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冢 第12章 回云水书院

宴席上，大人们有说有笑，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场面热闹非凡。

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社交圈。

相熟的互相挨着坐下，一边吃一边讨论哪道菜好吃，讲下近日的见闻，还有相约一起出去玩的，氛围既热闹又欢快。

雷万钧还特意请来了鸣乐司的乐人登台演出，古典优雅的乐曲一响，为宴席增添了几分雅致。

宴席临近尾声，众人吃尽兴了，喝尽兴了，有的人醉得瘫成一团，扶都扶不住；有的人堪堪能站稳，但眼睛一片朦胧，似醒非醒；有的人耳清目明，体面依旧。

趁没人注意，雷乐瑶悄悄地走到雷万钧的身旁，低声问道：“雷族长，衡弟怎么样了？”

雷万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雷乐瑶口中的衡弟就是雷落衡。

“大夫看过了，他没事，现在在休息，你别担心。”

想起雷熙明禀报时，说是雷乐瑶救了雷落衡。雷万钧再看向她时，脸上多了一分笑容，“我替他向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他。”

闻言，雷乐瑶有些羞涩，她笑了笑，接着说道：“衡弟没事就好。我之后能来看看他吗？”

“你来看他，他肯定很高兴。”

停顿了一小会，雷万钧再次看向雷乐瑶时，他的神情多了几分正经和严肃，“庭院里发生的事，我希望你能替他保密。”

“雷族长，我知道该怎么做，请你放心。”

雷乐瑶朝雷万钧点点头，她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坚定，“我知道雷族长是为衡弟好，我也希望他好。”

“我替他再次谢谢你。”

“雷族长，你言重了。”

送走了雷乐瑶，雷万钧踱步回到座位。座位还没坐热，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敬酒。

宴席终于结束了，送走宾客后，雷万钧扶着雷槐安往书房的方向走，雷熙明在等着他俩。

自从听到雷落衡落水的消息后，雷万钧立刻吩咐下去，禁止仆从议论此事，同时封锁消息，切勿让宾客知道。

然后，他亲自去找雷槐安，告诉他这件事。

雷槐安听到雷落衡落水后，眉头皱了一下，说道：“怎么会这个时候落水呢？有查到什么了吗？”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目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同时，我已命人封锁消息，一点风声都不允许泄露出去。”

“你做得好。”雷槐安赞许的眼光落在了雷万钧的身上，“等宴席结束了，再来处理这件事。”

“爹，我也是这么想的。”

“走吧，别让宾客等久了。”

“好的，爹。”

“太老爷，家主。”雷熙明作了一个揖礼。

“查到了什么？”雷万钧问道。

“最开始，是寒舟少爷和寒云少爷跟落衡少爷待在一起，之后雷乐瑶小姐加入了他们。”

“后来，寒舟少爷要去出恭，寒云少爷有人找，就留下雷乐瑶小姐和落衡少爷”。

“再后来，雷乐瑶小姐和落衡少爷在湖边遇见了雪雁小姐和雷乐宁小姐，四人打算到湖中的观景台看风景。在去往观景台的路上，落衡少爷就落水了。”

“除了他们四个，现场还有其他人吗？”听完雷熙明的禀报，雷槐安问道。

“除了几个在远处劳作的仆从，就没有其他人了。”

“那几个仆从交代好了吗？”

“太老爷，家主，请放心，他们绝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雷万钧问道。

“落衡少爷落水后，雪雁小姐就去找人来救他。”

“后来，雷乐瑶小姐等不及了，她在附近找了根竹竿，和雷乐宁小姐合力，把落衡少爷救了上来。”

“再后来，雪雁小姐找来的仆从，把落衡少爷送回了房间。”

听到这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然十分明了，雷万钧也猜到了雷落衡落水的原因。

他转头看向雷槐安，在雷槐安的眼里读懂了他的想法，父子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雁儿这回......”雷槐安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罢了，雁儿还是交给雷万钧去处理吧。爹教育女儿，总比爷爷教育孙女来得更有用。

“雷家那两姐妹？”雷槐安转头看向雷万钧，问道。

“爹请放心，我已经交代了乐瑶，那孩子聪明又懂事，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雷槐安站了起来，准备回房间，“剩下的，你处理就行。”

“爹放心，我会处理好。你慢走。”

等到雷槐安走远了，雷万钧才用手肘撑在桌子的边缘。他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背上坐着。

雷熙明静默地站在一旁，等待雷万钧的吩咐。

过了一会，雷万钧才出声：“找一个干净、信得过的人，明天就派去给雷落衡当暗影，只负责他的安全和汇报他的行踪。这件事要保密。”

“是，家主。”雷熙明领了命令，就退下去办事了。

雷万钧站了起来，前往雷落衡所在的院落。

雷万钧刚走进院子，就遇见端着一盆水的仆从。等仆从行完礼，雷万钧才开口道，“少爷睡了吗？”

“回禀家主，少爷一直高烧不退，睡得并不安稳。”

“好，我知道了。”雷万钧看了一眼那盆里的凉水，就知道仆从要干嘛去了。

“吩咐厨房，夜里柴火不要断，留人听候吩咐。”

“是，家主。”

刚走进雷落衡的房间，雷万钧就看见飘絮正在床前照顾雷落衡，而雷清珞却不见踪影。

雷万钧放轻脚步，走上前去。直到他快靠近床边，飘絮才发现他的存在。

“家主。”飘絮急忙行了个礼。

“少爷好点了吗？”

“回禀家主，大夫说少爷是感染了伤寒。少爷刚才捂着头一直喊疼，现在高烧不退，还有些气喘。”

雷万钧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并不踏实的雷落衡，他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

雷万钧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错觉：感觉雷落衡轻飘飘的不似活物，下一秒似乎就要归西了。

