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皮 第10章 三宝

大巴车不时地滴滴着前面的人，想要回村里，便要先回到镇上，由家里人接回去或是喊个三轮车回去。

李薄荷坐在靠窗的位置，身旁的李初亿闭目养神，对面的唐左猫将手机声音关到最小，打着小游戏。大巴车上总是安静一阵热闹一阵，回去的人多，连地上都被放了两三件小的行李。

窗外的景色独属冬天，几片叶子还在树枝上挂着，瓢那么大的鸟窝在树杈中格外地显眼，树枝在空中张牙舞爪，天空将最后一抹浅蓝色淡去，独留了一片纯白。

高空中挂着太阳，日头将雪晒得化开，地面上剩下了薄薄的冰层，雪水流缓缓地流淌着。偶有几颗带着绿意的树，影子映在车窗上，一闪而过。

李薄荷情不自禁地扒着车窗朝着后面瞅去，那绿意越发地远，远的让人都看不真切了。

唐左猫抬起头：“怎么了？”

“没事。”李薄荷摇了摇头，“就是刚刚看到了几棵树，还挺好看的。”

“嗯。”唐左猫关掉手机，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将皮递给她，“要是不舒服，就闻一闻。”

“好。”李薄荷笑着伸出了手，虽然自己并没有不舒服，但是被人关心着，还是很让人开心。

唐左猫微微低头，将橘子上面的橘络一一揪掉，剥得干干净净后递给她：“给你。”

“谢谢。”李薄荷拿着分开一半，放到他的手上，“一人一半。”

橘子酸酸甜甜地，满满的汁水在嘴里蹦跶，没一会就将带着的橘子吃了大半，车子行驶得逐渐慢了起来，镇上的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人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车，拿着行李在外面等着。李初亿朝着骑着三轮电动车过来的李爸挥了挥手。

“爸，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想着打个车回去呢。”

“我都问你时间能不来接你吗？”小老头乐呵呵地下了车，“三个大宝贝，快上车回家了，家里做了一大桌的好吃的，就等着你们呢。”

“好嘞。”

将行李放上去，三个人在车里挤挤，开车的人也由李爸变成了李初亿。

“姥爷，你跟姥娘在家里还好吧。”李薄荷问道。

“好好。”小老头笑着点了点头，“你们这次回来可要多住几天，好好在家里玩玩，我怎么瞧着三宝瘦了啊。”

唐左猫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姥爷，我还胖了两斤。”

“那就好，哈哈哈。”

李家在村子里面一点，盖的两层小楼，还有一个院子，墙下放着两盆正在休养生息的花，还有被塑料膜盖着的菜园，鸡圈里的三四只母鸡和一只公鸡正在溜达，黑中带着黄的小狗脖子上拴着细绳，在角落里趴着，院子里还种了两棵腊梅树，此时已经有了数个花苞，有些已然绽放，香气清幽。

小老太站在大门口，脖子都快伸长了，朝着东边瞅着。

大娘：“初亿妈，你这干啥呢?”

小老太："初亿带着孩子回来了，我看看啥时候到。"

大娘：“好事啊，我家还有冬瓜，你到时候去拿啊。”

“知道啦。”

翘首以盼中，终于看到三轮车露了头，到了门口，小老太走到车边上，拉起李薄荷的手，原地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没瘦，没瘦。”

“妈，你要不看看闺女呢。”

李初亿歪了下头，带着些许的俏皮，被小老太轻拍了一下，这才眉眼弯弯地进了屋。

“姥娘。”唐左猫喊了一声，手里拿着行李，“我先把行李拿进去。”

“三宝。”

小老太喊了一声，指了指堂屋的方向，“里面有热茶，先喝点暖和暖和。”

“哎，好。”唐左猫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朝着楼上走去。

二楼有两三间房，倒是刚好够住，楼下有一间厨房和两间卧室，平时只住一间，另一间也就成了放杂物的。

家里的小狗站起身子，朝着几个人汪汪地直叫唤，被凶了一顿后，重新趴了下去，小声地哼唧着。

客厅的东西少，摆放得也简单，除了吃饭的桌椅外，另外有茶几和沙发，对面则是放着电视机。墙面是纯白色的，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照片和奖状，相框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小老太拉着李薄荷的手不放，怎么看怎么欢喜，用自己热乎的不行的手给她暖着，扭头道：“素均，锅里的菜还温着呢。”

李素均，便是李薄荷姥爷的名字，

“知道啦，珃。”

李薄荷看向眼前的小老太太，姥娘姓页，单名一个珃字，是玉的意思。妈妈说，姥爷对姥娘一见钟情，追了好几年才在一起，此后俩人便结了婚，有了孩子，风风雨雨的到现在。

俩人从来不会躲避对对方的依恋和爱意，所以妈妈从小就觉得爱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自己没这么好的命，遇人不淑，最终惨淡收场。

