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皆敌”。
颜迟那平淡无波的四个字,如同四根烧红的铁钉,带着嗤嗤作响的残酷,狠狠楔入了慕容离的识海深处,将她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彻底钉死。茶楼里喧嚣的议论、那些混杂着贪婪、鄙夷与**杀意的目光,此刻仿佛化作了无数双无形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扼住她的咽喉,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窒息感。掌心被茶杯碎片割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温热的血珠渗出,沾染了袖口,但这皮肉之苦,远不及心中那被冤屈与背叛撕裂的万分之一。
她沉默地起身,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傀儡,跟在那一抹暗红色的身影之后,麻木地离开了那片将她最后一点尊严也践踏在地的是非之地。望仙镇的街道依旧人来人往,繁华喧嚣,可此刻落在慕容离眼中,每一张陌生的面孔都仿佛戴上了伪善的面具,每一道无意扫过的视线都像是在审视、在搜寻她这个“丹霞余孽”、“宗门叛徒”。阳光明媚,她却只觉得周身寒意刺骨。
回到那处临时落脚、不起眼的小院,慕容离将自己反锁在狭窄的房间里,整整一日未曾踏出半步。窗外光影流转,从明媚到昏黄,再到沉沉的夜幕降临,她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抱膝坐在床榻的阴影里。她需要这绝对的寂静与孤独,来消化这铺天盖地、足以将人逼疯的污名,需要将那翻江倒海、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与冤屈,一点点、一寸寸地,重新压榨、凝练,化作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复仇燃料。
颜迟并未前来叩门,也未曾出言打扰。只是在傍晚时分,有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停在门外,随后是食盒与清水被轻轻放在地上的细微声响。那无声的默契,像是一根细微的蛛丝,在这冰冷的绝望中,维系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第二日清晨,当初升的朝阳尚未驱散晨雾,慕容离推门而出。她换下了一身易于辨认的衣衫,穿上了一身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墨色劲装,脸上粗糙的易容仍在,遮掩了她原本清丽的容颜。然而,那双眸子却已与昨日不同。昨日的剧烈波动,如同被投入冰湖的烙铁,表面迅速冷却,凝结成一种近乎死水般的平静 。只是,若有人能望入那平静的深处,便会看到其下汹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那是被淬炼过后的、更加纯粹的杀意 。
“走吧。”她对早已等在院中、正仰头饮着“笑红尘”的颜迟说道,声音因一夜的沉寂而显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坚定 ,“此地已无意义。”
望仙镇不能再留。仙门联合追缉令既出,此地很快便会成为风暴席卷的中心,无数嗅着血腥味而来的“鬣狗”会蜂拥而至。
两人不再有丝毫耽搁,简单收拾了行装,如同融入晨雾的两道幽影,悄然离开了这座看似祥和、实则暗藏杀机的小镇。她们专拣人迹罕至的偏僻小路,向着与平云门势力范围相反的方向疾行。慕容离清楚地知道,在获得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和证据,能够洗刷这泼天污名、将平云门及其幕后黑手彻底掀翻之前,她必须像阴影中的毒蛇,隐匿所有行踪,忍耐 ,潜伏 ,等待那致命一击的机会。
然而,她们终究还是低估了仙门联合追缉令的传播速度,以及那些被悬赏和“正义”驱动之人的效率。
不过短短两日,当她们行至一处名为“断魂崖”的荒凉地界时,危机如同潜伏已久的毒兽,骤然露出了獠牙!
断魂崖,地势极其险要。一侧是深不见底、云雾终年缭绕的幽深峡谷,向下望去,只能看到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仿佛直通九幽。另一侧是近乎垂直、光滑如镜的陡峭岩壁,猿猴难攀。唯有中间,依靠着山体开凿出的一条宽不足三尺、腐朽不堪的古老栈道,是唯一的通路。此地,正是杀人越货、埋伏阻击的绝佳场所,名副其实的“断魂”之地。
就在慕容离与颜迟前一后,即将穿过栈道最为狭窄、也是最为险要的一段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前后退路,连同两侧看似无法攀援的崖壁之上,骤然闪现出数十道迅疾如电的身影!这些人服饰各异,显然并非来自同一宗门家族,但个个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灵力波动不弱,至少也是筑基中后期的修为,其中甚至夹杂着几道属于金丹初期的强横气息。他们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符箓灵光隐现,脸上带着或毫不掩饰的贪婪、或自以为是的“正义凛然”,所有的气机,都如同无形的罗网,死死锁定在栈道中央的慕容离身上。
“慕容离!你这勾结魔族、欺师灭祖的叛徒,还不束手就擒!”为首一名虬髯大汉,声如洪钟,厉声喝道,声音在狭窄的崖涧间反复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为丹霞宗清理门户,以慰慕容宗主在天之灵!”
