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布里斯说:“这需要时间。”
佐伊阴郁地提问:“我们时间很富裕吗?”
这问题简直太傻了。法布里斯没有回答,佐伊宣布本次商讨会议正式结束,卡西安需要执行重要任务,他们认为新闻突发性死亡事件的主人公不在海港和金苦什,而很有可能已经具备威胁蓝赛AS与议会的能力。
四人站起来,地板嘎吱作响,佐伊走向门口,总结性地打量法布里斯两月来居住的房间,他点了一支烟,烟头点点法布里斯家的小沙发,“它看起来就像我奶奶的牙套,法布里斯,需要我派你回你的老家吗?也许没有牙套,而是捕兽夹,你真是快死在莱索布瓦献给你的奶酪上了。”
“不需要,指挥官先生。”法布里斯说,看着艾斯蒙德,“我认为艾斯蒙德更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我还是安静地如死一般待在半阳大道吧。也许那孩子会跟鬼魂一样起死回生呢?”
佐伊冲他嘲讽地点点头,走过去拍了拍法布里斯的脸,“真是好孩子,我会提醒AS让他们时刻确认皮埃尔的安全的。话说,你的发小和你一样,都是臭名昭著的老鼠。”他看了眼卡西安,没有交换目光的意思,“这样显得AS跟奶酪一样,你们只能站在议会这边。”
“是,我是说,当然站在议会这边。”法布里斯颔首,卡西安与艾斯蒙德的目光扫过客厅老旧的家具和木头门,眼神中只有对“这里真的能住人吗”的怀疑。
佐伊的车笼罩在凌晨的浓雾中,车灯散发的光线被寒意稀释掉,他首先坐进车里,艾斯蒙德低头正准备蜷缩在后座,卡西安摸了下耳朵,“抱歉,你们先去下一家搜查吧,我想我应该是忘记拿我的打火机,我最喜欢的那一只。”
佐伊扶着方向盘,侧身靠在座椅上,烟头掉下的火星被寒风吹歪在手背上,他毫不在意地掸下,挡风玻璃被黑漆漆的路面填充,舌尖顶起腮帮,引擎发动后汽车如甲板上翻腾的鱼,在黑夜中震颤起来。
佐伊手伸出窗点掉烟灰,转头冲卡西安笑了笑,“好啊,早去早回,找回你的玩具,我们在前面的十字路口等你。切斯尼长官。”
卡西安从他手中拿过剩余的半支烟,而后冲他的脸呼出烟雾,笑着说:“我会的,奈里管理员。”
佐伊略带怒意地瞪着他,直到卡西安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被厚重的雾包裹起的思绪才慢慢散开,他揉了揉眼睛,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貌似有些失望的艾斯蒙德,没有说话或提问。
木板在脚底喀喀抗议,卡西安反而放慢脚步,环视楼道寻找掩护体,没有,他看着最高一级台阶凹凸不平的表面,踩上去,敲响门。
无人应答,卡西安许是料到会这样,他亲切地抬起军靴,双手插兜准备装出摔倒的模样,然而——下一秒门被打开,他的靴底被法布里斯掐在掌心中。
卡西安意外地歪头看着跪地的法布里斯,挑起眉,用极其恶劣的口吻说:“你也是这么跟皮埃尔求婚的?他同意了吗?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是来祝福的,没有拆散谁或者拿走谁的意思。”
法布里斯看着对方孩童般无辜的神情,紧紧咽喉没有回应他。
他转身露出脊背上一道六厘米长的伤疤,卡西安注视他裸露的上半身,橄榄色的皮肤有些粗糙,伤口处缝合的针眼颜色偏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蓄势待发,他吹了声口哨,“看起来已经准备好揍我了。”
法布里斯转身坐在沙发上,将打火机丢给门口的人,“下次不要再用这么幼稚的伎俩了,佐伊会怀疑的。”
“如果你一开始选择做指挥官的爱慕者,你现在就不会有这个烦恼。”
“嘿,切斯尼,你说话总是一如既往的恶心。”法布里斯没有看他,拿出啤酒大口灌进嘴巴里,“我真的要好好担心一下艾斯蒙德了,跟你接吻上床的时候会不会被你身上的泔水味熏到。”
“别总是喜欢炸毛好吗?小猫咪。我们现在的理念是一致对外,不是吗?你帮我对付盛蒙和莱德贝特,我真的很感激你。”卡西安耸耸肩,摆摆手做出生死无畏的慷概指挥手势。
“忘记提,讲话也总是阴阳怪气,这样能讨来更多乐趣吗?”法布里斯清了清喉咙,仿佛卡西安是有毒物质,他靠着沙发,疲惫地闭上双眼,“皮埃尔在哪里?他最近还好吗?”