雷万钧的脸色再次变得有些难看了。

他没有想到雷落衡的身体底子竟会那么的差，落个水就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心头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开始有了复燃的迹象。

“照顾好少爷，不容有失。需要什么，差人禀报，不得有误。”

“是，家主。”飘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晚注定要无眠了。

飘絮甚至觉得倘若少爷未能快快好起来，自己的日子也要到头了。

“少爷睡醒了，差人禀报。”

“是，家主。”

雷万钧返回书房，看见雷熙明已在一旁侯着。

“人找好了吗？”

“找好了，叫阿泰，年方二十，星灵境信灵师，是个孤儿，人很机灵，是雷府前段时间新招的暗影。”

“好，就他了，明天上岗。”

“是，家主。”

“派人去把舟儿、云儿和雁儿叫过来。”

“是，家主。”

“爹。”

雷家三姐弟向雷万钧行了个礼。

雷雪雁似乎是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她脸上的睡意还没有完全消散。

雷寒舟和雷寒云看着还挺精神的，应该还没歇下。

“知道爹叫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雷万钧的神色和平常无异，此刻却带着无形的威压，雷家三姐弟默契得无人开口。

过了一会，雷寒舟主动打破了沉默，“爹，衡弟好些了吗？我今晚去看他时，他还在发烧。”

雷寒舟看了雷万钧一眼，随即就低下头，再出声时，他语气里多了几分愧疚和自责，“都是我不好，我若是没有离开，衡弟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人有三急，这件事不怪你。”既然雷寒舟主动开口了，雷万钧也就不端着了，“爹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爹，雷熙盛找我，不然我也不会离开。”雷寒云趁热打铁，给自己开脱，“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爹交代给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做好。下回你要知道分寸。”

“我知道了，爹。”雷寒云听着有些委屈，但他还是忍着，应了下来。

不就一个私生子吗，落个水就让爹如此生气。看来，雷落衡在爹心里的分量比想象中的要重。雷寒云的心里忍不住冒酸水了。

“雁儿，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爹，我也不清楚。我和乐宁、乐瑶以及”雷雪雁顿了顿，接着说道，“衡弟一起，想去湖中的观景台看风景。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落水了。”

“我发现他落水后，就赶紧去找人来救他。等我带人回来，他已经被乐宁和乐瑶救了上来，我就让仆从赶紧把他送回房间。”

雷雪雁没说的是，她当时看见奄奄一息的雷落衡，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了。

后来派人去打听，知道他没死，只是感染了伤寒，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为何落水？”

“我不知道。我问了乐宁和乐瑶，她们也没看见，也不清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都懵了。”

“你说他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爹，我不知道。”

“好，很好。”

雷万钧笑了笑，企图压住心头燃烧的怒火。

“爹把他接回来，是因为他身上流的是我们雷家的血。他是雷家人，是你们的弟弟，你们明白吗？”

“爹，衡弟是我们的弟弟，我们是一家人，我会保护他的。”雷寒舟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诚恳，稚气的脸庞上更是多了几分郑重的神色。

“嗯，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爹，我也会保护他的。”雷寒云不甘落后，也上赶着表忠心。

“爹，我知道了。”雷雪雁不情不愿地应道。

“冬至已过，你们也该启程回云水书院了。”

“爹！”闻言，雷雪雁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学业万万不可荒废，雷家的未来要看你们的了。”

“是，爹！”雷家三姐弟应答道。

尽管雷雪雁心有不甘，但雷万钧说得没错。

想要在灵师的世界里立足，想要帮助雷寒舟稳住雷家未来家主的位置，提升实力才是硬道理。

“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启程。”

“是，爹。”此刻，雷家三姐弟不敢有任何异议，全都乖乖答应了。

从书房出来，雷雪雁叫住了雷寒舟。她凑近他，低声说道：“我去找娘说会话，你先回去收拾好行李。”

“好的，姐，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知道了，你快去吧。”

雷寒云看着那对姐弟在窃窃私语，尽管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他心里清楚，他得去找雷若菱，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她。

“雷落衡落水，是你做的吗？”雷若芷虽然说的是问句，但语气里却充满了肯定。

“是我做的。”

“你为什么这么冲动，万一他......”雷若芷忍不住训斥雷雪雁。“死了”两个字在她的嘴边徘徊，硬是没有吐出来。

“娘，你放心，就算爹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他不会把我怎样。”

“下回不可如此冲动，做事前要先考虑好，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娘，我承认我有点冲动了，但这回不就试出了爹对那个私生子的态度吗。”

雷雪雁给雷若芷倒了杯茶，递到她的面前，接着说道：“娘，爹今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雷若芷没有立马回答雷雪雁，她沉思着，细细琢磨雷万钧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雷若芷才开口：“就算他是私生子，他也代表了雷家的颜面。”

“啊？”雷雪雁没听明白。

“他是私生子，但他也姓雷。进了雷家的门，他的身上同样背负着雷家的荣辱。尽管你们再不和，也不能伤及到雷家的体面。这是你爹给你们的警告。”

“我明白了，娘。”

“以后做事，要做得更干净些，别再留下话柄。”

“是，娘。”

“娘，我明天不想走，我想留在家里。”

雷寒云拉着雷若菱的衣袖，一脸的不情愿。他怕他一走，万一，雷落衡就把爹抢走了，他怎么办？

知子莫若母，雷若菱拍了拍雷寒云的头，柔声说道：“你好好读书，把本领学回来，你爹才会高看你一眼。”

“雷家，不养闲人。你若没学到本领，你就算天天在家，你爹也看不见你。你懂吗？”

“我知道了，娘。我会好好读书，早日学好本领，叫爹刮目相看。”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