“哼,跟这妖女废话什么!交出你盗取的丹霞宗至宝,或可赏你一个全尸!”另一名面色阴鸷、手持蛇头拐杖的老者尖声补充,浑浊的目光在慕容离身上逡巡,显然那莫须有的“至宝”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慕容离目光冰冷地扫过这群被谎言蒙蔽、或是被利益驱使的乌合之众,心中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片荒芜到极致的讽刺与悲凉。替天行道?清理门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些满口仁义道德之徒,才是将她真正的家园推向毁灭的帮凶!
解释是苍白的,辩驳是徒劳的。在这绝对的力量与谎言面前,唯有手中的剑,才是此刻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唯一能捍卫的——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尊严。
她没有废话,袖中那柄陪伴她经历灭门之痛、饮过仇敌之血的断剑,已然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神瞬间凝聚。
“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杀意。
霎时间,剑罡、火球、冰锥、雷符、毒镖……各式各样的攻击,如同骤然掀起的疾风骤雨 ,从前后两个方向,向着栈道中央、避无可避的慕容离,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 !灵光爆闪,杀机凛冽,瞬间将这片狭窄的空间化作了死亡的漩涡!
栈道狭窄,左右皆是绝路,退无可退!
慕容离眼中厉色如电般闪过,将丹霞宗“春风渡”剑法催动到此生极致!她不再去追求那剑意中本该蕴含的“生”机与柔和,而是将所有的悲愤、所有的冤屈、所有刻骨的仇恨,尽数化作了最为凌厉、最为决绝、只为毁灭而存在的杀伐之剑 !
“嗡——!”
断剑发出一声低沉却充满煞气的嗡鸣,剑光暴涨,如同一条墨色的怒龙,在她周身极速游走,形成一道看似单薄、却密不透风的死亡屏障!
“叮叮当当!轰!嗤——!”
金铁交鸣的刺耳锐响、法术猛烈撞击爆炸的轰鸣、利刃切开□□的闷响……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在这封闭的崖涧中激烈回荡,震耳欲聋!凌厉的剑气纵横切割,将脚下腐朽的木板和两侧坚硬的岩石,都割裂出无数深深的痕迹。
慕容离身形如鬼魅,在方寸之地极限腾挪闪避,将“春风渡”身法运用到极致。断剑每一次挥出,都精准而狠辣,必然带起一蓬凄艳的血雨!一名试图从岩壁阴影中突袭的瘦小修士,被她反手一剑,如同未卜先知般精准地刺穿了咽喉;一道炽烈咆哮的火球术,被她以精妙到毫巅的角度引偏,反而撞上了另一侧射来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锥,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剧烈冲突,引发爆炸,狂暴的气浪瞬间将附近好几名敌人掀翻出去,惨叫着坠入深谷。
她像一尊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只为杀戮而生的战斗傀儡,凭借着超卓的剑术天赋和一股支撑着她不倒下的、狠绝到极致的意志,硬生生在这绝对劣势的围攻中,杀出了一小片染血的空间。
然而,敌人太多了!而且显然早有预谋,配合默契。远程法术不断干扰、压制,近战武者悍不畏死地轮番强攻,更有一两名专修神魂的修士,藏身于人群之后,不断以阴毒的神识冲击,如同无形的毒针,试图刺穿她的灵台,扰乱她的心神。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架群狼。很快,慕容离便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道刁钻如毒蛇的剑光擦着她的肋下掠过,带走一片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墨色的衣衫;一道悄无声息的阴雷符在她脚边骤然炸开,虽被她及时察觉避开大半,但那阴损的震荡之力依旧让她气血一阵翻腾,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更有一支淬着幽蓝光泽、显然是见血封喉的弩箭 ,如同来自幽冥的索命帖,悄无声息地穿过剑光交织的缝隙,抓住了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微小刹那,直射她的后心要害 !
