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开才知玉上温 第5章 捉摸不透

太监惊慌地跪下求饶，连被打歪的帽子都没来得及扶正。

首领太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陪着笑脸哄萧沐桐。

直到一个低沉的男声打破了僵局：“谁又惹朕的小公主生气了？”

萧乾爽朗的笑声随之传来，面对这样的情景，他早就见怪不怪。

“行了，都退下吧。”萧乾蹲下身将萧沐桐抱起，走到谢韫曦面前，手直接向着她的脸伸去，无意间瞥到她腰间的玉环，便改为拍拍她的手臂：“曦儿，若是住得不惯，就告诉舅舅。”

萧乾的动作让谢韫曦感到不适，甚至是有些恶心。但谢韫曦还是带着微笑表示感谢：“多谢舅舅惦念。”

“难怪曦儿跟旁人的气质不同，朕现在明白了。”谢韫曦房里的书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萧乾很难不注意到。

萧乾将萧沐桐放在自己膝盖上颠着陪她玩，还不忘点一下谢韫曦：“茗儿，今后可不能再任性了，要听曦儿姐姐的话，知道吗？”

“茗儿不可提无理的要求，更不能乱碰曦儿姐姐的东西……”萧乾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该学习了，谢韫曦带着萧沐桐来到前堂。

萧沐桐撅着嘴，用上嘴唇和鼻子夹着毛笔玩：“好无聊……娘子陪我去做有趣的事吧？”

“公主，不读《诗》无以言。”谢韫曦将毛笔从萧沐桐嘴上拿下来，耐着性子诱哄：“这诗三百中有家国兴亡，有婉转情愫，有意思着呢。不如等看完这篇，妾就陪您玩，可好？”

萧沐桐最会得寸进尺了，至少对于谢韫曦来说是这样。

萧沐桐抿着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那娘子抱着我看。”

谢韫曦的笑容有些僵硬，应该先教她《礼》的……

萧沐桐可精着呢，为了堵谢韫曦的推脱之词，一脸无辜指着书中内容：“这里有写啊，《摽有梅》不就是在说不要耽误好时辰吗？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与娘子相处的好时辰啊。”

她居然认字？！

明明讨厌读书写字整日疯玩，却能只看一眼就理解诗中含义；一有不满就欺负下人甚至是自己的哥哥姐姐，但刚刚面对自己好几次的拒绝却乖乖听话；除了皇帝舅舅外，她都不怎么亲近人，却独独缠着自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萧沐桐？

谢韫曦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摇了摇头：“公主，不可以偷换概念。”

“没有偷换，我就是喜欢你呀，像诗里写得一样。”萧沐桐自顾自钻进了谢韫曦怀里，爬上她的膝盖。

一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罢了，不必在意，毕竟这里是萧沐桐的地盘，忍……谢韫曦只是暗暗宽慰自己保持好态度，默许了萧沐桐的行为。

终于熬到看完一篇诗文，谢韫曦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怀里的萧沐桐反而来了精神，学着谢韫曦的样子靠在她身上：“娘子，你刚刚说看完这篇就陪我玩的。”

萧沐桐转过身来看着谢韫曦：“娘子累了吗？那明日再玩好了……”

萧沐桐从谢韫曦怀里出来，抄起小弹弓就往门外跑：“我自己去看会吃脑袋的怪物！”

“不可！”谢韫曦立刻清醒过来，追过去拉住萧沐桐，蹲下身看着她：“公主为何执意想去那里？陛下会生气的。”

萧沐桐理直气壮叉腰：“因而只有那里我没去过。再说了，父皇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吗？”

明天说什么也得教她《礼》。

“公主，父为子纲，君为臣纲，这两条足以解答您的问题。”谢韫曦从小就学这些，不用思考也说得出好几百条原因。

但萧沐桐肯定不会听也不会信，甚至还会辩驳：“那若是我父皇要你死，你也会死喽？”

谢韫曦垂下眸，微微颔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萧沐桐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震撼，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着谢韫曦，继续问：“那要是我父皇让你嫁给他呢？”

谢韫曦连忙捂住萧沐桐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竹儿去了小厨房，言秀在浇花，并没有别的人在周围。这才松开手，叹气：“公主，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萧沐桐看着谢韫曦的反应，看来就算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这个被礼教束缚的小古板也定是不会反抗的。

“既然娘子不让说，那我就不说了。”萧沐桐抓着谢韫曦的手，搭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嘿嘿，我乖吧？”

“嗯……但这个，妾暂时代替公主保管。”谢韫曦不自在地将手抽回，顺便将萧沐桐手里的弹弓拿过，起身往回走：“公主，快回来吧，等会儿有点心送来。”

目前看来，小点心能让萧沐桐暂时安静，尤其是山楂芸豆卷和蜜饯海棠。这倒是个有用的发现。

再精力充沛的孩子到了夜里也该困了。

萧沐桐一手拉着谢韫曦的衣袖，又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娘子，我困了。”

萧沐桐本想让谢韫曦留下，结果竹儿却迎了上来，做手势示意为她更衣。

萧沐桐气鼓鼓地瞪了竹儿一眼：“你一边去！”

但竹儿只是笑了笑，没有退开。

谢韫曦将茶杯放下，起身：“那妾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终于能暂时摆脱这个小麻烦了，谢韫曦离开时，脸上几乎是带着笑意的。

“等……”看着谢韫曦的背影，萧沐桐陷入沉思，任由竹儿给自己更衣。

关上门，闭好窗，熄了烛。

萧沐桐躺在床上，侧头看向守在床边的竹儿，小声开口：“竹儿，你觉得，她的态度有变化了吗？”

竹儿轻拍着萧沐桐的肚子哄她睡觉，声音沙哑但轻柔：“公主，您还记得之前养的鹦鹉吗？被关得久了，连禽都学会了看人脸色，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何况是人。”

“也是，急不得，那边还有她呢……”萧沐桐打了个哈气，安心地闭上双眼睡觉。

谢韫曦洗漱完毕，坐在床上看书。言秀见状，为谢韫曦又加了一支烛。

“言秀，公主有什么偏好吗？毕竟日子还长，我们都希望公主能健康快乐地成长。”谢韫曦看着眼前这位面善的少女，或许能从她这得到些什么信息来让自己更安全。

听说竹儿是萧沐桐从出生起就照料她的，言秀来得虽晚，但也比自己早很多，知道的信息不会少，不过真是假就得靠谢韫曦自己判断了。

“公主她啊，喜欢热闹，喜欢冒险，喜欢甜的东西，喜欢身边有人陪，不喜欢被冷落。”

言秀说的这些在谢韫曦眼里，则是典型的公主性格。她喜欢的是被注视，是犯错后一次次被原谅的特权，是被捧在手心里的高高在上之感。

言秀说着说着，眸色暗了：“其实，公主很可怜的，刚出生就没了母亲，那些趋炎附势之人没少在背后议论公主，幸好有陛下的宠爱，所以她才会对真正亲近的人那么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