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失宠后浪飞了 第6章 坠马

当天晚上，老胡准备了一只烤全羊来欢迎吟鸢。吟鸢白天骑马确实累坏了，也不讲究，和老胡夫妇、何五等马场其他人一起围着篝火大快朵颐了一顿，又和这帮人在晴朗的星空下，喝着酒胡天侃地瞎聊了许久。一晚上下来，只觉得心情舒爽，烦心事暂时都忘了。

之后，她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早早入睡了。

但到了第二天清晨，吟鸢的心情就没那么美了，她躺在床上，感觉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腰酸腿酸背酸，哪哪儿都酸痛得不行。

“瑶儿，快来给我按按......”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唤道。

瑶儿兢兢业业地按了好一会儿，可她毕竟是个小丫头片子，手上力气不够，最后还是三娘亲自出马，帮吟鸢好好缓解了一番。

老胡他们都以为她肯定得休息一天了，谁知，到了下午，吟鸢又上了马。

不过，这天她只跑了大半个时辰就歇了，倒不是因为怕累，而是她觉得何五毕竟是训马的，教人好像还是差点意思，尤其是有了昨天纪攸做对比后。

要是纪攸能继续教她就好了。吟鸢心里暗暗有些遗憾。

没想到，第三天下午，她就得偿所愿了——纪攸还真来了。这天，他穿了一袭银白云纹箭袖，佩着长剑，却是更显丰神俊朗。

吟鸢看到他时极为惊喜，在马背上用力朝他挥了挥手。纪攸也朝她露出个笑容，接着，便仍像上次那样，站在场边，耐心地一一纠正她的小问题。

这一练就练了快两个时辰，吟鸢明明已经很累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还是被老胡强制喊了停。

“苏公子何必急于一时？”纪攸笑着问她，“其实每天跑个一个时辰就够了，不用这么累。”

吟鸢瞅着老胡和何五都走开后，才悄声说道：“我是有时间慢慢练，可是这么好的老师不是每天都有呀，可不得抓住时机吗？”

纪攸一怔，随后便朗声笑起来：“原来苏公子担心这个，那在下答应你，明天再来好了。”

“真的？”吟鸢兴奋起来，眸底波光流转，“那我明天可不可以换匹马儿，然后跑得再快些？”

“当然可以，不过，马得由我来挑。”纪攸弯唇。

“好！”吟鸢满口答应，可马上又觉得如此麻烦一个刚认识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纪兄费这么多时间教我，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正好老胡是我家亲戚，以后你来买马，我都让他给你去利。”

不想，纪攸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反而消散了不少：“苏公子不必介怀，你我相遇便是缘分，谈何报答？何况老胡是做生意的，我与他也是朋友了，怎么好让他无利可赚？”

吟鸢见他肃了容，又这样回答，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无论是在相府、东宫还是在市井经商，她的世界里总是充斥着勾心斗角和利益交换，所以当她得了纪攸的好处，便本能地想以其他的利益来做交换。但纪攸却更像是个仗剑天涯的江湖侠客，不拘小节、重情重义。

她连忙找补：“是我想岔了，差点辱没了纪兄的胸襟，还请万勿责怪小弟。”

“无事，苏公子明白在下的意思便好。”纪攸唇边复又漾出温柔笑意。

老胡听说了纪攸明天还要继续教吟鸢骑马后，便索性要将人留了下来过夜。纪攸并非矫情之人，于是也未作太多推辞就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吴三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老胡又从马场后院挖出来两坛好酒助兴，四个人加一个瑶儿围在一起好吃好喝好聊。

老胡和三娘年轻时曾走过许多地方，已算是见多识广，但一聊起来吟鸢才发现，纪攸还这么年轻，去过的地方，见识过的种种竟比这对中年夫妇更多更广。

他口中提到的各种或壮观、或奇险、或烂漫的美景，无不让吟鸢心生向往，他遇到过的那些或奇特、或诡异、或让人感动的人和事，也无不让吟鸢好奇和感慨。

瑶儿坐在她身边更是听得目瞪口呆，直说真想亲眼去看一看。

吟鸢笑着对她说：“别急，你只要好好跟着我，本少爷自会带你去游历大江南北。”

纪攸看向她，目光里有赞赏，也有些怀疑：“苏公子真打算亲自去游历一番？”

“嗯，迟早有一天，你说的这些，我也会一一走过。”

这一晚，四人聊得极其尽兴，将近子时才散了桌，各自回房。

......

