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分超标 第13章 跨年夜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空气清冽得能看见呵出的白气。从午后开始，整座城市就渐渐沉浸在一种温柔的期待里。宿舍楼下有男生抱着吉他弹唱，歌声顺着寒风飘上来，带着年轻特有的青涩和真诚。

苏念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手指最终落在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连衣裙上，这是母亲在她上大学前特意挑选的，说这个颜色衬她。她在镜子前转了个身，裙摆划出柔和的弧度。外面套上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围上沈倦送的米色羊毛围巾——那是他上周以"天气冷了"为由，略显笨拙地塞给她的。

"我们念念今天真是好看。"林小小趴在床上，晃着两只脚丫，"要不要涂点我新买的唇釉？就那个很温柔的豆沙色。"

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对着小镜子仔细涂抹时，她的手有点抖。林小小在一旁偷笑："紧张啊？"

"才没有。"苏念小声反驳，却连耳根都红了。

出门前，她小心地将那枚银杏叶书签放进随身的小包里。金属的书签带着凉意，却让她心里莫名安定。

沈倦约她在学校南门见面。傍晚时分，天空是深沉的宝蓝色，最后一抹霞光还恋恋不舍地挂在天际。路灯已经亮起，在渐浓的暮色中晕开一圈圈温暖的光晕。他穿着深蓝色的呢子大衣，围着格纹围巾，安静地站在路灯下。光线下能看见他微微泛红的鼻尖，不知已经等了多久。

看见苏念，他快步走过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轻声说："很好看。"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一些，像大提琴的弦音轻轻擦过心尖。

很自然地，他接过她手里的小包，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猫咪形状的暖手宝，塞进她微凉的手里。"路上用。充好电了。"

"谢谢。"苏念握着那份妥帖的温暖，指尖传来的热度一路蔓延到心里。

他没有选择人潮汹涌的市中心广场，而是带她坐上了开往江边的公交车。车上人不多，他们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车窗起了一层薄雾，苏念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着小小的图案。

"饿了吗？"沈倦问，从随身背的双肩包里取出一个保温袋。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放着两个保温盒。一盒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萝卜煮得透明，昆布结泛着诱人的光泽；另一盒是切好的水果，草莓和猕猴桃摆成了小花的形状。还有两个独立的纸盒，装着精致的纸杯蛋糕，奶油裱花上点缀着可食用金箔。

"这都是……你准备的？"苏念惊讶地睁大眼睛。

沈倦的耳根微微泛红："关东煮是食堂买的，水果和蛋糕……是拜托甜品店的学姐教的。"他递给她一双小巧的木筷，"尝尝看。外面的东西，不太放心。"

苏念夹起一块萝卜，煮得软糯入味，汤汁的鲜甜在口中化开。她小口吃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个看似清冷的少年，原来藏着这样细腻温柔的心思。

江边的观景平台果然比市中心清静许多。虽然也有不少前来跨年的人，但空间开阔，不会觉得拥挤。他们找了个靠栏杆的位置，脚下是沉静的江水，对岸是林立的高楼，万家灯火倒映在江面上，随波光轻轻摇曳。

"冷吗？"沈倦侧过头问。江风拂过，带来湿润的水汽。

苏念摇摇头，把围巾又裹紧了些。其实有点冷，但心里是暖的。

他们并肩靠在栏杆上，分享着保温盒里的食物。沈倦细致地把鱼豆腐和竹轮夹到她那边，自己默默吃着萝卜和魔芋结。偶尔指尖相触，两人都会微微一顿，然后默契地移开。

"你的项目，后来有进展吗？"苏念想起上次在他实验室的讨论。

"嗯。"沈倦的眼睛亮了起来，"根据你提的视觉动线建议修改后，用户体验测试的评分提高了不少。导师说界面有了温度。"

"是你们团队的功劳。"苏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是你的功劳。"他认真地看着她，"你总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

远处传来游轮的汽笛声，悠长而深远。夜色渐浓，江风也越来越凉。沈倦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随着零点临近，观景台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气氛开始升温。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人群中响起了倒计时的声音，很快就连成一片：

"十！"

"九！"

"八！"

在越来越响的声浪中，苏念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沈倦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指包裹住。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却没有挣脱，反而微微回握了他。他的手指轻轻收紧了一些。

"三！"

"二！"

"一！新年快乐！"

"砰——！"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金色的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紧接着，更多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升空，将夜幕装点得绚烂夺目。红色的爱心，蓝色的星球，银色的柳条……每一朵烟花绽放的瞬间，都照亮了彼此眼中对方的模样。

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和人群的欢呼声中，沈倦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苏念，新年快乐。"

苏念转过头，烟花在他身后绽放，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流动的光晕。他的眼睛里映着烟花的色彩，更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沈倦，新年快乐。"她笑着回应，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在漫天华彩的见证下，在旧岁与新年的交替时刻，他们握紧彼此的手，相视而笑。这一刻，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所有的情意都融在了交握的掌心和交汇的目光里。

烟花表演持续了将近半小时。当最后一抹光亮消散在夜空，人群开始骚动着散去时，沈倦依然没有松开手。

"走吧，"他轻声说，牵着她小心地避开人流，"送你回去。"

回程的出租车里，暖气开得很足。两人坐在后排，手依然自然地牵在一起。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霓虹灯在车窗上拉出斑斓的光带。苏念微微偏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觉得这个冬天格外温暖。

到了宿舍楼下，夜已经很深了。路灯在寒夜里显得格外孤独，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晕。

"我上去了。"苏念轻声说，指尖微微动了动，带着一丝不舍。

"嗯。"沈倦点点头，目光温柔，"早点休息。"

苏念转身走上台阶，走到玻璃门边，习惯性地回头。他果然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安静地望着她。见她回头，他朝她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苏念也笑着挥挥手，这才推开宿舍楼的门。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洗衣液香气。她靠在门厅的墙边，透过玻璃，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尽头，心里被一种饱满而踏实的幸福感充盈着。

新年的钟声还在耳边回响，而他们的故事，正缓缓翻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