“我以为你会问,他是否还活着。”
“你要我关心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孩子?别做梦了。”
卡西安低下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你不是见过0318吗?我知道,那孩子让你教他打枪,然后你同意了。”
“我想做什么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对对,所以你心爱的皮埃尔就被关进了笼子里。都是因为你的‘我自己的想法’。”
“所以,佐伊到底在害怕什么?报告死亡……我是说你们要求我作为一团死去的空气的见证者的意义在哪里?”
“他很重要,前不久我们发现他父亲消失了。”卡西安的眼底顿时生出一股寒意,“除此之外,佐伊房间的保险箱被暴力打开,小偷拿走了有关海港警方与毒贩的卧底记录。”
“我一直有个问题。”
“嗯?”
“维塔利斯的死因是?”
“匆忙逃窜,不幸受了野猫惊吓,被走火的枪□□杀。”
“我在旧教区发现了一枚空弹壳,型号与法医亲口承认的一模一样。”
“……你考虑的太多了,只顾眼前这些事还不够把你的脑子勒紧吗?”
卡西安扬扬手,示意谈话终止,法布里斯叫住他,“帮我找到皮埃尔,否则我不会乖乖和你们合作。”
“是‘你’,这件事不要牵扯上除我们之外的任何人。”
“求之不得。”
卡西安在十字路口和佐伊回合,他坐上副驾驶,把手伸到后座碰了碰艾斯蒙德的脸颊,说:“真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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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6月11日晚八点钟,旧庄园和遗忘一样上演着你追我赶的宴会游戏。
台浥尘作为特殊嘉宾被放置在长桌尽头的座椅上,他目光冷淡地盯着面前的白晃晃的餐盘,番茄酱上卧着一缕金色的发丝,随着长桌与地板的摇晃不停扭动。
他感到反胃,但不能说什么,说了也不会有人听,所以始终低垂着头慢慢咀嚼没有食欲的晚餐。
紫甘蓝的叶子中生长着坚硬的钢刺,圣女果的汁水中发散着酸臭腐烂的肉糜味,马铃薯像干瘪的尸体躺在碗盘中央,白花花的意面仿佛蛆虫,不停扭动挣扎,上吊似的整体烂在他面前。
忽然,尖锐的女声刺破他的耳膜,台浥尘抬起双眼,黯然无光的瞳孔中倒映着长期被梦魇折磨的恐惧,金发女郎抓着他的手,夺过叉子,迅速而快狠地朝他的眼睛刺下去。
台浥尘没有躲闪,安静地等待一切的终结。
枪声似虎兽咆哮般撞开女郎,面前的大片阴影倒趴在长桌上,不受控制的身体滑到地板上去,手指滚到台浥尘的脚边,他注视着眼前大片空白中唯一足够鲜艳的人。
卡罗琳撑着头,坐在另一端。手中的叉子末端淌下血淋淋的红色酱汁,台浥尘记得晚餐的菜单上没有这个颜色的菜品,他茫然地眨动眼睛,睫毛上下扫过桌面与餐盘中的几滴血液,便难以忍受地跪地呕吐起来。
他被卡罗琳的私人医生搀扶起来,双方都看到他鲜红的眼睛挣得巨大,甚至包含着些许空洞的意味。台浥尘推开医生跑出庄园,他不记得两年前进来的路,但在躲避卡罗琳举办的宴会而藏进厨房和老鼠共度八小时的机缘巧合下,他偷听到两个被强行安置在庄园的仆人的对话。
从大门出来,数六棵橡树,跳进灌木丛下面是一条小河,顺着河可以顺利流淌至下游,遇到巨大的桥桩后上岸,揉乱头发但要保持人样,语气要柔和凄惨,如果是遇到别有所图的人,那么就代表安全了,随时可以跟他们离开金苦什。
台浥尘压抑地呼吸着,抓得前襟皱巴巴的,始终无法从噩梦中苏醒过来。
趴在窗头的人叹了口气,走过去,用力掰开台浥尘的嘴巴,伸|进去两根手指以防他会咬伤自己,沉默地等待,从清晨到夜晚,眉毛紧皱的时候,牙齿也会收紧,摞起来的日记本把重重阴影投掷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台浥尘醒了过来。
他困惑地看着面前的眼睛与紫青丑陋的手指,意识尚未清醒,但台浥尘的上半身倒了过去,双手紧紧抓着那人的衣服,呼吸困难而全身发抖,他喊着:“林青渭,林青渭!”
林青渭与他用力抱着,应声:“我在。”
台浥尘僵直的手臂锁紧林青渭的肩膀,留下了极深的几道抓痕,他哭吼着:“妈的,偏偏最想见你又见不到!”
这两篇完全就是打算找事情啊!(自己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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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32