隔天，纪攸果然遵守承诺，为吟鸢挑了一匹更高大更健硕的马儿。

吟鸢跟着他的指示，循序渐进、慢慢加速，到了下午时，已有了驰骋如风的感觉。

纪攸又夸她有天赋、学得快，她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得意。

到了再下一天，吟鸢便站到了墨雪的马厩前。这天老胡正好有事出去了，纪攸也在昨天就离开了，马场里是没人能拦住她的。

瑶儿在一边小声劝道：“少爷，今天还是别骑墨雪了，等老胡或者纪公子在的时候骑，不是更好吗？”

“他们要是在，肯定就不让我骑了。”吟鸢轻哼一声，“何五，还不把墨雪牵出来！”

何五早就劝得嘴皮子都磨烂了，可他是知道这位才是马场真正的主子的，再不放心，也只能听从命令。

墨雪被牵着缰绳，闲庭信步似的慢慢走进了跑马场，然后打了个响鼻，停在了场地中间。吟鸢看着阳光照耀下，那一身乌黑油亮的皮毛和流畅发达的肌肉，蠢蠢欲动的心更加激动。

“少爷，求你了，等老胡回来再骑吧！”瑶儿不敢靠近高大威武的墨雪，站在三步远的地方战战兢兢地再一次试图阻止。

“何五，助我上马。”吟鸢却根本不理她，左脚踩进马磴子，右脚在何五搬来的矮凳上使力一蹬，飞身上了马！

一坐到墨雪强健宽阔的背上，吟鸢的心跳得更快了，只觉得自己威风凛凛，就像个古战场上的女将军！

“渊少爷，一定要慢一点！墨雪浪大，容易被抛起来！”何五紧张地嘱咐道。

吟鸢“嗯”了一声，俯下身摸了摸墨雪的脖子和脑袋，然后坐直身体，左腿微微一夹马腹，墨雪快步走了起来。

快走了两圈之后，吟鸢感觉墨雪还挺听话，腿上便加了点力，开始小跑起来。一跑，她就感觉到墨雪的浪确实大，但她只被颠了几下，很快镇定下来，契合着马步慢慢进入了状态。

骑在墨雪背上的感觉和骑在其他马儿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只一会儿，吟鸢的兴奋完全被点燃了，双腿又是一夹，墨雪的速度又快了许多，风声呼啸而过！

“速度太快了，少爷！慢一点慢一点！”何五在喊。

吟鸢不管，左小腿又使了一点力，可这次墨雪却骤然狂奔起来！那速度比之前快了快一倍，吟鸢心里一紧张，身体重心便开始向后倒去！

她额上一下冒出汗来，竭力控制住身体的姿态，双手开始收紧缰绳，同时嘴里发出“吁”声，试图让墨雪慢下来。可她越拉缰绳，墨雪越是狂躁，越跑越快！前面就是拐弯处了，吟鸢根本来不及调整坐姿！

在墨雪左前腿踏过弯那一刻，她右脚脱蹬，整个人被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少爷！”

“小姐！”

她听到何五和瑶儿惊恐的喊声，脑海里蓦地闪现回十二岁那年，是了，那次也是她趁顾璟不注意换了匹马。

她似乎总是这样，明明知道危险，明明知道不该，可总有冲动想去冒险，想去挑衅。

自母亲去世，顾璟也离开后，这样的冲动更是越来越强烈，混杂着无处可去的围困，一点点在心里积压。

难道她真的不能冲出去哪怕一次吗？十二岁那次只是摔断了腿，这次换成墨雪她又会怎么样？

迎着刺眼的阳光，吟鸢的眼睛里终于泛出一点泪意。

可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刚刚失去平衡的刹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如箭般从场外飞身进来，双足在场边的栅栏上轻点数下，终于在墨雪转弯那一刻追上了！

纪攸跃上了马背，而后一手拉住吟鸢右臂，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半个身子已经侧落下去的人带回了马鞍之上。接着，他双腿轻夹马腹，慢慢收住缰绳，墨雪在又狂奔了大半圈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吟鸢坐在马上惊魂未定，全身冷汗，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吓坏了吧？已经没事了。”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纪攸搂了在怀里，萦绕在鼻息间的不是祁峥身上惯有的迦南沉香，而是一股清新如森林般的味道。

纪攸率先跃下了马，然后对她伸出双臂。

吟鸢看了看他，微微颤抖着将右腿跨过马背。纪攸轻轻在她腰上托了一把，将她平稳地接到地面上，便马上收回了手。

“多谢你。”从跑马场地里出来后，吟鸢低声说道。

“苏公子又跟在下客气了。”纪攸笑笑。

吟鸢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看他：“不是客气，这次你救了我的命，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不要再叫我苏公子了。”

“那要叫什么？”纪攸看着她问。

吟鸢：“阿鸢。我哥哥就是这么叫我的。”

纪攸又笑了：“好，阿渊，那你也别叫纪兄了，就叫我的表字吧。”

“少陵？”吟鸢叫了一声。

纪攸：“嗯。”

两人转过身，继续向前往马场的堂屋走去。

过了一会儿，纪攸又侧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吟鸢：“其实，阿渊想骑墨雪的话，告诉我就行。我带你跑几次，你就不会怕了。”

“是吗？”吟鸢稍微恢复了点精气神，“可是换我一个人，还是会被摔下来。”

纪攸：“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摔下来，阿渊大胆去试就行。”

吟鸢侧过脸去看他，见他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带着和煦的笑容，她又微微垂下头：“嗯，我相信你。”

“嗯，明天你先好好休息一天，后天我就带你跑一跑。”

“后天......”

后天是她回东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