去,尽快回来。”
说着,便拽着夏礼央到一边去,对他耳提面命到:
“石板上的须知你都看懂记好了吗?我们这次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富贵险中求了。
“今天不比得昨晚在旅店里,只要老老实实地守到天亮就行。我们这次是有任务目标,是要去主动犯险的。那果园里绝对有危险,不然它加钱不可能加得那么爽快。
“你要是再发神经拖后腿,我俩真可能会被永远留在这里!我不要被做成火腿肠!要是我被你这头大蠢羊害得变成岛民火腿肠了,我要恨你一辈子!”
夏礼央捂着自己穿满耳钉的羊耳朵咩咩乱叫:“知道了知道了!六条须知我都看懂、都记住了!萧淮哥你别揪我耳朵了,我的耳洞要发炎了!”
“哼。”萧淮松开手,“你最好真的长记性了。我们都把石板上的内容再看一遍吧。”
已被物理调教为耙耳朵的夏礼央唯唯诺诺无敢不从。
三分钟后。
在蛇的注视下,他们提着果篮走入了七彩幼儿园内。
很难说这所幼儿园是荒废的。
因为各色繁花以一种旺盛到妖异的生命力将这里铺满了,所有的道路、墙垣都被这花织就的七彩瀑布给淹没了。
在金黄色天光的拂照下,一片片花瓣氤氲出如梦似幻的盈盈珠光,一片片绿叶似翡翠般沁润人眼。一切的色彩都饱和得过分鲜明,天空也格外湛蓝、云朵也格外洁白,一切的光影都澄澈得近乎虚幻,一切都宛如一场难醒的梦境。
但它的确荒废了。
低矮的教学楼们都残破不堪了,砖石颓圮,无力地任由植物们在自己身上肆意地游览探索。
塑料草皮被真正的绿茵草坪取代;手工展示墙上的展品变成了一根根花藤;滑滑梯、跷跷板上不再有幼童的嬉闹声、欢笑声,铁锈与植物们悄然占据了这里,现在该是它们的玩耍时间了。
同时,他们的灵魂宝石正在结霜发冷,提示着他们已步入了【灵氛】当中。
唯一的好消息是,灵魂宝石的反应并不算激烈。
“该死的,这些花怎么这么密……”萧淮在根系枝杈过分茂密的花海中艰难地开着路,“等我拿到钱了,我要第一时间去买把□□……”
夏礼央跟在他身后,止不住地左看右看。
“这就是幼儿园啊。跟我想象的、和在电影电视剧里看过的好不一样啊。我从来没有上过学,幼儿园也没上过。”
“不,一般幼儿园才不长这样,才没有这些讨人厌的——啊嚏!讨厌的花!”
“我当然知道幼儿园不可能有这么多花,小孩子钻进来会走不动路的。萧淮哥,你应该上过学吧,上学,到底是种什么样感觉的呢?”
“还能有什么感觉,少爷,你家里有给你请家教吧,你上家教课时都有什么感觉?”
“很讨厌的感觉。但是,上学应该跟我在家里上家教课不太——呜哇!”夏礼央“啪叽”一下摔倒在了萧淮的后背上,“萧淮哥,我踢到什么东西了!脚感好诡异噢!”
萧淮头皮一麻,极快地扶起夏礼央,转过身来查看情况。
就见在他们二人脚旁边的不远处,正趴着一只极脏的、浑身发霉长青苔的泰迪熊。
它看起来浑身都湿漉漉的,样子很是恶心。想来是幼儿园废弃后,它常年躺在阴暗的花丛泥地上,泡发在雾气露水中,最终成了霉菌与青苔繁殖的温床。
这只泰迪熊原来的颜色或许是棕色的吧,但也或许是白色的也说不定。
夏礼央对萧淮说:“按照恐怖片里的剧情,我们接下来就该被变态杀人犯藏尸进这只泰迪熊里的受害者的冤魂给缠上,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它了。”
萧淮往夏礼央的脚后跟上踹一脚:“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能不能自闭症一点。你自己被缠上就够了,不要随便带上我。”
“我就要带上你,我还要跟泰迪熊的冤魂一起缠着你~”
“放手啊!都说了不可以抱我!我不喜欢被人抱!”
被恶狠狠地揪耳朵修理了一通后,夏礼央终于又老实了一阵。
但没过一会儿,萧淮在花丛里开路的时候,也遇见了一只脏兮兮的毛绒玩偶。
那是一只漏棉瘪掉的红眼兔子,它微昂着脑袋,上吊一样地挂在花丛里的一节老旧枯枝上。
当萧淮拨开挡路在身前的一片花枝时,视线正对上了它,它的玻璃珠红眼睛也正盯着萧淮。
萧淮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当自己埋首在花丛中开路时,它就这样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地藏在枝头上,一双红眼睛从叶片缝隙间静静窥看着,等着自己撞到它这处来,守株待人。
萧淮默默松开手,把花枝盖了回去,要稍微绕一截远路去向几米开外的那颗苹果树。
可路上又有一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出现了,这次是一条海豚,搁浅在花丛中。
夏礼央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幼儿园的传统习俗吗?在毕业离校的那天,需要把一只毛绒玩偶扔在幼儿园里做自己的替身才能顺利走出去?”
萧淮绷着脸:“没有那种传统习俗。”
他们终于走到了小操场中的第一颗苹果树下。
果树不算高大,才三米出头。
结的果子也少,稀稀拉拉地挂在枝头。
但却散发有一种异香,让人闻之便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夏礼央陶醉地使劲吸鼻子:“好香啊,闻着就这么香,这苹果吃起来得是什么味啊,吸溜……”
“别想了,还是快点干活、快点拿钱走人吧。”萧淮又叮嘱到,“现在是白天,我们只摘青苹果。石板上写红苹果要晚上摘,虽然它没说如果白天摘了红苹果会发生什么,但我觉得是不会有好事的。”
“喔。说不定白天把红苹果摘下来,会发现那其实是把自己身边同伴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是那样倒好了,反正我们现在不会受伤不会死,头被拧下来了也问题不大。真正怕的是——”
夏礼央突然说:“萧淮哥,你有没有觉得天色变暗了。”
萧淮下意识抬头望天。
天已经不蓝,云朵也不白了。
它们都在发灰,就像一杯被人嘬吸走了果汁精华的沙冰那样。
萧淮直觉性地感到不妙,顿时毫无陪夏礼央说废话的想法了。
他当即把手向树上一指,对夏礼央使唤到:
“你去把那个青苹果摘下来,先看看情况,石板上写的用秘密交换苹果到底是怎么个交换法。”
之所以让夏礼央先去试,是因为夏礼央的灵魂宝石有十三颗,比起萧淮的七颗容错率更高。
从团队合作的角度来看,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最佳方案。
夏礼央毫无意见地点头:“好哦。”
树上的红苹果远多于青苹果。
红苹果大概有四十多个,青苹果则只有寥寥数个,不够他们两个人的份,他们一会儿还得去找颗苹果树来摘。
夏礼央伸长手,够向枝头上的那枚青翠欲滴的苹果。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青苹果的果皮的那一瞬,一缕灰白的烟雾从他的头顶天灵盖中钻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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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七彩幼儿园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