放好了行李，几个人洗了手，纷纷落座，家里没有暖气，放的有煤炉子，茶壶放在炉子上面咕嘟咕嘟地顶着盖，老人用得习惯，这么多年了怎么说都不肯换，很是念旧。

六菜一汤，米饭和馒头在旁边放着。李素均和页珃不断地给几个孩子夹菜，将碗里都给夹满了，嘴里说着：“多吃点，都多吃点。”

吃过了饭，陪着两位老人聊了会天，随后便先各自回房休息。

李薄荷的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屋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个类似小黑板一样的板子，上面贴满了小贴纸，背面则是幼儿园的时候画的画，一留便是许多年。

唐左猫屋里的架子上还放着一起特别喜欢的玩具，另外放着一个会唱歌的小美人鱼，是李薄荷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的。

村里祥和又安静，偶有两声狗吠，大多都没什么声响。天上又开始无声地飘起了雪花，刚落到手上时还是白色的雪，下一秒白雪瞬间转化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随后便成了一滴水。

雪花很美，只是转瞬即逝，留不住它，它也不会在恢复成下落时的样子。

李初亿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张被自己意外翻出的小相片，是自己刚谈恋爱的时候拍的，青涩又害羞，旁边的人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炙热又深情。下一秒，锋利的小剪刀便从两个人触碰的肩膀中剪开。

将笑得眉眼弯弯的自己卡在一本书中，另一半直接剪碎丢到垃圾桶里，不该出现的人，就算是一张照片，也应该彻底消失。

院子里的腊梅又绽放了不知几朵，香味比之前要多了些。

李薄荷将窗帘拉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软和的床舒服得简直要人命，被子软和和的，枕头还带着些许的香味。她一扭头，香味更是浓郁了许多，掀开枕头的一角，下面居然放着一个香包，里面是被晒干的腊梅花。

香包的表面还绣着一两多小花，很是好看。

唐左猫将香包重新放好，闭上了双眼，嘴角向上，还是姥娘和姥爷这里好啊，又舒服又暖和，饭还好吃。

玩了两天，晚上还在吃饭，外面就开始刮起了大风，菜院子里盖着的塑料膜都被吹飞了一角。

李薄荷去把狗牵到厨房里待着，李初亿则是将塑料膜重新盖好压住，唐左猫拿着棍子到鸡圈里将鸡赶到遮风挡雨的棚子里面去。

没一会，跟着风一起下来的雪就将地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地毯，风声呼啸，在院子里肆意游荡。回到屋里，将堂屋门都给关了起来。

页珃热了几杯牛奶，李素均不让她端，就自己端出来放到桌子上。

电视上播放着小品，听得人忍不住乐起来。饭菜渐少，最后剩下了空盘，唐左猫将碗筷摞在一起，李薄荷拿着牛奶杯子一起去了厨房。

“薄荷，你要来刷碗吗？”唐左猫将碗筷放到池子里，扭头问道。

李薄荷眉梢微挑，将杯子放到他身旁，眨了下眼：“我才不嘞。”

“行行行，不过你帮我系一下围裙，我这手都沾上油了。”唐左猫拿她没办法，又甜又皮的语气实在是可爱的很。

“好嘞。”李薄荷看了一圈，把围裙拿过去展开来，“低头。”

唐左猫顺从地低下了头，看着她松开手，绕到自己的身后。李薄荷将两侧垂落的衣带拉起，不松不紧地在后腰系了个蝴蝶结，拍了拍手：“简直是完美。”

唐左猫想伸出手触碰，却被她轻拍了一下，传来了一道声音：“洗好在给你解，要不然我还要重新系。”

唐左猫点了点头，被拍的地方像是触碰到静电了一样，说不出的感觉。

李初亿低头剥着橘子，页珃和李素均对视了一眼，问道：“宝贝，你这次在家待几天啊。”

“妈，我这次请了一个月的假呢，能好好陪陪你们。”李初亿将橘子放到桌子上，去提炉子上的茶壶，“过两天要是不下了，我就带你们去体检一下。”

李素均看着她掰成小瓣的放到碗里，连连点头：“对，用热水泡泡吃，你胃不好，可别吃凉的。”

“放心吧，爸，我记着呢，连天热的时候我都没吃凉的。”李初亿拿着牙签将橘子往下压了压，“你们也是啊，要是缺啥，有啥不舒服的可一定要跟我说，实在不行我就把工作辞了回来照顾你们。”

“不用不用。”页珃摆了摆手，“我们俩身体好着呢，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二宝，也别太累了，我和你爸也有积蓄，你要是不够用了就跟我们说。”

“够的。”李初亿眉眼弯弯地趴到了她的肩上，“谢谢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