她正全力格挡前方数道同时袭来的凌厉攻击,对这来自视线死角的、无声无息的致命一击,已然来不及回防 !
感官捕捉到背后那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和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慕容离的心中,瞬间被一片冰冷的绝望与滔天的不甘所充斥。就要结束了吗?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最终力竭倒下,背负着叛徒的污名,屈辱地死在这些被蒙蔽、被利用的“正道”手中,死在追寻真相的路上?
不——!
就在那淬毒的弩箭箭尖,即将触及慕容离背后衣衫,那冰冷的死亡触感仿佛已经贴上肌肤的——
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
那支凝聚着必杀意志的毒箭,在距离慕容离后心已不足三寸之处,仿佛骤然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柔韧绵密到极致的墙壁,诡异地、完全违背常理地凝滞在了半空之中 !箭尾兀自高速震颤着,发出不甘的“嗡嗡”声,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紧接着,仿佛有一阵无形无影、带着清冽而熟悉桃花冷香的风,自那深不见底的幽暗谷底,幽幽盘旋而上。
下一刻,漫天粉色桃花瓣 ,毫无任何征兆地,如同梦境照进现实,凭空涌现!
开始时只是零星几点,仿佛顽皮的精灵,在血腥的战场上跳跃。随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转眼之间,便化作了铺天盖地、席卷一切的桃花洪流 !这些花瓣看似柔弱无依,随风曼妙起舞,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然而,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流转着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法则光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恐怖力量 。
它们轻柔地缠绕上那支凝滞的毒箭,看似只是轻轻拂过,那以百炼精钢打造、淬有剧毒的箭身,便如同被无数细小的、无形的空间利刃切割,瞬间化作一蓬细微的金属粉末 ,簌簌飘散!
它们萦绕在那些正从四面八方射向慕容离的凌厉剑罡、爆裂火球、森寒冰锥、闪烁雷符之上,那些原本气势汹汹、足以开山裂石的攻击,一旦被这看似无害的花瓣洪流卷入,便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粘稠至极的泥沼,速度骤然减缓到了极致,其上附着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溃散,最终,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去,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在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它们肆意飞舞在那些围攻的修士之间,那清甜醉人的桃花香气,此刻却化作了最致命的迷幻毒药。不少心志不坚的修士,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迷茫,脸上露出痴傻的笑容,动作完全僵住,仿佛陷入了此生最美好的幻梦之中,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更有甚者,心神被那无孔不入的幻力彻底侵蚀、夺舍,竟双目赤红,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状若疯魔地向着身边的同伴疯狂砍杀而去!
“怎么回事?!”
“我的头……好晕……”
“王老五!你疯了?!是我啊!”
“妖法!这是妖法!”
一时间,场面彻底失控,陷入极度的混乱!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法术误爆声不绝于耳。
慕容离周身压力骤然一轻,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攻击瞬间瓦解大半。她愕然回头,循着那桃花香风的来源望去。
只见栈道的另一端,那险峻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
颜迟依旧穿着那身简单却夺目的暗红长袍,容颜在漫天纷飞的桃花雨中,更显得绝世独立,风华难喻。此刻,她脸上再无平日的慵懒与漫不经心,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衣袂与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仿佛随时会与这漫天飞花一同化去。她手中并未持那柄标志性的幻影折扇,甚至没有任何结印施法的动作,然而,那双流转的桃花眸中,此刻蕴含的不再是戏谑与疏离,而是一种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极致淡漠与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 。
她甚至没有去瞥一眼那些陷入疯狂与混乱的修士,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最终,落在了那几名尚且保持着一丝清醒、却已被这诡异而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的伏击首领脸上。
红唇微启,声音清越如玉磬,却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冷,清晰地传遍了断魂崖的每一个角落,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 这么多人,欺负我家一个小姑娘,不合适吧? ”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漫天看似无序飞舞的桃花瓣,仿佛骤然接到了至高无上的指令,飞舞轨迹瞬间变得凌厉而充满杀机!如同无数粉红色的、高速旋转的利刃,化作一股毁灭性的花瓣风暴 ,以更为狂暴的姿态,向着那些仍在负隅顽抗、或是试图逃离的修士,席卷而去 !
“噗噗噗噗——!”
利刃切过□□的声音,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那轻柔的花瓣此刻化作了最恐怖的杀戮兵器,它们无视修士们撑起的各种护体灵光、防御法器,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轻而易举地将其切割、破碎 !花瓣掠过之处,带起的不是浪漫,而是飞溅的血花与凄厉的惨嚎 !修士们如同被收割的麦秆,成片地倒下,身上布满了无数细密而深刻的伤口,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
那之前叫嚣得最凶的虬髯大汉与阴鸷老者,眼见此情此景,早已吓得肝胆俱裂,亡魂皆冒,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替天行道”、什么“宗门至宝”,怪叫一声,体内灵力疯狂燃烧,转身就欲向着栈道另一端亡命奔逃!
然而,颜迟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目光随意地、如同瞥见两只碍眼的虫豸般,瞥了他们仓皇逃窜的背影一眼。
两人奔逃的身影骤然僵住 ,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冰冷的锁链瞬间捆缚,凝固在了原地,脸上扭曲出极致的恐惧与痛苦之色,眼球暴突,想要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即,眼神迅速涣散,口中溢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白沫,如同两尊失去支撑的泥塑木雕,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在地 ,气息瞬间萎靡,生死不知。
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
之前还杀气腾腾、人多势众、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伏击者们,此刻已非死即伤,躺倒一地,残肢断臂与鲜血将古老的栈道染得一片狼藉。少数几个侥幸未死、也未陷入幻境的,也早已被这单方面的、如同神罚般的碾压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眼神呆滞,如同失去了魂魄。
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如同它们出现时一般神秘而突兀,开始缓缓变得透明,最终化作无数点点莹润的粉色光粒,如同夏夜的萤火,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满地触目惊心的狼藉、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味,以及那萦绕不散的、淡淡的桃花冷香,证明着方才发生的那一切,并非一场荒诞的集体幻觉。
颜迟这才缓步踏过满地的伤残与昏迷,走到慕容离身边。她的目光先是极快地扫过慕容离肋下和手臂上那几处依旧在渗血的伤口,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但那细微的情绪波动瞬间便被她压下,恢复了一贯的、仿佛什么都不甚在意的腔调:
“还能走吗?”
慕容离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美得惊心动魄却仿佛永远笼罩在一层看不透的迷雾之中的脸,看着地上那些在谈笑间便已失去所有抵抗能力的敌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海啸般汹涌的复杂情绪。
震撼 于她这轻描淡写间展现出的、远超她想象的恐怖实力。
感激 于她在这绝境之中,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及时救援。
而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因她那句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 我家一个小姑娘 ”,而在心底最深处悄然泛起的、一丝微甜的、酸涩的、陌生的异样涟漪 。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内翻腾不休的气血与种种纷乱的思绪,点了点头,声音因为脱力和心绪激荡而略显低沉:
“能。”
颜迟不再多言,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一片狼藉的战场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沿着栈道,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暗红色的袍角在渐起的山风中拂动,背影依旧带着几分难以接近的疏离。
慕容离默默跟上,脚步略显虚浮,却异常坚定。
两人一前一后,踏过满地的伤残与昏迷,踏过那由谎言、贪婪与死亡交织而成的修罗场,走出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洗礼与神迹降临的断魂崖。
炽烈的阳光重新毫无保留地洒落在慕容离身上,驱散了崖涧中的阴冷与血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与清醒。前路依旧被重重迷雾笼罩,敌人依旧强大而隐蔽,遍布四方。但至少在此刻,她不再是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踉跄前行,背负着所有。
身后那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栈道,是她被污名化的见证,是她双手染血的证明。同时,也是她与身边这个红衣女子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却已然无法斩断的羁绊 ,再次加深的、烙印般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